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請罪
楊雁回一聽俞謹白這話,又羞又惱:“誰叫你看我寫的話本了?”
俞謹白道:“這就奇了,你又沒在刊刻的話本上標註——俞謹白不得閱覽。我爲何不能看?”
楊雁回氣得又想打他一頓了。
俞謹白笑道:“請問白雁姑娘……”
“誰是白雁?”
“好的,李傳書姑娘,你那個話本里寫得悽悽切切,甚是思念情郎……”
“那都是我編的!”楊雁回打斷他道。不等俞謹白開口,楊雁回又道:“你少再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俞謹白道:“好吧,那我們說正事吧。比如,你的婚姻大事!”
楊雁回道:“與你無關!”
俞謹白忙道:“我是真的有難言之隱,我做的事要保密,你知道得太多了不好。不然我也不會這麼久不跟你聯繫呀。本來到了遼東一段時間,情況好轉一些後,我是想給你寫信的。”
楊雁回問:“那爲什麼不寫?”
俞謹白嘆口氣,道:“因爲穆振朝也去了遼東。他聽說我也在,興致勃勃的要跟我比劃比劃,切磋切磋武藝。結果我們就不打不相識了。難道他給你寫信時沒說過,他在遼東交了好幾個新朋友?”
楊雁回道:“說過,他還說要引薦給我認識呢。但我不知道那裡頭有你。”
俞謹白繼續嘆氣:“這就是了呀。他對我們說起參軍之前的事,就說他有個未婚妻如何如何漂亮。大家便讓他畫來看看。他原本不幹,耐不住大家激將法,說他未婚妻其實不好看。他受不住,便畫了。我一看……”額,臭丫頭都跟人定親了,他還跟她寫什麼信啊。何況,她未婚夫還是已成了他好友的穆振朝!
楊雁回冷笑:“所以你就覺得我沒等你了?”
俞謹白:“……”
楊雁回厲聲道:“說!”
俞謹白只得老實交代道:“開始的時候是這樣的……”
楊雁回只覺得一陣胸悶。俞謹白看她神情不好,忙補充道:“後來就不是這樣了。”
楊雁回道:“那後來是什麼樣?”
俞謹白道:“後來,穆振朝在京城有個朋友,因爲實在看不過去他心心念念記掛着未婚妻,還總是被他請求多多看顧未婚妻,便給他來信說,其實他的未婚妻心裡另有別的男人……就是他曾經一定要切磋切磋的俞謹白……”
楊雁回惱道:“肯定是秦英乾的!”定是因爲她跟他們母子過不去,他一個不忿,就幹了這種事。
俞謹白忙道:“怎麼又是這個混賬東西?他還在找你麻煩?”他那日好像在穆振朝的棺槨前看到這個混賬東西了,只是沒好意思在那時候鬧開。
楊雁回道:“先不要理秦英,他被我坑得才慘。後來呢?”但是坑秦英只是附帶的,她主要目的是爲了幫莊秀雲,所以,順手整了蘇慧男,所以,也就只好順道坑了秦英。但其實,秦英本來就不是秦明傑的兒子嘛,已經享受了很多年本不該他享受到的東西。
俞謹白接着道:“後來穆振朝就問我,到底用的什麼法子,讓你那麼死心塌地的等着我……”他這才知道小丫頭一直沒忘了他,還爲了他跟未婚夫攤牌。他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混賬了。人家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婚姻大事做不得主。穆家那樣的人家,爲穆振朝求娶兒婦,楊崎夫婦同意也很正常不是。
楊雁回問道:“再後來呢?”
說起再後來,俞謹白的嬉皮笑臉便不見了,神色又黯淡下去,輕聲道:“再後來……穆振朝信誓旦旦的說,他一定要贏走美人芳心。你最後看上的人,一定會是他。”可是最後,他卻死了。
他甚至時常在想,這小子爲什麼就不能活着回來,跟他爭一爭呢?
楊雁回也覺一陣酸澀之意涌上心頭。她又追問道:“你說穆振朝是被人害死的。是被誰害死的?那人爲什麼要害死他?他妨礙別人什麼了?”
俞謹白只得道:“我說了,這件事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害死他的人是誰,我心裡有數,我會幫他報仇。我不會讓他白死。”
楊雁回這纔不問了,只是嘆道:“你決意不說,我也問不出來。但你若是有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幫。穆振朝是個可交之人,雖然我從未想過嫁他,但也覺得他是個極好的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想想也太慘了。”
俞謹白雖不認爲楊雁回能在這件事上幫到他什麼,但仍是點頭道:“我一定讓他的真實死因,大白於天下,讓害死他的人,以命抵命。只是現在我沒有證據,只是懷疑。事情太複雜,我不能輕舉妄動。”
楊雁回便沉默不語了。希望穆振朝不會白白死去。
俞謹白忽然伸手,輕輕撫她臉頰:“雁回,你嫁給我吧。”
楊雁回覺得這小子的話題拐得真是太快了,她委實有些受不了。
俞謹白又道:“求娶你的人太多了,我怕再不求娶,你會給別人娶了去。”最危險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局已經布好,只等着那些人一個一個的入局了,他也不是很擔憂自己這條命忽然有一天丟了,害她守寡了。
楊雁回瞅了他一眼,沒吭聲。
俞謹白伸手,將佳人擁在懷裡,道:“你若是不答應,我今晚就不放你回去了。”
楊雁回覺得這傢伙一點也不似三年前那樣規矩。
俞謹白忽低下頭來,朝她如玉般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下來。
楊雁回猛的伸手擋住他嘴巴,掙扎一下身子,一腳踢在他膝蓋上。俞謹白登時鬆了手,又去揉膝蓋:“你怎麼這麼狠?明知我現在腿疼。”
“活該!誰叫你非禮我?真是個人間敗類!”楊雁回義正言辭的罵完,擡腳進了街門,返身關上門,上了閂。
俞謹白呆住了。這是什麼意思?明明他剛纔跟她一一解釋的時候,她的神色是越來越柔和的,明顯是原諒他了啊。那小模樣,看得他真想將她抱在懷裡,好好的溫存一番。啊,她如今身段長得也是真好,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了。他碰她的時候,絕沒有罪惡感了。
可是……女人怎能如此善變?一眨眼的功夫,她怎麼就氣呼呼的走了呢?
俞謹白百思不得其解。
楊雁回又氣狠狠在門閂上掛了一把鎖!哼,曾經她想起他就傷心,就後悔,就難過,苦苦等了他三年。以爲幾句話就能讓她乖乖投懷送抱了嗎?做夢!
待鎖好了門,楊雁回這才拍拍手,回屋去了。
……
俞謹白回到住所後,又拿出一個話本來看。這是他回來後,蕭桐因爲看他順眼,當衆認了他爲義子後。又邀他深談時,給他的一堆東西。
他纔回來沒兩天就知道了,有個寫小說很有名的姑娘,假名叫李傳書,其實是花浴堂的楊雁回。
楊姑娘最擅長寫女子的相思之情。
他先挑了幾個挺薄的來看,看着看着,就覺得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點點混蛋……
但他當時真的誰也不能聯繫呀!
可是他也沒想到,他走了之後,雁回的態度會變得這麼厲害,居然思念他到這個地步。所以,也是不能全怪他吧?是吧?哎,想那麼多都是藉口,以後對她更好就是了嘛!
俞謹白能想得到的,目前對楊雁回好的做法,就是要向楊家提親,娶了她。
當然,要名正言順,所以,需要長輩出面。
所以第二天,俞謹白就去求他的義母蕭桐出面,幫他聘楊雁回爲婦。
蕭桐呵呵冷笑:“我可不管,我怕我請的保山被那丫頭打出來。你先負荊請罪去,待人家小妹子不生氣了,我纔好出面。不然累得我和你一同丟臉,你能賠我的臉面?”
“已……請過了呀。”
“人家消氣了嗎?”
“好像還沒有全消。”
“那就再去。”
“……”
於是,俞謹白只好買了些禮物,進了楊家大門,去看望未來的老丈人和丈母孃。他找的藉口很體面————他走的幾年,楊家人去育嬰堂看過幾次孩子們,還送過吃的穿的,他特地過來表示感謝。
閔氏聽聞是俞經歷來了,待楊崎將人迎入廳中後,忍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她根本就分辨不出,這個俞謹白跟當年偷魚的小賊是不是一個人。但是她心裡清楚,確實是一個人。她已悄悄打聽過了,這位俞經歷是白龍鎮上的育嬰堂長大的孤兒。那就錯不了啦。
俞謹白看到閔氏,倒是怪心虛的。早知今日,當年他絕對不幹那樣無聊的傻事!!
所以說,做人絕對不能偷東西。尤其不能偷魚。更不能偷小妹子家的魚。誰知道小妹妹以後會不會變老婆……
楊雁回原本正在房間裡修改自己的《青女離魂》。聽聞是俞謹白來了,忙打開自己的房門,高聲叫正在廚房裡幫忙的秋吟:“秋吟,你過來。”
俞謹白聽到是楊雁回的聲音,不由豎起耳朵聽這丫頭在說什麼。
秋吟放下手裡的東西,來到楊雁回房前,問道:“姑娘,怎地了?”
楊雁回道:“我聽說俞謹白來了。就是那日在穆公子的棺槨前,調戲我的那個登徒浪子。你快去將他給我打出去。”
俞謹白:“……”
閔氏忙道:“俞經歷莫聽那丫頭亂說。她……她是一時傷心罷了。我去訓她。”
楊雁回一聽娘來了,這才縮回房間裡去了。
閔氏進得她屋裡,便低聲訓斥道:“你是要做什麼?這俞經歷瞧着很是不錯,你恁般不給人家臉面,人家也沒生氣。還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倒也怪可憐見的。我想了想,雖說曾經偷過咱們的魚,可到底那時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罷了。這才因着一些小矛盾,故意報復老於頭。況且人家後來還讓咱家的魚塘免了被杜家糟蹋。說起來,還是幫了咱們。跟咱們也算有緣了。你不許再出言無狀!”
楊雁回不吭聲了。這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有趣麼?口口聲聲都幫着俞謹白說話。
閔氏又厲聲問:“聽到沒?”
這一聲,倒是讓廳中的楊崎和俞謹白都聽到了。楊崎面上頗爲尷尬。俞謹白心說,岳母大人還是不明白呀,雁回這不過是在跟他打情罵俏呀……
楊雁回委委屈屈對娘道:“聽到又如何。娘,我不想嫁給當官的。讓我天天憋在小院子裡,我會瘋。”
閔氏嘆了口氣,不知該作何回答,便只好道:“俞經歷又不是來提親的。等人家真的開了口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