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君甜甜的笑着:“我們先有了奭兒,如今又得了個公主……我真的太幸福了……是個幸福的女人……”
王夢鬆看着許平君,感覺此刻她不再是印象中的天真少女,而是一個全身散發着母性光輝的幸福女人,她心裡一陣發虛,幾乎不敢直視許平君。許平君就側臥在牀上,以這種慈母的神情,看着王夢鬆逗弄着自己尚在襁褓裡的小女兒,這幅場景是這麼美好,就像一幅油畫般,誰也想不到一場慘禍就在突然間發生了。
許平君的全身感到睏乏,這種睏乏感覺起先只是一陣陣的,在往後就越來越強烈,許平君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往下耷拉,整個人昏昏欲睡,四肢軟綿綿的,身上的熱量似乎正在消失,掙扎了一陣後,許平君終於陷入了暈迷之中。
許平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睜開了眼,卻不想眼前卻看不到王夢鬆、許輝和小公主,也看不到長安城和未央宮,模模糊糊間,她只感覺到站立處軟綿綿的,似是在雲霧中,許平君好不容易看清面前原來站了一個人,此人生就一付“仙風道骨”的模樣,微風將他的衣裳吹得撩起,他對許平君說道:“許平君,汝上一世爲天上的星宿,因無意中觸犯天條,被玉帝貶謫下凡,如今你與塵世間的緣份已於今日了結。吾爲天界的接引使者,特來帶汝回返天界。”
許平君聞言,不禁想起劉病已、奭兒等人,她怎麼捨不得這些最愛的人,離開他們獨自去什麼天界呵?想起這些,許平君這時侯身上似乎又有了些許氣力,大聲道:“我纔不要去什麼天界呢!”
接引使者聞言後沒有馬上說話,只是用一種“悲天憫人”的眼神望着她,最後說了一句話:“閻王讓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
雲霧、仙長這一切彷彿突然消失了,許平君又回到了長定宮中,她感覺到一陣陣氣悶,胸口彷彿被重物擊打了一下,雙手捂着胸口,張大嘴使勁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許輝驚呼道:“皇后血崩了!天呵,先前太醫令還說皇后娘娘恢復情況不錯,怎麼突然就血崩了,‘產後血崩,閻王抓人’這可怎麼辦呵!”
王夢鬆焦急的喊道:“皇后你怎麼了?那裡不舒服呵?”
看着許平君仍然在昏迷中,大聲喊道:“皇后,你醒醒,你醒醒呵——”
許平君的意識略微清醒過來,可是視線仍然不清楚:“我的頭好暈、渾身疼呵、呼吸不過來……這藥……是不是有毒?”
衆人被皇后突發的病情驚呆了,都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一直侍立於牀下的淳于衍卻非常迅速地反應道:“沒有!”
淳于衍答得飛快,可是牀上的許平君卻越來越感覺不舒服,心跳驟緩,連呼吸都短暫停滯。
王夢鬆最先反應過來,看出許平君這一場怪病,來勢兇猛,她似乎已有性命之危,連忙抱着孩子猛地從牀上跳了起來,厲聲大叫:“待女呢,快去傳太醫——快點去叫太醫!再晚了,恐怕就來不及救皇后的命了!”
許輝隨即“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傳太醫。
許平君難受得在牀上直滾,她的臉色慘白,額上冷汗如雨下,胸已經悶得透不過氣來,她的視覺似乎已經正在消失,已經看不清楚王夢鬆、許輝了。耳畔隱約聽到許多人在哭泣、在爭執,她無暇顧及,只是用最後的力氣喊道:“病已……救我……王姐姐……奭兒、小公主……請你照顧他們……”
許平君再度回到當初似在雲中,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雲端的接引使者背對着她再度出現,他轉過身,向許平君伸出手來,要帶走走。許平君大聲尖叫着、掙扎着,可是聲音卻始終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接引使者扯住了許平君的手要帶走她,許平君拼命掙扎,可是卻掙脫不掉他的手,她顧不上全身疼痛到了極點,拼盡全力發出一聲尖叫,然而這聲音在長定宮的王夢鬆等人卻已經聽不到了。
大冬天,車廂裡有些陰冷,不比在宮殿裡有暖哄哄的炭火烤着,但劉病已一點也不在乎。
年輕的皇帝看上去心情不錯,他注視着窗外,臉上始終充分流露着微笑,陛下這種發自內心無法掩飾的輕鬆心意,令陪乘的霍光也感受到了某種程度的放鬆,要不,怎麼說,人的快樂是可以互相傳遞的呢!
諸侯藩王們來長安朝會,陵廟祭祀,現在只剩下最後長定宮泰畤祭天了。一切都很順利,爲了應付這些事,霍光整整忙碌了大半個月,而沒有休息,他畢竟年紀大了,這會兒也的確感到有些疲憊了。
暗地裡偷偷揉着發麻的胳膊和大腳,霍光想,也許自己真的老了,是不是考慮歸政給年輕的皇帝呢。
按照漢家制度,皇帝陛下出行的大駕,由公卿奉引,太僕御駕,大將軍驂乘,六馬玉輅之後跟隨了八十一輛屬車,馳道兩側稍後跟隨的各國諸侯藩王的儀仗,千乘萬騎,如雲遮日,數萬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長安城。
隊首的儀仗剛過渭河,車隊便慢了下來。皇帝急切的想見到許皇后母子,卻又礙着同乘的霍光面子,不敢有太過出格的舉動,但玉輅沒走多遠,居然停下來了。
這下連霍光也不往好奇起來,忍不住大聲問道:“怎麼回事?爲什麼不走了“
御駕的杜延年回頭道:“好像有些緊急情況發生,還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他頓了頓,續道,“前面有驛者攔道!“
這個做法實在不合規矩,按漢家制度,再重要的驛報也需層層通報,哪有驛者當道攔駕的?
霍光冷下臉,怒斥:“在皇帝陛下車駕前,誰人敢如此無禮?不要命了麼!“
不等乘輿前的公卿們有所迴應,那個有如“驚濤駭浪”的喧譁聲,便像錢塘江的江水漲潮般滾動涌來,先是很小聲的異動,之後越來越大,到最後匯成一個“震耳欲聾”的吼聲:“皇后娘娘--突發急病--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