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號。
騰翔違約的消息，徹底曝光了。
遠方李東親自出面，對着媒體記者憤怒道：“騰翔是我們在華北區最大的供貨商，也是最信任的合作伙伴！
而現在，騰翔的舉動，令人失望至極！
遠方從不缺供貨商！
騰翔既然要走，那就讓它走，我話放在這，誰不想合作了，自己滾蛋！
但是，既然你們違約在先，該賠償的要賠償到位。
遠方的額外損失，你們也要承擔。
在違約賠償的同時，所有違約的企業，還得負責額外損失賠償，誰要是賠償了，我保證，他們馬上拿到貨款！
但是，不願意承擔損失的，那就別怪我李東按規矩辦事！
合約可以撕毀，但是遠方會用法律手段捍衛自己的利益。
想拿錢，可以，咱們上法庭說，法律是公正的，只要法院判決下來，該多少就是多少，哪怕遠方付違約金，遠方也願意承擔！”
這話，還真挑不出什麼理。
你不仁在先，李東壓着貨款不給，這也說的過去。
他也說了，毀約就找法院判決，判決下來，遠方就履行法院的判決。
照章辦事，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很快，就有消息傳了出去，有人信誓旦旦道：“李東之所以說這番話，其實是想用賠償嚇住所有人。
遠方早就入不敷出，這次騰翔的毀約，一下子讓遠方露出了真面目。
現在遠方正在轉移資產，想拖過這段時間。
等法院判決真的下來了，遠方早就被李東轉移的一乾二淨了。”
還有人說，江北政府已經開始對李東進行調查，甚至京城那邊都來人入駐遠方，清查遠方資產。
再不收回款子，也許遠方很快就要破產清算了。
一旦遠方破產，首先要滿足的銀行貸款，接下來還是其他債務，再之後纔是供貨款。
而貨款，肯定要首先滿足那些大廠商。
至於小廠商，到最後，也許真的就拿不回錢了。
李東既然敢說，賠償了損失，就能拿錢，哪怕損失一點，也比一分錢拿不到划算。
……
網絡上傳的沸沸揚揚。
甚至有小廠商現身說法，他已經拿到錢了。
遠方這邊，違約金賠償都一樣，貨款的5%，而額外賠償，也是5%。
只要你願意接受，馬上就能拿到貨款。
雖然損失高達10%，可他們供貨本來就有利潤在裡面，有些企業，利潤率高達10%也不罕見。
能拿回成本，已經不錯了。
就算虧了，虧的也不會太多，比一分錢拿不到好。
這一下子，原本擔心遠方獅子大開口的企業，也開始搖擺不定了，要不要去拿回款子？
錢拿回來了，說明和遠方的合作到了終點。
遠方一旦倒不了，他們損失就大了。
可不去拿錢，別人去了呢？
現在具體多少人毀約，他們不知道，可光從網上看，應該人不少。
一旦這麼多企業，把遠方掏空了，遠方沒錢了怎麼辦？
甚至網上已經謠傳，遠方已經開始變賣產業了。
而實際上，這並不是謠傳，遠方在華東區，有不少門店，開始對外轉讓，這是貨真價實的消息，連遠方這邊都沒做辯駁，算是默認了。
一聽到遠方變賣產業的消息，遠方的供應鏈體系徹底轟動了，也有些亂了套。
……
江北。
遠方超市，是真的對外轉讓了12家門店。
而且這12家門店，規模都不小，有的甚至是一級門店。
遠方的門店，開業時間不長。
現在轉讓，別說外人，連遠方內部都轟動了。
這件事，李東直接下的命令，甚至都沒通告董事會。
李東辦公室。
袁成道臉色鐵青，不是針對李東，而是針對陳浪和孫濤。
狠狠瞪了兩人一眼，袁成道怒氣衝衝道：“李總，我還是集團總裁嗎？
轉讓門店的消息，這麼大的事，爲什麼沒有通知我！
遠方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就算所有的貨商現在全部來討回貨款，我們也沒到變賣產業的地步！
當初爲了這些門店，我們費了多少精力，耗費了多大的代價，纔有了現在。
可你們說變賣就變賣，說轉讓就轉讓，這是自掘墳墓！”
袁成道是真的很生氣，他這個總裁當的太憋屈了。
這種事，自己難道不應該第一個知道嗎？
外界說遠方默認了，哪是默認，而是記者堵着他問的時候，他完全不知情，當然也就無話可說。
甚至連省裡面都在問他怎麼回事，遠方怎麼會變賣產業？
遠方的情況，省裡面還是有點數的，原本他們也沒太當回事，可現在鬧的，連江北省這邊都糊塗了。
難道說，遠方真出事了？
帶着這種懷疑，省裡面幾位省長，哪怕常元山，都一天三個電話，持續保持關注。
甚至省政府建議，召開金融會議。
遠方一旦真的出了問題，江北省政府馬上開始救援。
現在遠方可不能倒，遠方一旦倒了，影響會超過江北的承受範圍。
孫濤聞言有些尷尬，陳浪也苦笑一聲，看了看李東。
李東伸手按了按，笑道：“稍安勿躁，不是沒通知你，事急從權，剛好你不在公司，我就沒說了。
既然你回來了，這事當然不用瞞你。
是這樣的，我和龍華那邊商量了一下，龍華之前在華東地區，也有一些產業。
龍華的商場，地段都不錯，比我們之前倉促間找的門店要合適一些。
而且龍華給我們的租金不高，我現在轉讓的12家門店，附近都有龍華的產業。
我已經讓龍華那邊開始改建動工了，最多三個月，我們就要搬進新門店。
現在的這些門店距離太近，資源重合，一家大型門店，能覆蓋方圓5公里的範圍人羣，重複設置門店，不划算。
這不，我才選擇轉讓，而且也說好了，實現無縫鏈接。
這邊一轉讓，我們馬上就搬遷到新店。”
“這……”
袁成道愣了一下，沒急着和李東說話，而是看起了掛在辦公室牆上的一張地圖。
那是遠方的門店分部，地圖很詳細。
而袁成道仔細看了看，果不其然，這12家門店都被打了圈，而附近，也的確都有龍華的產業。
龍華這幾年，自己倒是沒蓋多少龍華廣場，不過收購了幾家規模不小的商場。
除了收購的，12家門店，也不全是大型門店，還有幾家小門店，而附近就有龍華的小區。
其中6家門店都位於江北，另外6家，也都在江北周邊，這一塊都是龍華的輻射範圍。
袁成道看了好一會，才略帶埋怨道：“李總，您早說的話，我能這麼着急嗎？
而且恰好在這時候變賣產業，連個解釋都沒，換成誰都要誤會。
現在連省政府都不自信了，電話不斷。
就算現在要轉讓門店，我們也該對外解釋一下才行，打消大家對遠方的質疑。
而且實際上現在也不是最佳時機，起碼等龍華那邊裝修好了，我們搬進去了，再轉讓也不遲，一兩個月的租金，我們承擔的起。”
李東笑了笑道：“一樣的，讓別人去說好了。
其實我就是這個目的，讓那些牆頭草毀約好了，白賺10%的貨款，划算。
這次真要結算100億貨款，那纔好。
我站着不動，白賺10個億，還有什麼比這來錢更快的？”
袁成道滿面的無奈，陳浪也哭笑不得道：“李總，100億還是算了，真要這麼多，我們的供貨體系差不多就全部崩潰了。
一時間，我們找不到這麼多備用渠道。
除了騰翔，我們最多隻能接下三成的供貨渠道。
也就是說，一旦超過35億的貨款被結算，我們必須馬上停止一切計劃！
三成渠道被替代，還在我們承受範圍之內，多了的話，我們錢倒是能想辦法解決，可整個體系亂了，那就不是錢的事了。”
陳浪話中的含義很多，所謂的停止一切計劃，其實他早就看出點什麼東西來了。
李東這是準備陰人，引人上鉤來着。
就是不知道，李東想引誘誰，這次鬧的動靜可不小。
現在連省裡面都在着急，遠方也有些人心不穩，陳浪覺得，持續時間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月，要不然真要出麻煩。
李東聞言考慮了一下，點頭道：“不錯，倒也不能真的踢走太多人，三成就是極限。
現在找我們結算的款子，總共有多少了？”
今天是11號，距離騰翔毀約已經兩天時間了。
這兩天上門的供貨商，都是最不堅定的那種，這種人踢走了，李東毫不心疼，反而如釋重負。
等這次事件一過，以後恐怕就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在沒有確切的消息之前，以後就算有傳聞，遠方這邊也能做到穩如泰山。
這次，其實也是考驗遠方供貨體系穩定的一次機會。
遠方成立的時間畢竟太短，李東沒那麼多功夫維繫和供貨商的關係，只有讓他們看到遠方的實力，明白離開了遠方沒好日子，那纔是穩定的前提。
陳浪聞言回道：“各地統計了一下，不算太多，除去騰翔的話，也就5億不到。”
“這麼說，沒幾個大廠商參與了？”
陳浪點頭道：“的確，其實大家也不傻，好不容易和我們達成了協議，這當前毀約，虧了不說，還惡了我們。
遠方哪有那麼容易倒閉的，在沒有其他外力干涉之前，他們不是太擔心。
當然，要是有其他外力干預，那就不好說了。”
李東瞥了他一眼，這傢伙大概是真猜到點什麼東西了。
沒管他，李東想了想對袁成道說道：“你去找政府求援，讓政府幫我們想辦法，再貸款百億。
另外對外透露消息，遠方超市準備轉讓10%的股份出去。
還有，趁這個機會，和一些廠商商量一下，可不可以將貨款週期，延長到三個月。”
“李總！”
袁成道有些震驚道：“轉讓股份？”
至於找政府求援，這不是事。
哪怕這次不缺錢，能多個百億貸款，遠方有了錢，也是好事。
而貨款週期，真要能延長三個月，那更是好事。
至於大家擔心，不願意，不談談怎麼知道。
可轉讓股份，這就讓衆人有些驚訝了。
李東點頭道：“對，你可以對外確認，這次遠方是真心誠意的，只要條件合適，股份百分百會轉讓。”
“這個……”
李東笑了笑道：“多個股東而已，有什麼好意外的？就這麼定了。”
袁成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陳浪幾人也皺眉冥想。
李東這次到底搞什麼呢！
實際上，李東還真沒搞什麼，提前透露一下消息而已，不至於讓以後遠方和龍華的合作，顯得太過突兀。
當然，順帶着，顯示一下自己的艱難。
他可是超級獨裁者，從來不願意轉讓遠方股份，現在連超市股份都要變賣了，那日子得多難過。
韓雨幾人要是再不上鉤，他就不玩了。
現在李東在不斷推進這個速度，就是想速戰速決，只要入了套，那就沒問題了。
袁成道長長吐了口氣，許久才沉聲道：“李總，這次過後，我們必須要對外證明我們的實力！
挽回我們的聲譽，才能彌補損失。
要不然，哪怕我們事後安然無恙，也會出現不少麻煩。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我不管您怎麼想的。
一個月後，我會對外公佈消息，公開我們的財務情況，我們賬面資金豐厚，超乎所有人想象。
除非您開了我，要不然，不管您有何計劃，我都不會同意的！”
李東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孫濤也沉聲道：“我同意袁總的意見！
一個月爲限，超過一個月，我們不能讓您胡來，這麼做，遠方的品牌形象會遭受重創。
就算到時候賺了5億10億，也難以彌補我們的損失。”
陳浪應聲道：“我也同意！”
見幾人都一臉的堅決，一副你不同意，我們馬上就離職的態度。
李東有些無奈，點頭道：“我早就有打算，在下一個貨款週期到來之前，我會終止一切計劃。
你們放心，遠方是你們的心血，更是我的心血。
我還沒糊塗到，讓遠方栽在這裡。
也許用不了一個月，再過幾天，就可以收網了也不一定。”
李東用的是“收網”兩個字，也更加確定了，他這次完全是有計劃的。
袁成道幾人對視一眼，心中都輕鬆了不少。
沒糊塗就好，遠方的實力，撐個一個月沒問題，難度也不大。
不過時間一長，假的也成真的了。
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傳出去，恐怕能笑死所有人。
百年後說不定都有人記得李東，一個首富，明明沒事，自己把自己給玩死了，當做典型進入商業教科書那是肯定的。
……
與此同時。
京城。
韓雨面露喜色，連忙道：“消息確認了，遠方真的轉讓了門店，而且不止一家，超過10家門店！
看來，李東這次真的是麻煩大了。”
剛加入的孫月華，無所謂道：“早知道是真的了，遠方賬面資金緊缺，這可不是假的。
等明天，我這邊的款子一付，遠方大概沒幾個錢了。
爲了保證能兌現承諾，李東變賣產業不奇怪。
就是有些奇怪，這傢伙也太急了，現在變賣，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孫月華說着，臉上露出一抹疑色。
韓雨聞言彷彿找到了自信，笑眯眯道：“他也是沒辦法，遠方的其他產業，都不好變賣。
銀行貸款，一時半會的根本下不來。
他想籌錢，現在最容易出手的，就是遠方旗下的門店。
我聽說，百聯和華潤幾家，已經開始和他們談了，遠方的產業還是比較優質的，只要他們放手，有人願意接手。
至於他們拿下的那些地皮，纔拿下不久，現在變賣，更難堪。
李東不管是爲了面子，還是爲了什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變賣超市的產業。
當然，這些完全可以暗中來，李東這次是真的急了，有些慌了手腳。”
莊凡微微蹙眉，輕輕敲着桌子道：“其實我也有些疑惑，這次李東把產業變賣的事，弄的大張旗鼓的，這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他變賣產業的事也是真的，要是弄虛作假，也不會弄的這麼張揚。
這傢伙囂張慣了，還真不好說什麼。”
莊凡搖了搖頭，顯然是覺得李東這次太張揚了，轉讓門店，你可以暗中找幾家零售集團談談。
何必弄的這麼張揚，全國都知道了。
當然，就算他暗中變賣，自己等人也會知道，到時候宣傳出來，一樣的效果，現在倒是省事了不少。
幾人議論了一陣，孫月華又道：“既然大家坐到了一起，那我有幾件事必須得弄明白了才行。”
韓雨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旁邊沈雪華一副誰都欠她五百萬的表情，點頭道：“孫總請說。”
“第一，主攻方向是哪裡？
第二，我們的出資比例怎麼算？
第三，讓李東深陷泥潭的把握有多大？
第四，事後利益分配怎麼分？
第五，爲慮勝先慮敗，一旦沒成功，出現虧損，責任怎麼承擔？
第六……”
孫月華一連問了十多個問題，說完便眼神犀利看向韓雨。
韓雨反倒鬆了口氣，孫月華真要不問，她才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