申芷安摟着李雁菡一個回籠覺睡得正舒服,卻又有人前來打攪。
坐在前廳,申芷安心裡禁不住有些煩躁起來,這南天派怎麼就這麼煩人呢!可是面子還是要給的,何況還是登門拜訪來了。
只是申芷安看着身旁幾乎要從眼睛裡噴出怒火的李清,覺得更加頭疼了。面前這三個據說是南天派新秀的膿包,居然就是當初“擒住”李清的那幾位。再說起來,就是這仨“新秀”讓李清沒能徹底爲李雁菡救治,最後還把李清弄去一個不知道什麼鬼地方鎖了好幾年,最後害得她不得不捨棄一條尾巴才逃了出來。
申芷安之前從未聽李清說過關於她那五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此時說起,除了讓申芷安覺得自己和李雁菡當真受恩於李清太多。所以原本以爲幫李清拿到化神草,對她那份愧疚總算少了些,可是此時這三位“新秀”登門,居然又牽扯出這些往事來,讓申芷安實在又有些難過了。
有了這樣一層緣故,申芷安對着這仨南天派的“新秀”自然不想多做什麼廢話,可是哪裡知道這三位一臉傲氣,先開頭還會說些場面話,可是說着說着,居然就忍不住對着申芷安露出些不以爲意的來,更兼着,有些明裡暗裡的對太玄門有些不放在眼裡的模樣。
申芷安一開始並不明白這仨“新秀”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可是聽他們說來說去,無非就是翻來覆去的說些“虧得我們趕到的及時”,“我們將傷了你們的那狐妖擒住,也算爲天下除害”這樣的廢話。聽了兩遍車軲轆話,申芷安也明白了,這仨貨就是找上門來讓她道謝的。
雖然申芷安此時很想將這三個膿包直接踹出去,可是現在在外人看來確實是南天派門人救了她和李雁菡,因此倒不便就此發作。所以也就半順着這仨膿包的自吹自擂附贈了些像是恭維的話。
“當初真是感謝三位道友出手相助,我和雁菡當時剛剛結束與窮奇和土螻苦戰,我又剛好道丹成型,來了天劫;若不是三位出手相助,我二人怕是就要喪生在那狐妖手上了”,申芷安這話說的讓一旁的李雁菡拉了拉她的袖子,轉過頭,見到李雁菡輕搖了搖頭。
申芷安知道這樣說,對面三位不會聽不出來她在挖苦這三位是去撿便宜了。窮奇和土螻都是傳說中的上古兇獸,千年來也沒見過幾個;縱然說申芷安所擊殺的土螻不是什麼難纏的角色,可是當時是連窮奇也一起被申芷安驚退了。而這仨貨去的時候,申芷安正在渡劫,天劫的威壓壓下來,周圍哪有什麼妖能受得了,即便當時李清有着九尾的修爲,還不是一樣被壓制的死死的。那種狀態下可也真是好意思說什麼“擒住狐妖”呢。
這話裡話外挖苦的意思太明顯,所以李雁菡是不太贊同的。可是看過去,對面這仨“新秀”居然像是沒聽出來這裡面的意思一樣,仍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這讓申芷安和李雁菡都有些意外,不過李雁菡還是牽了申芷安的手,沒有讓她再繼續這樣說下去。
申芷安也就作罷,只是這大半天說了這麼多廢話,還是沒進入主題,讓她有些不耐煩。所以直接開口問道:“之前的事確實多謝三位道友,我和雁菡他日定當圖報。只是現下不知三位道友來到蔽舍,究竟所爲何事?我非聰慧之人,還請道友明言,若有用的上,絕不推辭。”
“申師妹,你言重了。不過,我三人此次前來,確是有事相求。”這話說的還算正常,只是說話時的語氣,就不怎麼討喜了。說是有事相求,可是看那神色,明明就是一副在發號施令的樣子。
“幾位道友說起來,都是我與雁菡的救命恩人,如何當得起相求二字呢,若有何吩咐,儘管說了就是,凡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申芷安此時雖然有些好奇這仨“新秀”究竟是爲何事而來,可是聽了那說話的語氣,還是強忍了好一會纔沒直接動手把這三個歪瓜裂棗給扔出門去。不過場面話還是要說的,所以按捺住了心裡那些厭惡,還是挑了些客氣話來說。
“其實就是我南天派掌門曾上太玄門中求見貴門的掌門人,想要就當世妖邪四起之事相商,卻連着幾次都遇着玄乙真人在閉關。”說到這裡,三位“新秀”臉上都浮出一點憤憤不滿的神色來,於是語氣更討人厭了,“所以我們師父讓我三人過來,想勞請兩位師妹引見一下。”
申芷安這回心裡明白了,合着這南天派的掌門去了幾回太玄山都沒見到玄乙真人,所以這是把主意打到這來了。
申芷安心裡有點忍不住想笑,看來這南天派也是吃閉門羹吃的有些着急了,不然又怎麼會把主意打到她一個拜入太玄門下僅只幾年的弟子身上呢。
不過申芷安卻是想的淺了,她自己修煉速度異於常人,幾乎要有超越前人之象。所以當初她二人受傷被南天派的人送回的時候,是玄乙真人親自出來關照。只是當時玄乙真人以要爲門中弟子救治之由,只見了南天派的人一次就再沒露面了。
因爲有了這一層,南天派的人料到這申芷安和李雁菡定然是太玄門中十分緊要的弟子,所以纔會把主意打到她們身上。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三個人“新秀”也並非是主動要來的。那日南天派好不容易聚集了一衆正道人士,本來是想借着太玄門人勾結妖邪的由頭,也好正正自己的威風;然後就可以自己起頭,帶着衆人去找申芷安討個說法什麼的;說到底不過兩個十幾歲的小女娃,見了那般陣仗,定然撐不住的,若是說出什麼當真跟妖邪有所結交的話來,太玄門這玄門第一之稱,是絕對當不起的了。這算盤打的啪啪響,可是卻不防備這兩人居然出現在會場上,還被人認出了掛在腰間的寒白玉佩。
雖然他們是有人證,可是奈何這人證還是敵不過太玄門千百年來積累下來的威望,最後原本的計劃泡湯不說,還差點讓南天派變成正道中人的笑話。唯一慶幸的是當時還沒能將準備好的那番煽風點火的話說出來,所以還未曾與太玄門撕破面皮,這才能上門來找申芷安。
不過南天派門中個個都總是覺着太玄門不配當下的名聲,特別是他們也確實是有申芷安和李雁菡結交妖邪的人證,所以對上申芷安和李雁菡,總是有些個不服氣的。這次若不是師門吩咐下來,一定要他們三人過來勸說申芷安代爲引見,他們哪裡肯來。
這三人原本還想着若是這申芷安還要耍什麼自己是太玄門弟子的威風,那就當面過過招好了。而且,申芷安並不知道,南天派一直都覺得,太玄門會說什麼她們兩個之所以受傷是因爲在狐妖之前跟窮奇和土螻動過手,完全是因爲太玄門不想承認自己門下弟子太沒本事,所以才編了這樣的藉口出來。
所以申芷安那一番挖苦的話,聽到南天派的耳朵裡,那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只當她語氣謙虛,都是心虛了的緣故,雖然說什麼先前與上古兇獸交過手,也完全還是放不下面子,不然說什麼感謝呢。於是心裡更得意了的,只不過這些想法,申芷安和李雁菡是完全無從得知了。
申芷安是不想答應南天派這仨“新秀”的,可是之前已經說了但凡能做的一定不推辭。申芷安有種自己砸了自己腳的感覺,心裡默默唸着,早知道就不跟你們說這麼多客氣話了。
可是現在話早就已經出去了,此時也只好應着:“我在太玄門中只是個微末弟子,實在談不上什麼引見,不過貴派掌門有意拜訪,我可代爲呈遞名帖。”
“好,這是我們掌門的名帖,還請申師妹代爲呈遞。”南天派仨“新秀”見申芷安雖然沒有直接答應引見,但是卻說了可以呈遞名帖,雖然心有不快,只是想着這也算是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了,所以也痛快地將掌門名帖拿了出來,交給申芷安。
申芷安接了這名帖,有些想皺眉頭,不過還是忍住了,說道:“好,我一定會將名帖呈遞上去的。”
“那這件事便拜託申師妹了。”南天派仨“新秀”見申芷安小心翼翼收了名帖,只當她是十分敬重南天派,所以此時說這話時,倒還真有了那麼一點拜託的意思在裡面。
又閒扯兩句,南天派的仨“新秀”就找了由頭走人了,讓申芷安看着他們的背景,心裡好歹算是鬆了口氣。
“芷安,你又皺眉了。”李雁菡見申芷安送走了那幾位“新秀”,明明是該放鬆了的,可是卻又皺起了眉頭。
“雁菡,你看着東西怎麼辦?”申芷安拎着那個南天派掌門的名帖,一臉苦瓜樣子。
“當然是呈遞給掌門了,你不是答應了他們嗎。”李雁菡含着笑,又伸手輕撫平了申芷安的眉頭。
“哼!鬼才要代他們呈遞呢,還一口一個‘申師妹’!誰是他師妹啊!我都稱呼他們‘道友’了,還是半點自覺都沒有……”申芷安的情緒有點小爆發,這南天派的人,怎麼就這麼討厭呢!
“好好,芷安不喜歡的話,就不幫他們這個忙了”李雁菡知道申芷安不過就是發發脾氣,所以也就順着她回答。
“說話不能言而無信,我還是替他們帶回門中吧。”說道此處,申芷安纔想到,這東西畢竟是南天派掌門的名帖,怎麼也不好託人送回門中的,這樣一來豈不是又要離家嗎,想到這裡,申芷安的神色又有些黯淡了。
李雁菡看她發過脾氣之後又垂着腦袋,一副霜打了樣子,心裡禁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就想要將她摟在懷裡。可是這畢竟是申家前廳,所以也不過又悄悄牽起申芷安的手,輕搖了搖,算作安撫。
申芷安的沮喪也不過一小會而已,因爲一個轉念之下,她就想起了那塊能聚集靈氣的玉來。那塊玉在太玄門中的時候功效異常的好,所以若是回去了,李雁菡的修煉定然也能事半功倍。原本申芷安就有些擔心李雁菡的修煉之事,此時突然有了能事半功倍的法子,心裡一下就開心起來。
申芷安心裡暗自計算了下,那玉的功效異常的好,李雁菡用來修煉的話,說不定幾年內就能結丹。到時候年歲流逝就很難再留下什麼痕跡,那時也就儘可安心修煉,等待結嬰了。
只是申芷安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家中的老祖母,申老太太如今已年逾古稀,申芷安不知還能又多少時間再陪陪她。所以這下申芷安心裡一時想要留在家裡,一時又想趕緊回到門中,心裡這點想法,都不知要把她的心肝肺都擰成個什麼樣子。
然而似乎老天爺也不想讓申芷安多擔憂,就在南天派的人登門拜訪過後的第四天上,就有太玄門的弟子也過來了。
申芷安一見來人,就覺得驚奇不已,這竟然就是當初給她送去靈果的那位傳習殿的師姐。申芷安從未聽說過傳習殿的人居然會捨得從山上下來,一時居然目瞪口呆,直盯着那位師姐發愣。
李雁菡見了,雖然知她定然是因爲不曾見過傳習殿的人下山所以有些驚異。可是看着她直愣愣的盯着那位師姐看,心裡還是有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開心。李雁菡心思清澈,那不開心剛一冒頭,她就知道自己定然是吃醋了。可是看看旁邊的申芷安,不禁又有些暗歎自己這醋吃的,可也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還是趕緊扯了扯申芷安的衣角,讓她回回神,這樣盯着師姐看,可不怎麼好。
申芷安回過神,趕緊給師姐讓座等等。待坐定了,這才說起來,原來是玄陽真人聽說了南天派之前弄出來的那個什麼大會,又得知了申芷安和李雁菡曾經出面解釋,所以派了人出來看看她們兩個。
申芷安並不知道玄陽真人此舉何意,所以也只是留了這位師姐小住。可是這位師姐卻又拿出兩個黑不溜秋的盒子來,看着並不起眼。不過那位師姐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然後說這是玄陽真人託她交給申芷安和李雁菡的。
申芷安依舊不明自己這師父究竟是什麼意思,也就接了之後口中稱謝。然後就讓人給這位師姐打掃出一間廂房出來,請她住下好生招待。
申芷安不知這是何物,還想着李雁菡也許知道。可是李雁菡還在想着自己爲何會這樣不明不白的吃醋,所以不曾仔細看什麼,只說了不知道。
這東西被那師姐那樣小心翼翼的保護,所以申芷安也不敢隨意對待。將這東西帶到書房,放在桌子上,好生打量了一番。
可是不管怎麼看,申芷安都只覺得這就是兩個十分不起眼的盒子。除了看着黑了點,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看看旁邊的李雁菡,申芷安覺得有些挫敗,從剛纔起,李雁菡的心思就一直不在她身上,申芷安也忍不住有些小小的不快在冒泡。
這不快冒出泡來,遇着空氣,終於“叭”的一聲碎了。申芷安也就隨手“咔噠”一聲,將其中一個盒子打開了。
原來裡面不過是一封信和一本書,申芷安看了看信封,是玄陽真人的。申芷安拆開來細細看了,心裡實在感動。
信中說念她二人家人尚在,不必急着回去,只是修行不可鬆懈,所以託人帶了能助益二人於塵世中修煉的東西。原來這次玄陽真人特地找了傳習殿的人送來的,乃是聚集靈氣的陣法。
陣法自然不可能打包送來,所以真正送來的,是關於佈陣的秘籍,也就是和信放在一起的那本書。而另外一個盒子裝的,則是佈陣所需的一應消耗。信中末尾依舊囑咐她修煉不可貪功冒進,還要她好好照顧李雁菡等等。
申芷安看完,眼眶不覺有些紅了。上一世,她一直待在門中,從來未曾覺得什麼。這一世常常不在門中,卻還依舊讓師父惦念,心裡頗有些知道自己被人掛懷那種溫暖。
修習陣法,依舊是對基礎有要求。這聚集靈氣的法陣,就要求佈陣之人須得是結丹以上。所以這佈陣的事情,自然是申芷安親自動手,只是李雁菡似乎也知道不少,在一旁多加指點,也倒進步十分快。
不過幾日,在那份佈陣消耗還剩不少之時,申芷安就已經能將這聚集靈氣的法陣完完整整的擺出來了。
這傳習殿的師姐似乎也是早就知道,所以見她二人幾日來擺弄陣法,也不曾多說什麼。只是見這聚集靈氣的陣法終於能熟練擺出之後,就直接說了要回山門去。
申芷安此時有了這等陣法,自然更不怎麼着急回去了。索性將南天派掌門那名帖交給這位師姐,央她代爲處理。
那師姐雖然沉默寡言,卻是個乾脆利落的爽快人,接了那名帖,也不多言,轉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