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毅知道郝建平想要發泄,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讓郝建平苦惱成了這個樣子,按理說這小子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的,似乎連王母娘娘都是他們家親戚一般處處照料着他,常毅實在想象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竟然讓郝建平苦惱成這個樣子,不過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能力保障郝建平不出什麼閃失,讓他盡情的發泄一通吧。
有錢人不是都有怪癖麼,有收藏甲蟲的,有收藏舊輪胎的,還有坐在華爾街路口跟乞丐搶飯碗的,郝大老闆的怪癖倒是特殊,自虐,還好,自虐也不錯,最少不會傷害到別人,只連累了自己一個苦逼娃,就當是維持身體狀態重新接受訓練了,看他能不能堅持兩天下來。
常毅不想讓郝建平吃太多的苦,這才做出瞭如此充足的準備,他甚至還準備了兩瓶紅酒以便這小子借酒發愁,至於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常毅根本就沒有重視起來,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他甚至連食物和飲用水都不需要攜帶。他已經在塔克拉瑪干訓練過無數次了,第一次進入塔克拉瑪干就是被直升機扔在了塔克拉瑪干的最中央,而他的補給不過是一份單兵口糧,等到他橫穿塔克拉瑪干歸隊的時候那份單兵口糧連包裝袋都沒有打開過,而且他還活得很滋潤,滿面紅光的,而他那幾個同時接受訓練的戰友卻比剛進去的時候要整整瘦了一大圈,見到他的樣子就跟看史前怪獸一般。
這次陪着郝建平過來發泄對他來說無非就是一次野營,有充足的給養,滿足一下這個小子征服死亡之海的慾望倒也是不錯,反正最近也是無所事事,閒得身上都快長毛了,再憋下去別說郝建平了,恐怕就連他都快忍受不了了,搞不好他就會爽約。提前跟小馨馨結束一直等到結婚那一天才那個啥的勾手指約定。
沙漠邊緣還能見到一些綠色,可是在翻越過一座高大的沙丘之後,眼前就只剩下一眼望不到邊的疊巒沙丘了,天空上連一絲雲彩都看不到,整片沙漠就這樣赤裸裸的暴曬在了烈日之下,找不到一點生命的跡象,博大、蒼涼、悲壯。
死亡之海。迎接人們的只有無盡的死亡。
“建平,你不會是想要改行做考古,去尋訪樓蘭古國吧?”常毅開了一句玩笑,枯走了一個多小時,他怕郝建平一時適應不了這種寂寞。
此時郝建平全身的衣服早就已經被汗水溼透了,那個幾十斤重的揹包現在就如同一座山一般壓在他的肩上。連雙腿都忍不住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如果他不是親手拎了一下常毅那個揹包,他甚至懷疑常毅那個大得嚇人的揹包裡裝的都是氫氣,這個傢伙根本就是非人類,到現在竟然連一滴汗都沒有流。
郝建平不是不想回答常毅,而是他實在沒有力氣張開嘴巴了,只是鼻子裡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到好像真是要去尋找樓蘭古城一般。
看到郝建平的樣子。常毅笑了一下,伸手指着沙丘下面稍稍有些陰涼的地方說道:“咱們到那兒休息一下吧。”
“好。”這一回郝建平終於開口回答了,可是隨着他這一口氣一鬆,小腿突然一軟,整個人跪在了沙丘上,碩大的揹包壓下來,慣性之下帶着郝建平‘咕嚕咕嚕’的向沙丘下滾去,可惜卻是他們來的方向。
常毅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隨手把自己那個碩大的揹包‘咚’的往地下一扔。往沙丘上一坐,哈哈笑着滑着沙向郝建平追了下去。
都是軟沙,怎麼也傷不了人,反正郝建平也是出來發泄的,甭管用什麼方式只要讓他能把心中那口氣捋順了就好了。
連續的翻滾搞得郝建平頭暈目眩,耳邊卻聽到常毅討人嫌的哈哈笑聲似乎就在耳邊,恍惚之間他看到常毅這個傢伙正一臉笑意的在自己身邊瀟灑的滑着沙。郝建平不管不顧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常毅,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也跟着我一起滾蛋吧。
常毅想要掙脫開郝建平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過他豈會做這種大煞風景的事情。哈哈一笑跟着郝建平一起翻滾了起來,不過還是順手把郝建平背上的那個揹包給拽了下來,那裡面雜物衆多,打爛了就太可惜了。
等到兩個人滾到沙丘下面的時候都已經變成了灰頭土臉的土猴子,相互瞪着眼不約而同的哈哈笑了起來,郝建平也在鬆軟的沙丘上舒展開了自己的四肢,舒舒坦坦的躺在了燙得燎屁股的沙子上,全身肌肉鬆懈下來,那種酸脹的感覺在瞬間就已經遍佈了他的全身,躺下了就再也不想站起來了。
此行的目的就是發泄、解壓,走與不走又有什麼關係?
常毅也在郝建平的身邊躺了下來,望着萬里無雲的晴空,笑着說道:“郝建平,其實你這個人有的時候還真讓人挺琢磨不透的,沉穩起來像個老頭,可是耍起孩子起來、、、呵呵、、、”
“我什麼時候耍孩子氣了?”郝建平終於睜開了眼睛,腦袋歪了過來。
常毅嘿嘿一笑:“你現在還不是在耍孩子氣?”
郝建平的心情本來纔剛剛放鬆了一點,聞聽此言眉頭又皺了起來,他一聲不吭的坐起身,轉身向沙丘中途那個大揹包爬去。
“哎哎,休息一會兒再走不行麼?你不累我還累呢。”常毅翻起身衝着郝建平喊道。
你還用得着休息?
郝建平狠狠的鄙視了常毅一把,強忍着肌肉的痠痛使勁向上爬着,按照他的性格再痛也不會喊出來,除非自己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了,如果不是這個性格,郝建平就算比別人先知先覺了十五年,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正是這先知先覺的優勢,如今卻把他逼近了進退維谷的地步。
他曾經爲自己出手狙擊老米找出了n多條理由,也成功的說服了自己,在一年之前他就已經開始着手佈置如何利用老米的這次危機大撈一筆了,可是事到臨頭,他卻覺得自己所找出的那些藉口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在生命面前,任何藉口都是蒼白無力的,更何況那還是2974條鮮活的生命,那裡面還包括21名我們自己的同胞。
郝建平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不然他也不會在所經歷的那些大事件中保持一貫強硬的作風,可是這一次,他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也許,在他的心裡他已經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他尋找的,就是一條說服自己的理由。
常毅默默無聲的跟在郝建平的身後,他越來越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可以把郝建平搞到這種需要自虐來尋找平衡的地步?金三角?澳洲的百萬大移民?還是他那兩個老婆?貌似這些事情他都處理得滴水不漏呀?連自己都羨慕這小子的腦袋瓜,如果把這個小子的腦袋擰下來裝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自己是不是就變成超人了?
郝建平雙膝跪在沙丘的坡面上,努力把那個碩大的揹包重新揹回了自己的背上。
如果一個人的體力已經達到了崩潰的邊緣,你就是再給他一根稻草他也撿不起來,沒有一個人願意把自己已經甩掉的重荷再重新加載在自己的身上,那個數十斤重的揹包此刻在郝建平的眼中就是一座山,可是此刻,郝建平又重新把那座山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之上,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
常毅暗自嘆了一口氣,默默的跟在不斷跌倒不斷爬起的郝建平身後重新登上了那座沙丘,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扶郝建平一把。
心結還需心來解,誰也幫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