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辜嗎？
汪洋不知道該怎麼判斷什麼是無辜，什麼不是無辜，也不知道如果按照國家的律法來算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他知道的是，他要切實踐行好爲國負重前行的唐隊的囑託，保護好嫂子，保護好孩子，也保護好家裡的長輩。現在遇見這樣的事兒，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那個孩子，如果不是國家法律在，如果不是身上曾經穿過軍裝，他會親手去教訓。
“不無辜。”汪洋認真道，“他知道爲了一己私心，便不無辜。”
那小男孩兒是爲了自己的慾望，是爲了自己做事，那麼無辜在什麼地方？
教唆？
哄騙？
那又如何，做了就是做了，這些不過是推卸責任的強詞奪理罷了？
六歲的孩子，即便沒有明確的是非觀，可在他們詢問他的時候，他哭鬧，他不配合，他眼裡滿是驚恐，說明他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只是不願意承擔後果罷了。
林微問汪洋，其實是在問自己，沒有想讓他回答，也沒有想着被他說服，放過那個衆人眼裡無辜的孩子。
她不想放過！
林微遮住眼，輕笑出聲。此時此刻，她心裡有一隻兇悍的野獸不斷撞擊着道德的牢籠，不斷撞擊着她的理智，叫她想把那孩子挫骨揚灰！
是的，挫骨揚灰！甚至若不是家人這一邊兒的天平拽着她，她或許現在就去殺人也不一定。
“嫂子？”汪洋見她笑，突然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安慰的話，嘴巴張張合合，才喊了她一聲，忐忑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可他心裡面就是沒有覺得那個孩子無辜啊。
“沒有啊。”林微笑，“我平時不怎麼注意那些來家裡做客的孩子，但今天不知道爲什麼，你一說那個叫小寶的孩子，我腦子裡就突然清晰出現了他的長相。”
甚至連衣服，連第一次見面他看她的眼神，都記得一清二楚。
汪洋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當時還覺得那個孩子靈動，現在卻覺得他眼神太過活泛，小心思太多。”林微透過車窗，看着車窗外昏黃的路燈，“很可惡！很噁心！也很叫人暴躁！”
若是人在她面前，她沒辦法保證不動手。她不是什麼好人，她一直清楚。她甚至想象到抓起那個叫小寶的孩子狠狠摔下去，摔死……
閉了閉眼，“我想他死，似乎不太現實。”
只要在這個社會，只要身後還有家人，還有孩子需要她，她就做不出腦子裡暴虐的想法。
“嫂子，”汪洋深吸一口氣，“若是你實在是恨，這事兒就我去做。”
是他的失職。
“可是憑什麼他死，還要我們賠上命？”林微淡淡道，“那不如讓他繼續活着啊。”
汪洋：“嫂子？”
汪洋有些害怕，嫂子現在說的話，有些像是瘋話。
他怕嫂子刺激太過，健康出現問題。
“我等他長大。”林微死死盯着車窗外的暗處，“我等他長到可以判刑。”
想要一個人上進太難，可是讓一個人墮落，有太多的方法，太多的手段。
汪洋咽咽嗓子，後視鏡看着林微那張冷靜得可怕的臉，呼吸都不敢放的太重。
“汪洋？”
“嗯。”
“你最怕什麼？大部分人最怕什麼？”
汪洋：“害怕戰爭。可如果爲國而戰，要我死，我都不會怕。”
林微忽然笑出聲，“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汪洋眨眨眼，“那大概就是窮了。”
窮了，沒辦法吃飽穿暖，最基本的東西都沒了，那活着都艱難。
林微點點頭，“嗯。”
錢、權、地位，是過了溫飽線的人最長考慮的東西。
“嫂子，你想做什麼？”汪洋認真道，“你還有拂曉和三小，還有唐隊，還有家裡的長輩，不能衝動。要是……要是有什麼，請一定告訴我，我來做。”
林微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搭進去一個人。”
不值！
要說她明面上得罪的人，很容易找得到。袁招娣、萬寶珠、樑蕪茵、黃金倉，還有就是小姑姑林明月相關的人了。
黃金倉一家都在監獄裡，袁招娣遠遠走了，萬寶珠和小姑姑林明月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和人脈，拿不到那些。
看來看去，樑蕪茵嫌疑最大。即便她沒有嫌疑，林微這次都不願意放過任何可能的人。
哦對了，還有周妍，週二的堂姐。只不過她是個學生，所處地也不是毒物高發地，便也罷了。
樑蕪茵啊……
林微笑笑，算了，都一個個認真調查，排查吧。
“嫂子，到了。”汪洋停好車，去給她開門，“到家了。”
林微應了一聲，叫汪洋先進去。她自己站在原地捏了捏臉，捏得稍微發熱，才試着翹了翹脣角，努力做了幾個表情，將眼裡的陰霾去了，這才往門口走。
汪洋不敢離她太遠，所以就在門口等着，沒進去。這會兒見她往這邊來，趕緊開了門，把車裡另外一隻箱子拿出來，跟在她後面進了院子。
“外公，我回來了。”林微笑着摘下紅色的圍脖，放在衣架上，笑着轉身，摸了摸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唐律，然後俯身親了親他，“媽媽想小唐律了。”
“媽媽！”小唐周和小唐元也擠了過去，着急地仰着小腦袋，指着自己的腦門，吐字清晰地道，“親親。”
“嗯。”林微認真而又虔誠地親了親倆人的額頭，“媽媽想小唐元，也想小唐周了。”
“想！”倆人笑得露出白白的小奶牙，抱着她的腿，小臉擱她腿上蹭了蹭。
“新的一年，媽媽什麼也不求了，只求你們能平安長大。”林微鼻尖微紅，眼裡隱隱有些水光，一把抱起拂曉，蹭了蹭她的小腦袋，“曉曉。”
“嗯嗯。”拂曉見自己跟弟弟不同，還得了媽媽的抱抱，一下子笑開了，“媽媽，曉曉愛媽媽。”
林微眨眨眼，眨去眼裡的水光，認真親過她的額頭，才笑道，“從明天起，媽媽能陪着曉曉和弟弟們一起四天。”
“四天？”拂曉一下睜大了眼睛，張開小手，認真掰了一會兒，伸出四根白嫩肉呼的小小手指，張着小嘴兒，有些不敢置信，“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