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雖然這倆人也沒幹啥,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繫個圍裙,挽個袖子。
但,咋說呢,感覺跟新婚小夫妻似的,眼裡沒別人了。
想想,趕緊把醃好的魚頭鋪好放上剁椒,擱蒸鍋裡,蓋上鍋蓋,然後說了一聲去院子裡拔蒜苗,直接出了廚房。
她一走,林微“噗”一聲笑出來。
“唐慎,你就等着挨王姨的笑話吧!”
叫他切個菜還不安生,非要問切的好不好!
“我臉皮厚,不怕笑話。”往廚房門口看了看,見沒人過來,放下菜刀,一把摟住她,迅速啃了一口,才把人放開。“我看我媳婦兒,天經地義。”
他還有理了。
林微瞪他,“你,你注意點兒!”
家裡長輩都在,萬一被誰看見了,以後見面都彆扭!
“嗯嗯,注意,注意,我一定注意。”唐慎重新拿起刀,對着桂花蜜藕比劃了一下,“媳婦兒,薄一點兒,還是厚一點兒?”
“……不薄不厚。”
“媳婦兒,我明天早上給你做拌麪吧。”
“不用了。家裡有小餛飩。”她是要上班的人,真要這樣麻煩,他得幾點起?
“那我……”
“你好好歇着,或是跟孩子玩兒就好。”家裡還有王姐呢。
“可是我媳婦兒比孩子和歇着重要啊。”唐慎把蜜藕裝盤,巴巴看着她。
林微含笑,“你說吧,你想做什麼?”
“明天中午,我去給你送飯好不好?”唐慎暴露企圖,“親手做的飯。”
林微:“……好。”
答應完,林微實在沒忍住,又怕惹他羞惱,腦袋抵着他的肩胛骨,低低笑出聲來。
“其實我們伙食很好的,你可以跟我一起來吃。”
“那不一樣!”唐慎無奈了,微微扭頭,看着她,“我得去給你撐面子!”
“啊?”
林微有些懵,她不需要撐面子啊。
“人家媳婦兒有人接吧?”唐慎嘆氣,看她的表情跟看個傻大姐沒錯了。
“有,但是不多啊。”
大部分人都是雙職工家庭,如果不是在同一個單位,很少能夠一起上下班。
唐慎視線在她瑩潤的臉兒上溜達一圈,“那有沒有人問你結婚了沒?”
前幾天,培訓的新人裡面,就有一個來着。
於是,她點頭,“有。”
唐慎:“……”
唐慎突然有些心塞,看吧,果真有人想挖牆腳!
本來軍婚就不容易,媳婦兒太優秀,那真是候補人員都成一個加強連了。
“看咱家拂曉的小模樣兒,我長得也不差了對吧?”
林微忍笑,“嗯。”
“那我明天去給你送飯。”唐慎道,“順便帶上咱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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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王姐在一棵樹下拽了一墩蒜苗,蹲在海棠樹下擇乾淨,又把垃圾清理掉,還有點猶豫,要不要遲點兒再去廚房。
但想着鍋裡蒸的剁椒魚頭,咬咬牙,揉了揉腮幫子,這才一步一步往廚房走。
當然,走路的聲音要比平常時候重。
聽見腳步聲,林微笑道,“王姨,剁椒魚頭我剛纔端出來了。”
十五分鐘左右就好的菜,時間久了,肉質就變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剛纔弄了點蒜苗,在外面清理乾淨了纔回來。忘了時間。”
沒有韭黃,這拌涼菜也不能不加點別的色兒不是?
林微笑看唐慎一眼,“嗯。”
“王姨,家裡都是花花草草,怎麼種起來菜了?”
唐慎神色自然,說起話來也沒彆扭,大大方方的樣子,實在想讓人打他一頓。
“你看,也沒多大,剛開始也沒想着種。”王姐給他看手裡大概八公分左右的蒜苗,笑道,“是給拂曉種着玩的,其中幾顆還是孩子自己種的。”
她從旁邊協助。
平案那孩子就有一叢水養的蒜苗,看着綠油油的,挺好。
有次還端過來了,專門給拂曉看。
這東西據說是觀察日記什麼的,她沒要,於是就帶着小丫頭在海棠樹下給種了幾顆。
都是整蒜放進去的,長出來小苗子也挺好看。
“王姨,明天……”林微笑着提醒她,“明天你大概要陪着拂曉到處找蒜苗了……”
雖然不會數數,但是這小丫頭的圖形記憶能力不錯。等她看到海棠樹下的蒜苗不像以前排列,估計真得找。
她一提醒,王姐一懵,看看手裡的蒜苗,恨不得現在就把它們再種回去。
那小丫頭表達能力還不是太流暢,但是眼睛會說話啊。
她也不哭不鬧,就拿那雙漂亮又烏潤潤的眼睛瞧着你,就這樣,都能夠叫你心裡面虛得慌。
只顧着找藉口,給兩人留個獨處的地兒,忘了拂曉這丫頭了,實在是……
“王姨,你直接跟她說吃了,可以再種。”林微見王姐有點兒頭疼,跟她出主意。
想想,眼睛一亮,壞笑道,“唐慎,你明天負責把閨女哄好。要告訴她什麼叫收穫,什麼叫品嚐收穫的喜悅,行嗎?”
“行!”唐慎看她一眼,“必須行!”
倆人正說着,就聽見噠噠的腳步聲,“麻麻!巴巴!”
林微和唐慎互相看了一眼,唐慎扔了菜刀,輕柔地答應了一聲,趕緊迎了過去。
“誒!”
回來到現在,小丫頭第一次喊他!
唐慎心裡突然就不是滋味兒起來,之前的笑還掛在臉上,強撐着,撐得有些艱難,人就有些哭相。
把人抄進懷裡蹭了蹭,他聲音乾啞低澀,“誒,爸爸的小乖乖……”
拂曉望着他,眨眨眼,輕輕地,試驗地又喊了一聲,“巴巴?”
“嗯嗯。是爸爸,是爸爸。”
唐慎把臉埋在她肩頭,聲音哽咽而不自知。
小丫頭不喊他,最初也只是失落,自責。可她喊了他,才真正叫他心酸。
心酸到難以自抑。
院子裡的燈都打開了,拂曉也就沒那麼怕,馮念追着過來,就看見了眼前叫她忍不住紅了眼的一幕。
重重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看了父女倆一會兒,轉身往客廳走,擡頭看着黑黢黢的天空,突然不知道該對自己說些什麼。
也不知道該對兒子說些什麼。
日子過得太快,少一天,那就是實打實的一天。
他啊,不管是身爲父親,丈夫,兒子,都錯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