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再去找找吧?”
杜磊臉有點紅,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激動喜悅,怎麼都遮擋不住。
“現在再去雜貨鋪子蒐羅零部件,花費的時間應該不少於兩個小時,加上組裝的時間,尋找買家的時間,不太夠了。”
林微一邊說,一邊掏出杜磊應得的錢,“這是你今天的酬勞,記得保密。另外就是,下週暫停一週,我有事兒要做。”
“什麼事兒?”杜磊有些不捨得,“有比賣自行車這個事兒更重要?”
“嗯。答應過別人的事兒,我總得去了結一下。”林微看杜磊一臉失望,忍不住問了句,“要不,下週你單獨行動?”
啥?
杜磊一臉吃驚,“不行不行,組裝我還可以,賣這東西我實在不行。”
那些買自行車的,恨不得把你價格壓到一文不值。後來見壓不下去價格,便各種挑毛病,以期能少個塊兒八毛的。
這樣的事兒,他實在應付不過來。尤其是那些勤儉持家的婦女,一句話都能說的世界上再沒有比她們更悽慘的人了。
他怕,最後會如了她們的意……
“你專業口語不錯,整天追着那幾個學習比較好的鍛鍊口語,怎麼同樣動嘴皮子的事兒反而應付不來?”
林微每次想到這一點,都覺得挺不可思議。一個明明交流正常,思維正常的大男人,怎麼一遇見大嬸大娘大媽就變成了害羞內向的蝸牛?
“這不一樣!”
杜磊直覺反駁,“肯定不一樣的!”
光是感覺上都不對了!
“行行行。咱現在分開,你看你是先回學校,還是——”林微一邊收好自己的錢,一邊問道。
“我去書店看看,你去忙吧。”杜磊說完,騎着自行車就走了,留下林微看着車屁股瞪眼。
這人,好帶把她載到公交車站牌那裡啊!
好不容易找到自行車站牌那裡,還以爲要等一段時間,沒想到剛好一輛車過來。
上了車,她報了個地點。話音剛落,售票員就把票價報了出來。
林微趕緊掏出零錢,買了票。
她要去的地方,是之前就打聽好的黑市。那裡什麼都能買,什麼都能收。
如今黑市上,僑匯券十分緊俏,已經達到了一比二的高度。
之前沒賣這些,就是想着漲價了再賣。現在剛好達到了高點,正好可以賣出去賺一把。
她的僑匯券不少,這次要是全部清出去,絕對會大賺一把。
至於給家裡買東西,她可以趁年前這段時間再去幾次首都飯店,到時候接幾單向導的活兒,賺點外幣兌換本國貨幣弄出來。
真要回去的那幾天,再去友誼商店給家裡買點東西。
最不能忘的,就是妹子林果要的糖果和書。
想到林果寄過來的三塊錢,林微就忍不住笑,這丫頭,怎麼就那麼可愛!
等她從好心情中出來,車子離目的地也就兩站路了。
林微收拾好心情,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暗暗給自己打了一口氣。
能來黑市的人都不簡單,她要是稍微不細心一點,估計就被人給賣了。
離黑市只差一站路的時候,一家寫着“照相館”三個大字的招牌映入眼簾。
林微一怔,隨即又有點發笑。
這唐慎,連老天都在忙着他啊……
和杜磊走了那麼一路都沒看到照相館,快到黑市了,竟然還能冒出來一家照相館。
不過,還是得等她賣完僑匯券再去照相了。
所謂的黑市,也不過就是一條街,然後三三兩兩地站着一些人,有需求的人,會裝作不經意地走過,擦身而過的時候,問問有沒有自己需要的東西。
有的話,就停下來想談,沒有的話繼續詢問。
林微不想那麼麻煩,找出筆記本,寫了“僑匯券”三個大字,撕下來抖了抖,然後才抻直。
紙張清脆的聲音,引起了來往人的注意。一看那上面寫的字兒,“呼啦”一下圍了上去。
“小姑娘,這僑匯券怎麼賣?”
“你有多少?”
“我出一比一點五,都賣給我吧?”
……
不等林微說話,氣氛都已經熱烈起來。等他們說了個差不多,林微才笑着說,“這僑匯券,我要一比二。願意買的來,不願意的也可以圍觀。”
人都有從衆心理。即便是不買,見到人多的地方也會忍不住擠過去。
林微要的就是熱鬧,這樣纔好把僑匯券賣個好價錢。
“小姑娘,你這要的也太高了吧?”剛纔那個說一比一點五的男人開了口。
語氣隨性,並沒有買不起或者憤恨的意味。
林微深覺有戲,便笑道,“我這僑匯券都是嶄新的,而且數量不少。你既然知道僑匯券,想必也知道它的價值。它不像糧票布票之類的,只能買固定的東西。準確說,僑匯券更像是通票,你想要的,用它比用票更方便。且友誼商店裡,僑匯券就是最簡單有效的敲門磚……”
說到這裡,林微含笑不語,讓他自己體會。
男人點點頭,示意林微跟他過去。
見他指的就是這條街相對比較安靜的小角落,林微放下心來,大大方方地跟着他過去。
“小姑娘,說說吧,這僑匯券你有多少張?”男人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問道。
林微嘴脣微動,直接報了一個數字。
男人一聽,眼睛都有些直了,“你怎麼會有那麼多?你家有親戚在國外?”
不然,這麼多僑匯券怎麼來的?
“您只管說買或者不買,別的問題我是不會回答的。”林微笑起來明朗,再加上她的語氣,根本不會讓人覺得她的話哪裡有失禮的地方。
“買買買!”男人笑,“既然喊你過來,那自然是要買的。”
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疊子錢,快速數了一遍,拿出一部分給林微,“這給你,拿了趕緊走,也別在這邊逗留了。最近這兒不太平。”
男人話中有話,林微怔了一下,隨即領悟,點頭道謝。
她剛過來的時候,就覺得有幾個小青年流裡流氣,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這條街裡面的人,似乎在尋找什麼似的。
不是男人說,她大概都要忘記,不管什麼年代,總會有那麼一兩個鋌而走險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