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基的談話，沒有達到李東的預期。
其實這也正常，一家國企和民營企業置換產業，哪有那麼簡單。
國企需要衡量的東西太多了，哪怕洪基願意，最後也不見得能成。
送走了洪基，沒一會，陳浪走了進來，輕聲道：“沒談成吧？”
李東搖頭道：“必然的，實在不行就物美了。
不過物美這邊也在猶豫，畢竟我們京城的產業價值不低，哪怕不算國美和cbd的遠方城，總價值也逼近50億了。
而物美現在市值纔多少？
雖然是受到大環境影響，可對方市值低是事實，一旦我們融入物美，可能會佔到一半以上的股份。
這麼大規模的重組，重組之後，我們成爲物美的當家人。
他們肯定會猶豫，而用現金收購他們也沒這個資本。
其實，現在爲難的是我。
實在不行的話，就切割了吧。
高鑫、華潤、物美包括一些中小企業，都出讓一部分，雖然比整體出讓要麻煩許多，價值也會出現折扣。
可最後應該不會太虧纔對。”
陳浪還是有些不捨道：“李總，就真的不能繼續下去了嗎？”
京城地區，北方核心，放棄了，會影響整個北方市場的規模和影響。
好不容易在京城打下了底子，現在就這麼放棄了，誰甘心！
陳浪不甘心，孫濤不甘心，王悅不甘心，袁成道也不甘心。
陳浪說着又道：“李總，我覺得我們還是能堅持下去的，大不了我們保持低調。
再等一兩年，等杜市長坐穩了，或者離開了中樞，我們就可以毫無顧忌做我們想做的了。”
李東好笑道：“過一兩年？
過一兩年，我重新殺回來不是更好？
當線上規模達到線下的三分之一，線下門店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這時候與其選擇低調，不如直接賣了，還能籌集一部分資金，讓我們繼續在別的地方擴張。
咱們現在用錢的地方多，你說，是過一兩年，我們強勢殺回去好，還是現在夾着尾巴過日子好？
夾着尾巴過日子，我是不願意的。
而且我老丈人就算上去了，我顧慮就更多了。
我每次做出舉動之前，都得考慮一下，是不是會影響他，這會讓我錯過很多機會，也會讓我很頭疼。
他也一樣，這是兩難的局面。
錯就錯在，他成了我老丈人，我成了他女婿。
不管是不是被人針對，不管是不是有人藉機找茬，可在國內，在自家親戚的地盤上做生意，小生意就算了，生意做大了，就是麻煩的根源。
要不你和老杜說說，讓他乾脆退下去好了？”
陳浪滿臉的苦笑，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讓老杜退下去？
開國際玩笑呢！
而且只要不在京城，那老杜就是遠方的定海神針之一。
在當地，老杜有顧忌，在外面，別人顧忌的就是老杜了。
其實這種事得從兩方面來看，如果遠方規模還是以前那樣，就在江北地區，而老杜去了京城，執掌重地，那效果截然不同。
誰想在江北動遠方，都得考慮一下，是不是值得？
關鍵在於，現在遠方在京城的產業太大，和老杜關係又過於密切，這就不太合適了。
陳浪嘆了口氣，沉默一會道：“那確定要退出？”
“嗯。”
“這樣的話，這事讓我去談吧，華潤還有物美那邊，我都熟悉。
不見得非要轉給一家，其實我覺得更應該讓實力平衡一些，誰在京城弱一些，我們轉讓的產業更多一些。
而且最好還是一家家甄別，整體出售，肯定會有門店重合。
我們可以挑選不重合的門店轉讓給需要這部分市場的企業，分批出售，最終造成京城地區，零售企業混戰不斷，誰也無法佔據優勢的局面。
這樣一來，我們再殺回去，會更容易。
要不然，被他們做大了，哪怕和您說的一樣，市場蕭條，他們也不會退讓的。
過兩天，我親自去京城一趟，做實地考察。
產業置換，太多了，各家都承受不起。
可十幾家門店分批置換，我倒是覺得難度會削減許多。
甚至一部分中小企業，我們也可以考慮進去。
包括外資企業！”
李東微微蹙眉道：“前面你說的我認同，比我想的更全面。
可出讓給外資，不能做。
我就是以擊潰外資企業站起來的，這時候向外資妥協，影響太大。
零售企業這麼多，京城也不是一家兩家，不用非要找外資。”
“可這樣利益就得不到最大化了……”
“損失一部分是肯定的，我早有準備。
就這樣吧，你和齊雲娜還有袁總、孫總他們商量着辦，這事就這麼定了。”
陳浪只好點頭，這時候他也沒辦法改變李東的決定。
……
當晚，華潤總部震動了起來。
洪基不敢擅專，這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也不可能隱瞞不報。
遠方準備撤離京城，不再是風聲和謠傳，李東的確有這打算，這消息太過重要了！
他剛出俱樂部，就給集團方面致電，將李東見面的事說了一通。
而很快，華潤方面就做出了迴應，先不管真假，拖住李東再說！
不管是不是真要出售，目前華潤還沒決策，也沒做好準備，在這之前，不能讓李東和其他企業達成了合作協議。
要不然，華潤方面就被動了。
剛置換了一些百聯北方地區的產業，華潤爲什麼這麼幹？
就是想在北方市場做大，這時候出了這檔子事，很可能會引起連鎖反應，導致華潤的戰略功虧一簣。
此刻，就連李東的零售聯盟都不再重要了。
聯盟想形成戰鬥力，還有一段時間和一段路程要走。
可遠方的京城產業被人拿下，有完善體系的遠方產業鏈，很快就能成爲新的戰鬥力。
尤其是在主動撤離的情況下，雙方交接也要容易的多。
華潤極不希望這一幕出現！
雖然地華潤而言，零售產業，並不是他們的全部。
可這幾年，因爲遠方的擴張，華潤也在擴張，加上各家形成默契，打擊外資企業，搶佔市場，實際上此刻幾家華夏零售企業佔據的市場份額比前世還要大一點。
逼近千億營收的零售集團，現在已經不是微不足道了。
在整個華潤體系當中，華創佔據的比重越來越大，重要性也要比前世更高一些。
遠方要撤，華潤當然不能無視。
……
不僅僅是華潤，這一晚物美的股東們也在緊急磋商。
而遠在京城的程剛，也在不久後得到了消息。
聽到消息的時候，程剛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第二想到的就是李東進一步加大了逼宮的力度。
之前遠方傳出要削弱北方的投資，轉戰滬市。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李東在逼迫一些人讓步。
現在，只不過是進一步加大逼迫力度罷了。
程剛皺着眉頭，喃喃道：“就不怕騎虎難下嗎？”
事情到了這地步，李東有些過了。
哪怕原本準備讓一步的人，現在看到他繼續緊逼，也不會再讓了。
還沒見過這麼強勢的企業，別說幾十億的投資，幾百億又如何？
事情可以商量着來，李東連商量都懶得商量，就是強硬到底，這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
程剛搖搖頭，之前聽說他成立零售聯盟，還以爲他學會妥協了，現在看來，還是一根筋。
沒再深想，反正這事和他關係不大。
自從進入國美的計劃受阻，華潤態度不明，百聯那邊何明無能，無法掌控全部局勢，現在程剛對掌控華夏零售半壁江山的目標已經不抱太大希望。
而且因爲其他的原因，他現在也沒太多的心思繼續往上爬了。
李東願意折騰，就讓他折騰去吧。
程剛暗自腹誹幾句，這混蛋最好把自己折騰死了纔好，每次聽到他的消息，都有些汗毛豎立的感覺，特別不自在。
……
李東從京城撤離的消息，畢竟還沒被確認。
各大企業，也不好亂傳。
何況這種事保密都來不及，除非沒辦法，要不然企業不會對外透露。
先一步弄清楚遠方的佈局規劃，對他們而言好處很大，可以讓他們從容佈局，所以除了少數一些人，大部分都不知道遠方要撤離的事。
而李東自然也清楚這點，所以並不是太在意這些。
華潤要是私企，那消息根本不可能被泄露出去。
現在就算泄露，範圍也有限，加上他說的不太明確，其他人也很難判斷他的具體想法。
當然，感興趣的企業，接下來應該會主動找他談的。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哪怕不如洪基說的，一兩年才做決定，一兩個月算正常情況。
沒有在意這些，年會在即，李東也沒心思考慮其他人的想法。
……
2月14號。
情人節。
李東其實不怎麼在意這些西方節日，不過14號一大早，李東還是收拾的乾淨利落，頭髮拾掇了一次又一次。
到最後，沈茜都看不下去了，無奈道：“可以了，蚊子都站不住了。”
李東笑呵呵道：“有些緊張，這次可是現場直播，你說年會弄弄就行，非要直播幹嘛。
這要是看的人多了，我說錯話了，那不是完蛋。”
沈茜哭笑不得道：“不是你說要直播的嗎？讓外界看看遠方的盛況？”
“是嗎？”
李東疑惑道：“不太記得了。”
“你真行！”
李東沒在意這些，看向沈茜道：“你收拾一下，回頭接上我爸媽，還有石頭小雨她們，晚上一道過去。”
“我們也去？”沈茜奇怪道：“我們去合適嗎？”
“今天情人節啊，遠方這邊說好了可以帶家屬的。
員工們都帶了家屬，我這個老總不帶家屬不合適。
一起去看看吧，湊個熱鬧……”
見沈茜還有些猶豫，李東輕咳一聲道：“秦總前兩天離職了。”
“這麼快！”
沈茜驚訝道：“連年會都不去了？”
李東輕聲道：“他說既然離開了，就沒必要在最後關頭露面了，也藉着年會的機會，讓員工知道物流集團的老總換人了。
我考慮了一陣，也沒拒絕。
悄無聲息的讓大家接受，比陡然宣佈消息好。”
沈茜微微蹙眉道：“那物流這邊沒問題吧？”
“還行，暫時問題不大，後期再看吧。
另外年會結束，遠方航空就正式首航了，藉着航空公司的成立運營，也能將換主的事壓制到影響最小化。”
沈茜聞言想了想，秦海既然不去，那倒是沒那麼尷尬了。
她一開始拒絕，也是想着秦海在那，她去了，李東不好自處。
現在秦海不在，員工們也都帶了家屬，自己去看看倒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沈茜點頭道：“那行，你忙你的，我去把叔叔阿姨接上，今天石頭和小雨都不上學，下午我帶他們一起去找你。”
“嗯，那我先去公司，待會還得去平川體育中心看看。
今天人多，可別出了什麼麻煩。
市政府那邊出動了上千的警力來維持秩序，我還得去政府感謝一趟。”
說着李東摸了摸下巴道：“話說，這次負責和遠方接洽的就是那個石廣林，你說，我待會要不要揍他一頓？”
沈茜都懶得搭理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敷衍道：“行啊，你不怕走不出市政府就去揍他好了。
小心眼到了你這地步，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李東訕訕道：“我哪小心眼了？實在是這傢伙有些煩，不就一次年會麼，帶隊到遠方開了好幾次安全會議了。
我都懶得搭理他，還非要找我談，我哪有功夫跟他扯這些。”
沈茜直接不回話了，這不是廢話嗎？
將近十萬人的聚會，石廣林不得盯死了，這要是出了點事故，他前途還要不要了？
李東這傢伙，閒着沒事，非要找點話題刷刷存在感。
見沈茜不回話，李東也有些無趣，撇嘴道：“也是，跟他計較什麼，盯着我媳婦的人多了，讓他羨慕去。”
沈茜沒好氣道：“盯着你的人更多，我要不要一個個拉出來揍一頓？
行了，別沒事找事，你去不去公司了，再不去遲了。”
“是得走了，你到了給我電話，我讓人接你們。”
李東看了看時間，急忙往外走去。
沈茜等他走了，才失笑搖頭，這傢伙，還說自己婚前綜合症來了，他來了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