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噎，看着她不敢再發出聲音。
“我的房間呢？”
林明月站着不動，語氣平和，但那股子若隱若現的陰冷味道卻揮散不去。
林志遠指了指其中一間，“你住東廂，這邊早上有陽光。”
林老太太趕緊上前，“我去給你鋪牀，明月啊，你先去客廳坐會兒。”
林明月沒聽她的，徑直走向廚房，捅開爐子，打開冰箱，拿出八個雞蛋。
沒看見紅糖，神色間有些波動，呼吸都重了幾分，氣急敗壞道：“紅糖呢！紅糖呢！紅糖呢！”
她餓了知不知道！
“我來，我來。”一見林明月這個表情，老太太心裡咯噔了一下，一把抱住她，“我給你弄，你乖乖坐着。”
可林明月不管，嘴裡唸叨着紅糖，唸叨着唸叨着就開始喊痛，隨後一使勁兒掙脫開老太太，抓着頭髮亂吼亂叫。
程曼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幕，震驚莫名。
這是——
林志遠趕緊過去把她拽出來，催促程曼，“你去鋪一下牀！”
說完又趕緊對林老太太說道，“娘，你快去做幾個糖水蛋！”
說着和老爺子一起使勁兒把她弄進客廳，“爸，那個櫃子裡有吃的，你去拿點出來。”
程曼愣愣地去鋪牀，想着小姑子那癲狂的樣子，還有點回不了神兒。
小姑子不是神經病，這會兒怎麼看起來不正常了？
難道是因爲失了孩子？
林明月也就失控那麼一會兒，這會兒吃着東西，悶聲不語。
“爹，”林志遠對林老爺子道，“你先看着明月，我去看看牀鋪的怎麼樣了？”
不等老爺子開口，林明月死死盯着他，“怎麼？你想跟她說說我多悲慘，讓她可憐我？”
林志遠張張嘴，眼神有些躲閃，“……不是，你別多想，我就是讓你嫂子給你鋪柔軟一些。你身上有傷，要睡舒服一些。”
“柔軟？呵呵！再柔軟能柔軟得過林微的牀？”林明月平平板板地說着憤恨的話，頗有幾分詭異之處，“她已經生了吧？那牀估計更軟了吧？”
都有孩子了！
一個個都有孩子，就她沒有！
懷孕的時候常家給她退了學，讓她去上什麼狗屁班，這班可真好啊！
呵呵！
“你趕緊吃東西吧。”林志遠不想說這些刺激她，說完，趕緊走了。
林明月盯着他的背影，死死的。
直到林志遠消失，她才面上帶笑，衝着空曠處道，“常家人也沒工作了，可是他們還有錢呢。”
這是這些天林明月第一次提常家的事兒，林老爺子聞言愣了一下，“你說啥？”
“爹，”林明月扭頭看着他笑，“你不知道吧？唐家也要完了！就是因爲唐家，常家也完了，他們沒有工作，還被罰款了，可是他們還是有錢！”
怕她拖累他們常家，就常常打罵恐嚇她，還領着不要臉的女人上門……
該死！
都該死！
大人該死！
小孩兒也該死！
這沒頭沒腦的，林老爺子根本聽不懂。
“唐家怎麼就完了？你別胡咧咧！”林老爺子冷着臉，“你二哥常常去那邊，也沒見怎麼樣！快到拂曉的滿月宴了，你嘴上留點口德。我知道你腦子好使着呢，這話你給我記住了。”
“該給你討回來的，我們會幫你討回來，你別給我往自家人身上捅刀子！”
林老爺子說完，站起身，“現在除了家裡人能管着你吃喝，沒別人了！”
林明月嗤笑一聲，沒說話。
老爺子說的對，她腦子清醒着呢，可越是清醒她越是難受！
難受的恨不得想殺人！
她的孩子憑什麼就該這樣沒了？她的日子憑什麼就該這麼難過？憑什麼！
東廂。
程曼見林志遠過來，往窗戶外看了一眼，見沒人在這旁邊，問他，“到底啥情況？我怎麼覺着……”
“早前半個月，常家那邊讓人給咱飯店留了個信兒，說是讓接明月回來，他們家不要這樣的媳婦兒。”
林志遠見程曼沒啥不耐，繼續道，“我就過去看了一下，那個時候明月不願意跟我走……”
“再後來，就是那邊說明月流產了，讓去處理。我過去的時候，常家那邊已經沒人了！”
說起這個，林志遠青筋暴起，“等我把人送進醫院，她就進了搶救室。這些天那邊離不開人，你這邊又在閨女那兒，我就準備請個人照顧她。”
他一個人忙着飯館，也要幫着弄宴席的事兒，就只能三五不時地過去照顧她，再加上他是個大男人，難免不方便，於是就準備找人。
還沒等找好人，爹孃就來了首都。估計是常家怕出人命，就給那邊發了電報。
“可是明月醒了之後就變得有些……”林志遠想着該怎麼形容，最終還是無力道，“她變得有些愛激動，總之，很奇怪……”
“大概是傷心過度。”程曼道，“只是她精神……”
“她精神沒問題。”林志遠趕忙道，“醫生說是因爲剛失去了孩子，還離了婚，行爲有些過激，讓我們不要刺激她，好好開導一下。”
程曼點點頭，“他們既然來了，等孩子滿月的時候就讓爹一個人過去一趟好了，娘留在家裡看着明月。”
說完，瞥了林志遠一眼。
林志遠趕緊點點頭，“好，爹也是這樣說的。”
程曼不再說話，彎腰鋪牀。
林志遠站在一邊幫忙抻牀單，“她在常家日子過得不太好，那個常明偉估計經常打她，她胳膊和後背都青紫一片……”
“你想說啥？”程曼把枕頭套好，放下，道，“你直接說。”
“這褥子你看需不需要——”
“你自己看着拿，都在衣櫃裡。”程曼說着，往外走，“被套都裝好了，褥子想加，等會兒你自己鋪。果兒在書房，我去看看她。”
本來她今兒想接孩子去林微那邊，誰知道唐家人回來了，還有幾個大廚。這人來人往的，再加上家裡這個樣子，她就不過去湊熱鬧了。
“我帶果兒出去洗個澡，這邊兒你看着弄吧。”
老爺子他們三個回來的時候，她聞到了飯菜香，想必是在飯館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