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對是否提幹從來都是隨意的，只要不耽誤他做事兒，一切都好說。
所以從一開始，林微都是持樂觀態度的。
可是現在，她該怎麼樂觀？
見林微神色掙扎，隱隱有些放棄的挫敗，唐慎站在她身邊，抓住她的肩頭，“唐家從來只做實事兒，不論軍銜！”
他退役的事兒，還有家裡人被約談，林林總總指向哪兒，根本不用想。
雖平安渡過，幾乎沒傷及什麼，但事情總不會那麼簡單的過去。
他們唐家還是勢頭太猛了！
唐家人有能力，外公有人脈，林微有財力，再加上口碑，看不順眼他們的人大有人在。
不想爭，卻被逼着去爭。
這次有這樣的處罰，對唐家來說未嘗不是好事兒。
“你相信我，這件事兒全部交給我。”
他來說服他爸。
林微看他，認真道：“你在部隊，應該消息比我靈通。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件事兒。”
他上半年幾乎都在出任務，從來信頻率就能看出來。
後來又受那麼嚴重的傷，躺了幾個月，她不確定他是否知曉軍銜制即將啓動。
所以，她說給他聽。
“與外建交，不僅僅是經濟民生上的，軍事上也有可能。即便是不能與別國軍事上有所合作，但是出國訪問大勢所趨。可是國內部隊現在的情況，出國訪問接待規格都無法下定論。”
國外部隊等級分明，接待規格也有規定。國內軍事訪問團到了國外，對方估計還要問一句我們該以什麼規格接待您吧……
林微苦笑，“我聽說咱們國家要重啓軍銜制。”
軍銜制？
唐慎沒想到林微也知道這個，點點頭，“這事兒去年就提出來了，今年只不過是在部隊公開提出來罷了。”
去年，也就是七九年，在一次重要的軍事行動中，坦克車、裝備車、運輸車、步兵隊伍因爲國防公路狹窄，全都擠在一起，堵在十字路口，黑壓壓的一片……
當時屏幕前的老將軍們動怒了，斥問指揮官怎麼不站出來，可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了問題。
一樣的服裝，一樣的徽章，部隊之間又沒有隸屬關係，誰來指揮誰？
觀察衣服上口袋的多少？
兵貴神速，耽誤一分鐘，局勢都會發生變化，要在衆多相同的衣服中辨認口袋數量，任誰也知道不可能！
且多軍種作戰的時候，又該誰來指揮？
意識到這一點，多位將軍和老帥就在上報這事兒。
所以今年開始，部隊再次開始精簡整編，進行“消腫”。
可要把這一切變爲現實，並不簡單，花費的時間可能遠遠超乎想象。
人員編配、規章制度等等方面，真正落實下來，應該要十年之功。
唐慎所在部隊，所在兵種，註定要讓他看得比別人深遠一些。
不說海軍、空軍、陸軍。但就鐵道兵、炮兵、裝甲兵、工程兵這些，想要轉合，就不是一時之功。
更遑論這次大規模消腫之後的退伍軍人安置……
“你知道？”
林微嘴巴微張，眼睛看着他，他知道爲什麼還要如此堅定地要攬過這事兒？
只要不生二胎，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林微不能昧着良心說這樣的解決辦法不是最優的。
“我知道。”唐慎單手抱起拂曉，半摟着她往外走，“外公，我們先回去了。”
“走走走。”馮老爺子嫌棄地揮揮手，“天冷了，這陣子感冒的人也有點多，你們多注意一點兒，平時水煮蘿蔔白菜也吃點兒。也別抱着拂曉到處溜達，自家院子裡走走就好。”
說着，往唐慎跟前走，在拂曉臉上親了一口，依依不捨道，“最近竹簡的事兒有了點進展，說不得一鼓作氣，明年上半年就能整理出來了。所以拂曉啊，你要來看太姥爺啊！”
話是對拂曉說，眼睛卻看着林微和唐慎，看了一會兒，搖搖頭：“算了。你爸要回部隊，你媽要去翻譯司工作，還是讓王姐白天帶你在我這兒溜達好了。”
林微還在對重啓軍銜制和提幹的事情憂心，可對上馮老爺子，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外公您不是要整理竹簡嗎？”
還怎麼看孩子？
“拂曉在我身邊睡着也行啊。”
看看都是好的！
他們要是討論文字和醫學知識，還正好當早教了呢。
“都行，如果沒有懷孕，這事兒或許——”
就不用全家人跟着受罰了。
林微話才說一半，就見馮老爺子世外高人般地睥睨着她和唐慎。
“……”
想到王姐這段時間每天晚上的一碗湯，林微瞬間瞪圓了眼睛。
老爺子誒，您老到底做了什麼？
“都研究好了處罰結果，咱就別浪費人家的心意了。這二胎指標就要了吧，老頭子我可沒有別的人情可以再給你們用了。”
可不能因爲一個唐政那個板正的只有部隊快沒人情味兒的人，就把他的積累的那麼多人情債給浪費了吧？
再說，懷孕那是肯定的，假設都不用假設！
馮老爺子摸摸下巴，萬分篤定。
他祖上也不是吃素的！
“外公您忙。”怕老爺子說出什麼傷他自尊的話，唐慎摟着人就往外走。
再在這裡呆一秒，他都有種他快不能人道了的感覺。
“別浪費了啊！”
馮老爺子衝着倆人的背影喊。
唐慎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把自家小棉襖給扔出去，使了個巧勁兒才站穩。
老爺子撲哧一聲，一連串的笑聲衝出天際。
笑死他了！
他說的是別浪費了他的人情債，接受二胎指標，他這外孫似乎想歪了呀……
嘎嘎！
唐慎簡直沒眼看馮老爺子，他還小的時候，外公那就是一絕世高人形象，可看看現在，還越老越皮起來了！
林微怕他把孩子摔下來，在一旁小心用手託着。
走出醫館，唐慎望望天，才垂頭看着林微，滿眼歉疚“因爲我，你大概不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他回部隊的那一天，大概就是她開始上班的時間。
本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卻因爲他的不夠強大，不能把她全部護在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