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一聲炮響,巷道里的地面又是輕微的爲之一顫,硝煙過後,幾個有經驗的礦工迅速手持撓鉤衝了上去,把炸點四周鬆動的花崗岩用撓鉤勾了下來。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的檢查要比上次仔細了很多,稍有懷疑的石塊都有人用撓鉤捅上幾捅,礦工們在清理着碎石的同時,又分出人手來用木板和槓木把洞頂支撐了起來。
炸點又炸鬆了三米左右的花崗岩,從炸裂開的巖縫中已經有涓涓的水流涌了出來,水流湍急的地方猶如打開了閥門的水龍頭一般。
趙礦長已經迫不及待的扒開了幾塊碎石,把自己的耳朵緊緊的貼在了最鄰近洞底的石壁上。
看到涌出來的水流,人們此時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如果被困的工友們那一面也有這麼大的涌水,那麼他們絕對已經處於危險之中。
趙礦長使勁的用手中的鐵錘砸在花崗岩上,他在呼喚對面的工友迴應。
郝建平的呼吸也屏住了,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有迴應,大家快動手。”趙礦長突然喊了起來,他聽到石壁中傳來了清晰的敲擊聲。
兩個礦工操作着一臺破巖機順着趙礦長的指引向石壁上捅了過去,兩米長的鋼釺在震動中旋轉着漸漸深入了巖壁,涌出的泉水順着深入的鋼釺噴涌了出來,人們手中的動作不自覺的加快了。
“透了~”
十幾分鍾之後,操作破巖機的兩個礦工只覺得手中的機器一輕,忍不住同時驚呼了出來。
隨着鋼釺的退出,一股更爲湍急的水柱直噴了出來。
“不好,對面已經冒頂了。”
“炸。”趙礦長狠狠地命令道。
對面的礦坑已經冒頂,困在裡面的工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現在唯有冒險爆破纔有可能拯救他們。
抽水機顫抖着向外排着水,一個新的炮眼也被趙礦長親手打了出來,人員迅速撤離到了安全的位置。
“轟”,一聲比剛纔的爆炸要猛烈得多的爆炸聲響起。還未等人們反應過來,猛的涌出來的水流夾雜着碎石就向巷道中席捲了過來,轉瞬間就達到了一尺多深。
人們已經顧不上這麼多,頂着水流向爆破口衝去。
“這裡有一個,是柱子。”
“三兵。是三兵。快救人。”
“這裡還有一個,快。”
“咳咳咳,他瑪德好險,如果你們再不及時打開洞口。剛纔我們那邊的水就已經冒過頭頂了,咳咳、、、、、、”
水流已經把被炸開的那個工作面中被困的幾個礦友衝了過來,此時抽水機已經停止了工作,不過人們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人們紛亂的踩着齊膝深的積水向破開的洞口涌去。礦工們頭頂上的礦燈拉出的光柱縱橫交錯,場面已經變得混亂了起來,不時有一兩個被水衝過來的礦友被人們七手八腳從積水中拉了起來。
“快,把人送到地面上去。”郝建平沉聲命令着後續趕來的救援人員,破開人羣向前面擠去,心裡在默數着救援出來的人數。
這邊的巷道與那面的工作面落差將近一米多,從破開的一米左右的洞口中可以看到對面黑乎乎的工作面中滿是齊腰深的積水,人們已經顧不上清理堆積在洞口的碎石,幾個人已經從這面的巷道鑽過洞口跳入了對面黑乎乎的水中。伸手去拉那些奮力向破口掙扎來的工友。
“、、、九、十、十一、、、”郝建平清點着人數,全身早就已經被冰涼的地下水浸透了,雪白的襯衣已變成了黑乎乎的一塊抹布。
“十五個人,一共是十五個人。”朱永涵欣喜的喊道。
救出十五個生存的礦工確實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還有三十七個人下落不明。
郝建平趟着積水。伸手拉住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清醒一些的被困礦工:“你知道其他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那個礦工使勁的搖了搖頭:“不知道,塌方的時候我們這個小組就被困在這裡了,我們向主巷道摸索過,可是沒走多遠就被堵了回來。那面的巷道完全都塌了,根本就無路可走。”
郝建平用安全帽上的礦燈照了一下前面。果然如這個礦工所說,前方不遠的地方就已經可以看到塌方落下來的碎石了。
郝建平在心裡默算了一下巷道圖,心裡沉了下來。
從這個工作面都可以看到塌方的碎石,那豈不說是整個主巷道已經完全塌下來了,如果按照現在的拯救進度的話,挖到那兩個工作面最少也需要一到兩天的時間。
現在距離塌方事故的發生不過才短短的六個多小時,這一個工作面的工人就已經險些被水淹死,如果挖通那兩個工作面還需要一兩天的話,那豈不是說剩餘的那三十七名礦工生存的機會微乎其微?
“上去,研究一下。”郝建平扶住了那個礦工,淌着水越過爆破洞口向升降機的豎井走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豎井外的場地已經被強光燈照得比白天還要明亮。
郝建平身上的溼衣服還沒有換下去,只是披着一件工裝外套,此時他正和馮家豪、朱永涵還有趕來救援的市礦務局局長四個人正圍坐在豎井旁安全監察室的辦公桌前,指點着巷道圖商量着救援計劃。
從側翼打開了一個救援口救出了十五名礦工,這可以說是一個勝利,而從這個救援口也基本探明瞭井下的塌方情況,可以說,很不容樂觀。
救援已經進行了六個多小時,井上井下的救援人員人都疲憊了。
西山礦區食堂的大師傅們幫不上別的忙,可是卻把幾大盆熱乎乎的飯菜和兩大桶漂着油花的西紅柿雞蛋湯送了過來。
廚房的胖大師傅親手把一碗熱騰騰的雞蛋湯端到了郝建平的面前,聲音顫抖的說道:“郝總,俺和俺媳婦感謝你了。”
大師傅的兒子就被困在了井下,正是郝建平攙扶上井的那一個,現在礦工們已經把救出這十五名礦工的功勞歸在了放的那三炮身上,而放那三炮卻是得到郝建平首肯的。
郝建平正擰着眉頭跟礦務局的龐局長研究如何救援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在意胖師傅送過來的熱湯,只是條件反射的說了一聲謝謝,胖師傅向郝建平鞠了一個躬,也不打攪,慢慢的退了下去。
“郝總,技術人員剛纔下去看過了,主巷道只有四米多,大型機械在裡面根本就施展不開,現在唯有動用人力進行挖掘,你看咱們是不是這樣,利用一下這個通風口,把這兩條巷道打通,三管齊下向裡面的這兩個開採面突進。”
“龐局,你估計最快得用多長時間才能打通到被困的那兩個開採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一天可以打通這個開採面,大約一天半到兩天的時間可以打通到另一個開採面。”
郝建平望向了馮家豪,馮家豪看着巷道圖,沉吟了一下說道:“咱們現在已經組織了三百人的救援隊,巷道里施展不開,只能分批次倒班救援,在體力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可惜了,公司購置的盾式順架掘進機安裝在松子礦,否則的話救援速度可以提升數倍。”
“掘進機?”郝建平眼前一亮,這套機械是公司花費了上千萬元購進的,安裝在百信礦業的另一家大型礦。
郝建平轉向了朱永涵:“朱總,把那套掘進機調運過來需要多長時間?”
朱永涵沉思了一下說道:“當初安裝調試用了大約半個月的時間,就算馬上調運過來,也不可能馬上投入使用。”
“只調運關鍵設備,其他的配套設備採用人力取代。”郝建平一揮手說道。
掘進機之所以安裝調試複雜,主要它具備了挖掘、粉碎、篩檢、巷道支撐架設、輸送等等功能,如果只用它做挖掘使用的話反而沒有那麼麻煩。
“你是說只用挖掘和粉碎?”朱永涵的眼睛也亮了。
“對,其他的都用人工取代。”
“大概三個小時就能調運過來。”朱永涵已經站了起來。
“馬上安排。”郝建平毫不猶豫的說道。
朱永涵已經竄起來跑下去安排了。
不到三個小時,一臺已經被分拆的臂式軌道掘進機已經被一輛平板大卡車轟隆隆的拉了過來,一夜未睡,眼睛已經熬得通紅的郝建平目送着這臺掘進機的部件被一批批的鬆下了礦井,可是心裡並沒有因此而輕鬆了多少,畢竟現在距離塌方發生已經九個多小時了,井下的救援隊雖然一直在努力,可是成效卻並不大,忙了一夜,掘進進度連三十米都沒有,而此刻距離那兩個被困的掘進面卻還有上百米的距離。
不用任何人吩咐,朱永涵已經帶着人跟着掘進機一起下井安排組裝去了,此時,這臺掘進機在人們的心中就是救命機,每多搶出一秒鐘來,也許就會多搶出一條人命來。
天已經矇矇亮了,而礦區外聚集的礦工家屬卻越來越多,有被困礦工的家屬,也有參加救援礦工的家屬,人們都在期望着能夠在自己的視線之內看到自己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