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唐老爺子正跟着馮老爺子在院子裡晨練。
若是以往，他在大院裡走動走動，也就算是鍛鍊了。
現在有馮老爺子在，便跟着他的動作，舉手，出腿，彎腰，一邊模仿着他的動作，一邊嘴裡叨叨個沒完兒。
“這動作，我一把年紀了，怎麼能做得出來？別說什麼平衡不平衡了，就是站穩都是個問題！”
“下腰？早幾百年我就下不了腰了！”
“我去，這是啥玩意兒！”
馮老爺子一個動作收勢，實在忍無可忍，“開始之前，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量力而行？！”
五禽戲，他從接觸中醫就開始練習，這些動作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而——
“你平時嫌這個不好看，就沒怎麼練習過，就不能打一下太極麼？”
馮老爺子甩手，“我換個地兒，你別跟着我！”
大早上，他不想動怒。
馮念看着她爹黑沉的臉，忍俊不禁。
這倆人只要在一起，鮮少有不互懟的時候。不過，一靜一動，也算是互補了。
笑了一會兒，過去洗了臉，正要喊幾個人去林微那個院子吃早餐，就聽見開門的聲音。
看過去，門開了，卻沒見人進來。
“？？？”
片刻，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子扶着門，仰着小臉兒衝着他們笑。
再然後，人家鬆開了扶着門的手，小短腿兒倒騰了幾下，就進了院子。
馮念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馮老爺子：“乖乖！！！”
“這……這是會走了？”唐老爺子死死盯着站在原地一會兒，又倒騰着小短腿兒朝他們走過來的小人兒，整個人都懵了。
前……前兩天不是剛站穩麼？
再前些時候，她扶着東西站不太穩之後，怎麼哄都不願意站起來的來着！
“啊哈！”
拂曉一個衝勢，直接朝着馮老爺子撲了過去。
“乖！”
馮老爺子一驚，趕緊蹲下，張開雙手接住她小小的身子，聽她笑得歡快，心裡簡直軟到一塌糊塗。
“咱家乖乖真厲害，才學會走路，都會跑了！不錯不錯！”
他慈愛地蹭蹭她嫩生生的小臉兒，臉上滿是笑容。
其他幾個人看着他們親親我我，羨慕嫉妒到了極點，眼都快氣紅了。
爲什麼？！
爲啥大家站在一起，她拐了個彎兒去找別人？！
被“別人”了的馮老爺子，眼裡只有那麼一個朝他衝過來的小人兒，完全不在意剩下那仨人同仇敵愾的表情，笑就沒停過。
唐慎長身而立，站在一邊兒笑看着他們，得意自豪到下巴都微微揚起。
這是他閨女！
馮念湊過去，摸摸她的小腦袋，問唐慎，“今兒會走的？”
昨天他們準備回這邊的時候，拂曉還不會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打呵欠。
“嗯。”唐慎視線落在閨女身上一會兒，笑着收回，對馮念道，“早上給她找玩具玩兒，轉身就見她搖搖晃晃地離沙發有一段距離了。”
“我現在真的是有點兒相信，這孩子之前在積蓄力量了。”馮念笑呵呵地看着拂曉，眼裡都是高興，“到明年的今天，那仨孩子也應該會走了。”
到時候，帶着一串穿着相同衣服的孩子，去哪兒都是一道風景線。
“乖乖啊，你咋不來找太爺爺呢？”
唐老爺子有點鬱卒，“太爺爺正對着你啊！你都不用拐彎兒的……”
站在他旁邊的唐政，拂曉的親爺爺，掃了一下自家親爹，沒說話。
他……其實也離得不遠……
拂曉摟着馮老爺子的脖子，略有些薄汗的腦袋輕輕巧巧地搭在他肩膀上，歪着頭，眨巴着眼睛看着幾個大人，笑嘻嘻的，讓人又愛又無奈。
而馮老爺子，聽着唐老爺子哀怨地抱怨，嘴角翹了翹，良心發現，沒有火上澆油地再給他一波刺激。
看了看手錶，唐慎提醒，“該吃早飯了。”
說着，就要去抱拂曉。
馮老爺子沒給，滿眼含笑地抱着拂曉起了身，“我來抱，我來抱！”
這會兒，就是給他個金山銀山，他也不會把小人兒給任何人抱的。
“汪洋和小錢呢？”
走出門，唐慎才發現少了個人。
“去加油了。”唐老爺子道，“他們加了油，就順便在外面吃了。”
弄好這些回來，歇一會兒，也差不多可以去接唐穎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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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已經用溫水洗漱過，看見他們過來客廳，笑着打了個聲招呼。
馮念笑吟吟地看着她，也不說話，指了指被馮老爺子放在地上的拂曉。
剛纔過來的路上，他們也知道了拂曉會走路的事兒，她還不知道。
“？”
林微疑惑地低下頭，有些不明白這是讓她看什麼。
拂曉能站穩的事兒，她早就知道了。
昨天尤其好。
正欲收回視線，就見拂曉嘴裡咿咿呀呀說着什麼，三兩步到了她跟前，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臉兒笑得開心。
“！！！”
林微猛地蹲下，眼睛蒙了一層水光，“天！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學會走路的？！”
心裡滿滿漲漲的滋味兒，讓她人都有些發懵。
時間像是從眼前呼嘯而過，昔日那個呱呱墜地需要依賴人的小奶娃，似乎一下子就長成了一個能跑能跳，甚至會表達自己想法的小小姑娘……
失落、感動，期望、高興，不斷衝擊着本就軟乎乎的心臟，讓人忍不住鼻子發酸。
“你……你都長成小姑娘了……”林微眼睛發紅地蹭蹭她的小臉兒，眼裡滿是柔軟，聲若蚊蠅，“可是，媽媽……好像還沒準備好……”
以後你能跑能跳，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離我，離家，會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眨眨眼，將眼裡的溼意眨去，林微笑着抱起她，狠狠親親她白嫩的小臉兒，逗得她咯咯笑出聲的時候，抱着小人兒快速轉了一圈兒，抵着她的小腦袋，感慨道，“今天，媽媽的日記又可以添一筆了！”
她的成長過程中，又一個值得留下筆墨的日子！
一九八一年十月四號，晴，吾家拂曉小丫頭學會走路，甚是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