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謹白看着一臉期待的楊雁回,心中老大不痛快:“你也太不體諒我了。霍志賢身後那幾個小廝,至少有三個都是高手,分明就是他的打手,怕嚇着人,才扮成小廝模樣。我奔波勞碌了一天,想泡個澡休息一會兒,你都要搗亂。這會又叫我去和人打架。對方人那麼多,你就不怕我出事?”
楊雁回怔了怔,原本的興奮之色蕩然無存,倒是頗不好意思,慚愧道:“俞大哥現在很疲累麼?我以爲你這麼興致勃勃的要賞燈,必然是不累的。方纔是我唐突了。”
俞謹白難得見她在他面前流露出這般體貼關心的模樣,不覺心情大好,便道:“敢欺負到雁回妹妹頭上,我就是再累,也定要管一管的。你且站在這裡看好戲!”言罷,閒庭信步般向着霍志賢一行人的方向行去。
楊雁回便依言縮在一個行人稀少的暗處,遠遠看着俞謹白走到燈火繁華之處。
俞謹白四下看了看,走到一處攤位前,丟了兩個銅板,買了個面具戴在面上,這才大步追上霍志賢一行人,身子一旋,擋住霍志賢的去路。
霍志賢一行人發現來了個戴面具的傢伙,攔住了去路,其中一個面相兇惡的小廝怒道:“哪裡來的混賬東西?敢擋我們爺的路!”
俞謹白也不動手,只是忽然高聲喊道:“大家都來看啊,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威遠侯霍志賢!欺男霸女,侵佔田地,無惡不作。有沒有京郊的莊戶人在?有沒有被他強佔過田地的人在?都來瞧瞧他這狗模樣,也好認認仇人!”
俞謹白聲音清朗,氣力十足,餘音綿延不絕,附近人聽得一清二楚,一番話惹得百姓們紛紛圍過來瞧熱鬧。
霍志賢萬萬沒想到,憑空冒出這麼個戴着猴子面具的人來,指着他的鼻子罵。怔了片刻後,他才怒罵幾個下人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給我抓住他!”
霍志賢手底下一班人,也被俞謹白吼的一愣一愣的,此刻方回過神來,一起上前,將他團團圍了,有人喊着:“拿!”有人喊着,“打呀!”
衆人喊着,便一窩蜂上前,打算按住俞謹白狂揍。豈料這小子也不知怎麼回事,身子滑溜溜的像泥鰍,不過滴溜溜轉了兩轉,已從包圍圈裡轉了出去,直逼到霍志賢面門前,朗聲問道:“霍侯爺,聽聞你是南風館常客,綺紅閣貴賓,家中美婢成羣,媽媽上百,你是男女都上,老少通吃呀!人都說你近來似乎又想嘗試幼女的滋味了?”
圍觀者聽了這話,仗着人多,紛紛大笑,唾罵。
霍志賢麪皮登時紫漲起來。
一衆打手發現這個面具少年絕非等閒之輩,皆不敢大意,重又圍過來,想拿下他。
俞謹白卻忽然伸手搭上霍志賢肩頭,一提一扔,拋向圍過來的衆人:“接住你們侯爺!”
唬得一衆打手、小廝忙去接了霍志賢,沒讓他落了地。
圍觀百姓齊齊驚呼,有覺得這面具人了不得的,也有驚訝於堂堂威遠侯這般不濟的。好歹也是名將之後啊!只是衆人聽了霍志賢做過的這些事,對他人品之鄙視,尤甚於武藝。
霍志賢一直自認爲,自己還是有幾下子功夫的,沒想到在這面具人之前,自己跟個沙包也沒兩樣,只有被人隨意丟來丟去的份。他更是惱羞成怒,命道:“張全,去報官,李興,給我拿了他!”
楊雁回躲在暗處,正看到俞謹白要大動拳腳,耳畔忽傳來秦英陰惻惻的聲音:“楊姑娘,你好啊!”
楊雁回一驚,還不待回頭,已被秦英一把捂住嘴巴,拖到幾步開外,一條幽暗無人的巷子裡。
楊雁回想喊,卻只能在喉嚨裡發出嗚嗚聲。
秦英在她耳畔威脅道:“我放開你後,你最好老實些。若敢大聲喊,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丟在這裡。”言罷,這才鬆了手。
楊雁回自是不敢再喊人來。再細瞧秦英,竟然是一身狼狽,衣服破了好幾處,不過身上倒是沒有傷。想來他曾與威遠侯府的人有過一場惡鬥,只是對方的功夫應該是遠遠不如俞謹白的,所以傷不到他,只是打鬥中,扯壞了他衣衫。也可能對方認得他,所以不敢傷他。
秦英又道:“楊姑娘,你耍得我好慘。我與霍家的人一番交手後,才知道是誤會一場。霍侯爺很生氣,特地問我,騙我的是哪個,姓甚名誰,家系何處。我便一一的告知他了。楊姑娘,你說霍志賢知道了你的身份和住處,接下來,會做什麼呢?”
楊雁回聽得又氣又怕,月色下一雙清眸美目,忽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來:秦英,你真該死!
她也不知是怎麼了,忽然伸出雙手,死死扼住了秦英的脖子:“畜生!霍志賢找到我之前,我先弄死你!你剛生下來就要害死人,你活着幹什麼?”如果不是他早早來到這個世上,她的生母也不會死!現在這個王八蛋,竟然敢把她交到霍志賢手裡!他就該和蘇慧男,一起下地獄!
秦英一時不妨她忽然下此狠手,加之才與人惡鬥過一場,身體疲累,動作慢了些,竟被她得了手。他只覺這丫頭真的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掐死他。
可縱然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是奈何不得他的。
秦英去掰死死掐在項上的一雙手,發現一時掰不開,在氣息不支前,忽然重重揮手,一掌甩在楊雁回面頰上。
楊雁回哪裡承受得住這樣的力道,登時鬆了手,身子踉蹌後退幾步,額角也磕在另一邊牆上,一邊臉頰面腫脣破。
秦英喘了幾口粗氣:“臭丫頭,你真想掐死我?!”
待發現楊雁回額角流血後,面上一驚,忙上前去看,發現只是小傷,這才長吁一口氣。
楊雁回卻是目中滿含怨毒,奮力朝他面上啐了一口:“呸!”滿口的血沫子,全噴在了他臉上。
“你!”秦英揚手,待要再打她,只是一隻手終是停在了半空,末了,只是擡袖擦去了一臉的血沫子。
楊雁回扶牆站起來,只覺一陣頭暈眼花,半邊臉頰從未有過的痛楚。她早晚要這小畜生後悔兩次欺侮她!
秦英自是不會對她生出什麼憐香惜玉之心來,見她扶着牆,跌跌撞撞要走,便噙着一抹冷笑,慢悠悠道:“你以爲我會讓你走出去?”
楊雁回回眸,冷冷瞧着他:“你到底要幹什麼?”
秦英不緊不慢道:“我很好奇俞謹白到底是什麼人,我早先只聽過他的名頭,上一回敗在他手裡,倒也沒什麼不服氣。”只是俞謹白差點廢了他,他便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了。那種吊法,他再晚兩個時辰被人發現,真的會殘廢。說着,秦英又笑,“只是俞謹白如今這麼壞我妹婿名聲,我便不能忍了。我相信有楊姑娘在,俞謹白定會乖乖就範的。”
“你敢拿我威脅他?有本事,你就明公正道打贏他!莫非你們只會使這些別人瞧不上眼的下作手段不成?”
秦英一怔:“你們?”是說他和霍志賢嗎?他覺得自己和霍志賢實在不是一路人。他最多嚇唬嚇唬楊雁回,霍志賢見了楊雁回,指不定會幹出什麼來。
楊雁回只是不說話。
秦英又道:“除了這個法子,我想不出還能用什麼法子制住他,所以只好委屈你幫我請他來了。”
楊雁回便道:“跟我同來逛燈會的小孩子丟了,我正着急找他。你但凡還有半點良心,就別擋我路。”
秦英這次是再不肯信她了,好笑道:“楊姑娘,你生得一張巧嘴,慣會撒謊騙人,方纔騙得我好慘,這會還指望我信你?我勸你老實一些,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何況我並不喜歡打女人。你老實些,自己好過,我也不用爲難。”
“你是不喜歡打女人,你喜歡強姦女人!”楊雁回又想啐他了,已經把她打成這樣了,又來放的什麼屁。
秦英實在是不想聽楊雁回提他那晚酒後失德氣不順便欺負小女孩兒的事,便從懷裡摸出一方絲帕,塞入了她嘴裡:“楊姑娘,那晚的事傳出去,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不待楊雁回伸手去扯,秦英已解開腰間所繫汗巾,將她一雙手纏了:“楊姑娘,跟我走一趟吧。”霍志賢那些人,是對付不了俞謹白的。他只能先將楊雁回困在自己手裡,再想法子引俞謹白來。
楊雁回便去踢他,秦英冷笑,手上用力一抽,楊雁回只覺腕上一陣劇痛,再顧不得打人。
秦英瞧她疼得厲害,這才略鬆了鬆汗巾,道:“你還是老實點好。”言罷,牽着楊雁回離開小巷。
楊雁回只得暫時忍耐,待尋找了合適的機會擺脫他。
她這副模樣,走在大街上着實惹眼,給人看到,只怕會報官,叫了巡夜的差役來。是以,秦英才出了小巷,便迅速從一旁的攤位上摸了個面具,給楊雁回戴上。
夜風越發涼了,風勢也漸漸大了,楊雁回凍得打個哆嗦。她若走得慢了,秦英勢必會故意勒她手腕,是以,她只能一路跟在他身側。根本無人注意她二人手上的玄機。
然而這冷風卻吹得楊雁回越發清醒,打起精神,打量四周,隨時準備瞅準機會逃跑。
寒風並未吹走行人賞燈的興致,偶爾有燈熄滅,便也很快被點起。
一個小夥計在商鋪前,掛上一盞羊角琉璃燈,還不待他將燈點燃,裡頭傳來掌櫃的聲音:“得財,你進來下。”
小夥計便將手裡的火鐮隨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自己進了屋。
楊雁回看得分明,她偷眼去瞧秦英,也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些什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未將周遭的熱鬧繁華放在眼裡。
楊雁回腳下便和秦英隔開了幾步,待走到那案几前,故意踢了腳下一枚石子,身子一歪,撲在案几上,暗裡卻將那小小的火鐮悄悄捏起,塞入懷裡。
秦英只當她是一腳踩在石頭上,不慎絆倒,待她起來後,又接着向前走,只是說了句:“你小心些。”
楊雁回也不知跟着秦英走了多久,漸漸來到一處熟悉的地方————朝陽街。這條街,秦家佔了一半。除了住宅外,另有距離住宅很近的商鋪十數間,都是秦家的產業。
她心下納罕,這小子竟敢將她帶回家不成?
秦英當然不敢就這樣帶着楊雁回大搖大擺回內宅。他帶着楊雁回去了秦家外宅一處獨立的小院落,那院子直通街門,從外頭進去很方便。
想來秦英是走慣了這裡的,手中還有這小院街門的鑰匙。
進了院子後,楊雁回打量一眼,只見這院子裡到處堆滿了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木柴、秸稈、煤炭等物,應是柴房。嘖嘖,她做了十幾年的秦家大小姐,第一次知道秦家的柴房長什麼樣,在哪裡。想來裡頭日用的柴火、煤、炭,都是從這裡送進去的。
秦英將她帶至正北一間建得高大的屋子,裡頭也是碼得整整齊齊,堆得高高的乾柴,另有堆得又厚又高的柴草等物。秦英將她丟在柴草上。雖不很舒服,但也不至着涼,或者傷着了。又從一邊牆上取了根麻繩下來,將她雙腳也捆了,雙手重新反綁到後頭,居高臨下睥睨她,道:“想必這會俞謹白已鬧得天翻地覆了。說不定官府和侯府,在聯手抓他。他爲了幫你出氣,倒也真敢惹事。你說我該用什麼法子,讓他知道你我在手裡,然後乖乖就範呢?”
楊雁回只是不理他。
秦英便笑道:“我忘了,你的嘴巴被我塞住了。”他俯下身子,從她腳上脫下一隻厚厚的黑色祥雲緞面棉鞋下來。
楊雁回登時氣惱得喉嚨裡又嗚嗚起來。
秦英仍舊是一臉讓她恨得抓狂的笑意:“一隻腳上沒鞋子,便是你生了翅膀,能從這裡飛出去,卻又如何見人呢?對了,俞謹白應該認識這是你方纔腳上所穿的鞋子吧?”
他將棉鞋收入袖中,這才摘了她的面具,將她口中的手帕也抽出來。
楊雁回頓覺舒服,大口吸氣。好容易緩過來了,正要破口大罵秦英,秦英卻道:“你省省口水吧,任你再怎麼喊,聲音也傳不出這院子去。”
他說完,將手帕又塞回去,起身走了,沒忘將這間冷冰冰的大屋的門從外頭鎖好。這間屋子建得高,比尋常屋子高出一半有餘,窗子也開得極高,楊雁回縱然能站起來,也不容易攀上去。
待秦英走了,楊雁回面上這才露出好笑的神色來。這個小王八蛋要是以爲她腳上少一隻鞋子,就不敢走到大街上見人,也太小瞧她了。她又不是秦菁,一雙腳裹得那麼難看。早些年,蘇慧男眼瞧着裹腳之風大盛,娼家和仕宦小姐相繼裹腳。怎奈上頭兩個女兒都已大了,她便只給秦菁裹了腳,還自鳴得意。
楊雁回雖不曾見過秦菁現在的腳成了什麼模樣,但好歹見過秦菁穿的鞋。她看到那鞋子就毛骨悚然,得是多麼畸形的一雙腳,才能穿得上那樣的高底弓鞋。
楊雁回起身,跳到乾柴前,尋了一處上頭有尖刺的,勾住口中的帕子,慢慢往後掣了出來。嘴巴騰出來以後,便又想法子去解開手上的汗巾。秦英綁得並不是很緊,雖是反綁,她也並不是很難受,便又照舊在一個帶木刺的乾柴上,蹭來蹭去,終於劃破汗巾。又趕緊解去腳上繩索。
因沒了一隻鞋子,踩在地上太涼,楊雁回腳心直冒冷氣。她便從袖中取出自己的一條六尺來長的白綾汗巾來,暫且裹住。門已在外頭鎖了,楊雁回並不指望自己還能從門口出去。她將木柴悉數摞在牆根下,墊得高高的,準備爬窗子出去。
臨走前,瞧瞧滿屋子的柴草,忽覺不能浪費了,便又從懷裡取出火鐮來。火鐮本就質地堅硬,且內有鋼條,她本以爲這玩意兒說不定關鍵時刻能幫她磨開縛手汗巾,不想卻有了這個用場。
楊雁回打開窗子後,試了試自己攀上窗子的速度,便又下來,走到那會兒坐過的柴草前,取出火鐮,撞擊火石……
待楊雁回跳出窗子後,屋裡的火勢已越來越大。小畜生,敢這麼對我?!先燒了你家的屋子再說!
想來這元宵佳節,這時辰便睡下的人不多,不會傷了人,只是不知能燒秦家幾間屋子。
楊雁回想想,猶覺不解恨,便又進了一間廂房,蒐羅出白日在這裡當值的小子藏的酒來,扔進了高高的窗子裡。
她興沖沖跑去開街門,準備及時逃離火場,免得變成烤乳豬,結果大門根本打不開。
楊雁回暗惱自己太傻,忘了想到出大門的辦法,只想着先解恨再說,竟然那麼快就點了火。
她又溜到前頭去,想先混進秦家內宅,再從其他門裡出來,結果也不成,這個小院連接秦家內宅的一處門,竟也上了鎖。
楊雁回大驚失色,這倒讓她所料未及。元宵夜,柴房無人值守,萬一哪個主子要用炭盆,又或者竈下的備的柴草短缺了,可怎麼取用呢?此地無人值守已經奇怪,怎麼竟然連門都是鎖着的?或者,秦家不止這一處柴房也未可知。秦英心知不會有人來此,所以纔將她關在這裡。
屋子裡已見熊熊火勢,楊雁回看一眼院子裡滿滿的柴草煤炭,忽然覺得自己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救命啊!”楊雁回高喊起來,“走水啦!”
她也不知能有幾個人聽見,若聽見了,幾時纔會看到火光,然後纔來救火。看了一圈四周後,楊雁回發現院子裡有口井在。好吧,若實在是一直沒人來,火勢又越來越大,她只能先躲進井裡了。可是萬一被濃煙薰死,或者井裡的水都被煮沸了可怎麼辦?
還是另想法子吧。
楊雁回又看到秦家院裡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樹,伸到這柴房裡的一處高高的樹枝,想了想,便解下腳上汗巾,綁了根木柴,投了上去,再拉一拉汗巾,覺得還成,便順牆向上攀爬,邊爬邊叫救命。
“雁回!”小院的牆頭處,忽然落下一個人來。
楊雁回看到這人,長出一口氣,口中卻是道:“俞謹白你怎麼現在纔來,你再不來,我就給燒死啦!”好像俞謹白就該來救她似的。
俞謹白看她這樣子,想奚落一番吧,又見火勢已經蔓延到院子裡,因而並不敢耽擱,只得抱了她下來,湊近了才發現,她臉上腫了老高。匆匆來到街門處,一腳踹開,打橫抱着她,出了秦家柴房,來到街上,匆匆遠離火場。
楊雁回生怕他將自己抱到人多的地方,忙又道:“你放我下來,下來。”
俞謹白並未放人下來,只是問道:“你的鞋呢?”
“被秦英脫了,拿去威脅你了。”不過看樣子,秦英沒威脅到俞謹白。反而俞謹白先行找到了她。
俞謹白頓時語如寒冰:“是要尋我報仇麼?你的臉也是他打傷的?”
楊雁回立刻點頭不迭,嬌聲道:“俞大哥,你幫我揍他。”
“我是你的打手嗎?”俞謹白髮現她尚有精力撒嬌,心知她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
楊雁回道:“便是俞大哥不幫我揍他,他也落不了好,我把他們家房子點了。”
俞謹白又好氣又好笑,問道:“你把人家的房子點着了,若我一時半刻到不了,你可怎麼出去呢?你能在大火燒到你跟前時,攀上牆頭嗎?差點燒死自己,你還挺得意!”
楊雁回默然無語。又讓俞謹白看到她出糗了。
俞謹白穿街過巷,盡走一些行人稀少之處,偶然撞見有人,速速走過,人家只道是兩個男人。楊雁回覺得沒穿鞋的那隻腳很冷,很想將腳丫子伸到俞謹白的衣服裡,但是……她不敢,只能將腳使勁兒縮回自己的衣服裡。
最後,俞謹白也將楊雁迴帶到一處小院,來到屋裡,放她在炕上坐了,道:“這是我用攢下來的月錢,在京中置下的一處小院子。”
楊雁回只是抱着自己已快凍僵的那隻腳揉,看到俞謹白還在,又覺得很不好意思,自己掣了個薄被來蓋住:“你你你……俞大哥……你能不能先……出去?”雖然這是俞謹白的房子,但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俞謹白嘆氣:“我去燒些熱水來。”
待楊雁回泡過腳,俞謹白已買了一雙棉鞋回來給她換上,又幫她將臉上的傷擦了藥。
楊雁回頓覺舒服多了。誰知俞謹白卻面色凝重,道:“雁回,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你放的那場火太大,火勢燒得也旺,只怕一時半會,很難撲滅。”
這時節天乾物燥,臨街鋪面,和秦家各個院子,又都徹夜吊着許多花燈。秦家百年祖宅,只怕要毀於一旦,整個朝陽街恐都保不住。
楊雁回聞言,花容失色,立刻奔出屋子,還沒出院子,便已瞧見外面一方被火光映紅了的夜空,外頭已是狂風大作。
火勢已經這麼大了?楊雁回拔腳向院外奔去:“我要去救人。”這麼大的火,萬一有人在睡夢中,來不及起來,她豈不是要燒死很多人?
她那會兒只顧着泄恨,並未想到火勢會如此兇猛。
俞謹白一把拉住她:“救火的人很多,不差你一個。火是從秦家柴房燒起來的,你又不見了,秦英說不定會懷疑到你頭上。你不要再靠近秦家,你先想想自己該怎麼辦吧!”
楊雁回甩開他手,急急道:“我要去救秦太太。”
“你救秦太太做什麼?”
“她是我我小姨,你不知道,你……”
“什麼?!”俞謹白一臉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