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骨船一路行來,飛至天機門山門之處。
方亦儒身形連閃,下一刻,出現在浮空高懸的天元殿之外,一道神光從他手中甩出,直接從天元殿的防護外壁滲透進去。
“方亦儒?小輩,你來此作甚?”洗塵故作深沉,端起了長輩款。
方亦儒心中一陣膩味,見他現身,手中拖起一團紫色電弧,甩手祭出,將兩人罩在裡面。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洗塵沒想到方亦儒在宗門內就敢對他出手,驟然慌亂過後,又心中大定。
方亦儒不過一剛剛飛昇的仙人,能有幾分能耐?
他再不濟,也是成仙千年之人,手段豈是猖狂小輩可比?
“你問我做什麼?我還想問問你做什麼?”方亦儒冷笑道:“既爲叛逆,就應有如喪家之犬的覺悟天機門傳承至今,聲名清朗,道統純粹,絕容不得你放肆玷污”
“哈哈哈當真好笑,本長老立地成仙之時,你還沒生出來呢道聽途說之言,豈能盡信?念你被人矇蔽,本長老不與你計較,自去領罰便是。”洗塵大袖子一揮,面色平靜無波,還別說,單看這做派,還真有幾分爲長者心胸開闊的氣度。
方亦儒倒是被氣笑了,“我這一生也見過不少人,比你更不要臉的都見過,你這種,也好意思出來現眼?魔偶之學,乃天機門絕密之技,怎會在仙界傳開?單隻這一條,洗塵,你便是天機門萬劫不復的罪人當受盡抽魂焚魄之苦,萬萬年不休,永世不入輪迴”
一番話,義正言辭,氣勢十足。
饒是洗塵臉皮夠厚,依然被這驚人的氣勢攝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無恥小輩,你敢誣陷於我哪個給你的狗膽?是玉蘭還是白齊?好好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不孝後輩,是如何容不得我們這些老骨頭?”他的聲音拔高了十六度,尖銳的似要劃破天空。
“別白費力氣了,你一廢人,空頂着仙人的名頭,實際上不過一一吹就倒的貨,咱們兩人的話,外面沒一個人能聽得見,今日,更沒有誰能救的了你”方亦儒目帶嘲諷的看着他,口吐惡毒之詞。
“小子,你太猖狂了,就算我仙根被毀,可修爲尚在,收拾你這小賊綽綽有餘”洗塵惱羞成怒了,罵人不揭短,可這小賊聲聲都要刺他的痛處,他現在恨不得抽他的勁,喝他的血,可是現在不能,還不是時候。
他在等有人發現這裡的異常,他在等有圍觀者從旁見證,他要扣一頂他們戴不起的帽子,他不但要以此戰立威,還要藉着這一次,將那些頑固死忠的力量連根拔起
就算那雪顏有天大的背景,涉及人家門派的家務,外人也是不好出手的,當然,他也不會給人秋後算賬的機會,所謂人死如燈滅,他既然敢做,就沒打算讓他們活着
就算真的有人找來,哼哼,門內那些老不死的他可不是白養白恭敬的?想不出工只拿利,門都沒有
殺了方亦儒,雪顏定不會善罷甘休,而從旁見證這一過程的,全是幫兇,到時候,雪顏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他洗塵一個,而是所有的門內仙長……
洗塵的目光陰冷如毒蛇,如刀般在方亦儒身上劃來劃去,尋找着適合下手的所在。
雪顏正在給門內的仙長講古。
她講的是,天機門從水藍大陸遷移到始源星之後,發生的故事。
這些事,在門派實錄裡均有記載,不過她賞罰殿的那本,更加詳盡真實。
氣質出塵的女子,音色平緩,娓娓道來。
艱難的在始源星上夾縫求生,受正道聯盟排擠忍氣吞聲,含淚忍痛將門中精心培養的弟子送上戰場……
一朝雄起,所有弟子發自內心的歡呼雀躍
爲勢所逼,不約而同的選擇自爆
爲了生存,爲了站起來,天機門的弟子流過血,受過傷,送過命,他們有妻兒老小,他們有未達成的夢想和心願,他們正當壯年,有美好可期待的未來。
可是,沒有一個人,從沒有一個天機門的弟子當過逃兵
他們堅持着他們所堅持着,他們守護着他們認爲該守護的
是什麼?
值得他們如此?
是一個如家一般是給了他們新生,讓他們全心倚靠,讓他們爲之拼搏的師門。
“無論是死在魔修手中,靈獸的爪牙之下,還是那些表面上仁義道德,暗地裡陰狠奸詐的正道修士手中,我天機門的弟子,從未膽怯,從未卻步。”
“我們扛回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有的已經殘敗不堪,有的只能找到一片衣角一根布條,他們的血是灑在戰場上,可他們的靈魂與我們同在。”
“這些早早隕落的弟子,修爲不高,或許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飛昇仙界,他們的壽命可能只是兩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可他們做了很多人幾千年幾萬年都沒有做到的事”
雪顏深深的望着一衆若有所思的仙長,心中悶着的一口氣,不吐不快,“天機門,是用無數弟子的心和血搭建起來的我們存活的任何一人,都不能漠視他們的付出付之一炬理由……”
她的目光冷冷的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只是個人內心骯髒的,令人厭惡作嘔的醜惡私慾”
她不相信什麼人性本善,能走到飛昇仙界這一步的,都是腳踏無數人生命過來的,所謂的良知,恐怕已經被他們忘在不起眼的角落,永久塵封。
這些人,多半是從水藍大陸飛昇,關於始源星的一切,對他們來說是陌生的。
他們只見到了天機門的風光,卻從未探尋過那段辛酸的過往。
現在,由她一個小輩,在他們中間,再小不能的一個,來告訴他們這些,不管他們信與不信,她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臉面朝這樣風風雨雨走過來的天機門伸手?
她沒有說一字於他們身上,卻是句句都在控訴這些人不要臉的惡行,如果他們不是歷代的長輩,她剛剛的一番話,絕對要再惡劣一千倍,一萬倍
口舌如刀,就讓這刀刮刮他們的臉皮,看看下面到底有多厚?
身體力行,直接出手固然更解氣,可這般迂迴的拐彎罵一陣同樣叫她神清氣爽
憋了百年的一股怨氣,今日,終於發泄出來。
周身的銀色仙光升騰雀躍,眼中一點銀芒更加耀目閃亮。
一羣仙長臉上不動聲色,內裡不知道有多羞憤,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們想發作,可偏偏人家並沒有說什麼,沒點名沒道姓,誰跳出來不就是對號入座?
還有另外一羣眼中譏諷,看着他們笑話的老混蛋,這麼一來,就更不能亂動。
是以,現狀就是——冷場了
雪顏心中冷哼,她這般似弱實強的表現,看來不止得罪了一邊啊,沒一個幫她接下後面的話,天機門,落到這兩邊哪一邊,都沒什麼好結果。
她要整頓門派,可不是隻整頓眼前的亂局……
“天機門弟子洗塵,乃門中叛逆,先有泄露門中機密之罪,後又勾結天魔界爲禍宗門,秉門規之訓,今,判洗塵抽魂煉魄之刑,永世焚於囚仙塔頂,屍分九九之數拋於荒野,其弟子同罪,其餘夥同之人……”雪顏頓了一頓,淡淡說道:“酌情量刑”
衆人面面相覷,這雪顏,莫不是瘋魔了不成?在這自說自話?
她以爲她是誰?她以爲他們是誰?
他們早已飛昇仙界,乃真仙之身,哪一條門規管得着他們?
雖說這洗塵死不死和他們沒多大關係,可開了這個先例,難道以後,他們還要看小輩的臉色行事不成?
“本仙記得,現今門派賞罰殿的殿主,乃是雪顏你的弟子,可對?”
“不錯”雪顏眉眼無波,大大方方的承認。
“洗塵其罪當誅,可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判刑于他?”
“此話有理,還有那囚仙塔,又是何處?你們可曾聽說過?”
“你我等皆出自天機,即便爲仙,也不能將門規罔顧一旁,可由一晚輩斷刑,確有不妥,還是從長計議爲好……”
“這酌情量刑,又由誰來量?”
“抽魂煉魄也就罷了,仙體也要分屍拋之,未免太過。”
“不合我正道門派行事……”
雪顏等他們一個個的說完,從始至終都淡笑不語。
待討論告一段落,方開口說道:“若有異議,可與本殿主分說,刑仙殿雖自成一殿,到底脫於賞罰殿,一切條規,皆可照搬。”
“刑仙殿?”
這一下炸了鍋。
“哪裡來的刑仙殿?雪顏你自稱殿主,又是從何而論?”
雪顏不緊不慢,卻字字清晰的說道:“刑仙殿今日方立,叛逆洗塵,乃立殿第一宗刑戮之仙,雪顏自請爲刑仙殿主,至於囚仙塔,算算時間,再有一炷香,便是立塔之吉時。”
衆人愕然,則刑仙殿想立就能立了?這殿主,自請就能當了?
開什麼玩笑
“論傳承,雪顏出身賞罰殿,吾之一脈,克己守則,行事端方,門派上下有口皆碑,論實力,不是雪顏妄言,幾百載光陰渡九九天劫成就仙身,門派上下,唯雪顏一人”她氣場全開,略嫌清冷的聲音震懾全場。
“若願協助本殿,共建刑仙殿,雪顏掃榻以迎,若想取雪顏而代之亦可,無論文鬥、武鬥,本殿主接着便是”
(感謝瀟若無塵、0905、黑煙頭、露稔伊同學的粉紅票~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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