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俗話說的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還是萬萬沒想到,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成真了。這不是誣告,更不是什麼政治陰謀。最可怕的是案子一旦查起來,就會讓大漢皇朝“天翻地覆”……
好飯不管早晚,丙吉找準時機進宮,把檢舉信交給了皇帝陛下。果不其然,劉病已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原來“迷迷糊糊”像丟了魂一樣,突然在霎那間精光暴現。
“啓奏陛下,拿到這封信的時候,臣與大司農都在,覺得事情嚴重,不敢做主,就來給陛下聖裁。”
丙吉這話撒了一半謊。他特意拽上魏相的原因,前面也說過了。沒想到皇帝陛下把檢舉信攥成了團兒,冷冷地說了一句:“不用。朕親自來審!”
丙吉愣了:“可是陛下,這種事情——”
可皇帝陛下沒等他把後面大半截話說完,直接堵上了:“朕來審。你和大司農做個人證好了。”
這套路根本還是民間的。劉病已沒幹皇帝陛下之前是個遊俠,審案的活兒他也熟,不同的是以前審的最多是“偷雞摸狗”、“紅杏出牆”,如今審的卻是謀殺案,自己還是苦主。其實丙吉提的對,審案子內有少府、外有廷尉啊,更何況你是被害人家屬。可那時候哪管得了這些啊。
最後丙吉也沒過多反對。畢竟他的目標達成了:自己和魏相進了專案組,不容易成爲集火的目標;皇帝陛下忙着找兇手,顧不得、也不可能急着把含冤而死的愛妻草草埋入土,這就大大緩解了國庫壓力。
不過他還是沒料到一點,那就是皇帝陛下審案子的水平實在是有夠高的。他直接把那天所有出入皇后寢宮(淳于衍當時在家裡,暫時躺過一劫)的人叫到了一間屋子裡。二話沒說,直接當着衆人的面兒,叫衛士把伺候皇后的貼身兒宮女給宰了!
小宮女兒在大喊冤枉聲中腦袋搬家,這下子把所有人都鎮住了,跪在地上篩糠一樣抖着,也甭管是不是因此抖掉了毛。
丙吉也差點被鎮住了。這種情況他自然要勸諫:您這不是濫殺無辜麼!當然他說的比較委婉。可惜皇帝陛下根本聽不進去。劉病已說了一句話,估計打從即位起就沒說過這麼硬氣的話……“昌邑王(指劉賀)即位三十天就辦了一千件錯事,你們還能包容他;朕即位至今錯這麼一次,你就忍不了麼!”
丙吉嚇得不行,連忙跪在地上行禮:“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不知道爲什麼,丙吉也跪下了。此刻他心裡悲喜交集。悲的是皇帝陛下還是太年輕,一旦衝動起來,也就不那麼聖明瞭。僭越禮法和朝廷制度不說,要是落下個濫殺無辜的話柄,之前苦心積攢的良好形象也就泡了湯。
喜的是從他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上,丙吉依稀找到了當年孝武皇帝縱橫捭闔、傲視天下的霸氣……
其實劉病已這事兒辦的確實不地道:萬一這封檢舉信就是那良心未眠的小宮女寫的呢?但那已經無關大局。皇帝陛下心裡早就有下一步。
皇帝陛下發問了:“你們知道她爲啥死的麼?”
哪有人敢回答啊!於是皇帝陛下自問自答:“有人檢舉說皇后是被人謀害的。她知道了卻沒檢舉,那就是同謀,該死;要是不知道,那就是笨死的,總之要死。你們也一樣。從現在起,每個人單獨關一間牢房,說出來啥線索,就沒事兒;要是扛着不說,只要有別人說了,那你們其餘的就是謀害皇后的同黨,全族老小拉出去殺了;要是證詞有不一樣的地方,被我發現是誣告,同樣全族老小受到誅連。現在開始,拉下去關!”
這哪得了啊!於是乎立刻有人嘴快說出來了:“陛下!我知道。”
劉病已好奇的道“你知道什麼!”
一個待女也招供了:“皇后臨死前說的是‘我吃了以後不舒服,渾身冒虛汗,藥裡是不是有毒?’”
劉病已拍手道:“好!還知道別的麼?”
待女道:“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劉病已道:“你可以走了,多領一個月薪水,回掖庭好好活着吧。”
另一個待女道:“陛下,我也想說這個,可說慢了。”
劉病已道:“那我不管,進牢房想點別的什麼吧!要是最後死了,下輩子記得嘴快點。全都關起來!光祿大夫、大司農,你們倆去做牢頭,要是走漏半點風聲,自己想該咋辦吧!”
丙吉心說我的皇帝陛下啊,你玩的也太深了!但是無奈,聖旨就是聖旨,當天牢房裡可熱鬧了,中央部長級牢頭一來就來了倆,犯人們“爭先恐後”的開始說話。
因爲他們不說不行:如果幹脆不說,那到最後就是死;如果自己知道的被別人搶先說了,那就只好編瞎話隨便說點啥;如果幹脆啥都不知道,那也得編瞎話;關鍵是人越多越不好編瞎話啊,又沒辦法串供集體忽悠皇帝陛下,最後張三咬李四、李四咬王大麻子,大家都是死。所以沒辦法,只有搶着說話,還得搶着說實話。
總之用這招審犯人是損透了。而且劉病已這輩子只要遇到案子,他就這麼審。弄到最後,大家都不敢輕易犯案。這雖然有濫殺無辜的昏君嫌疑,但在當時誣告盛行、大臣人人自危不說實話的年代裡,也確實只有這損招能收拾這爛局面。
因此說,哪裡有什麼萬世明君啊,皇帝陛下是人做的,人都是猴子變的,但凡是動物就有優點有缺點,凡事不能太過強求。
劉病已等人正在追查許平君的案子,是否爲團伙作案的時侯;在霍光的府裡有人爲許平君的逝世而”興高采烈“--霍顯在聽到消息後,便開始“歡喜若狂”地爲女兒準備嫁妝。霍成君則是有點好奇、有點驚喜地問道:“母親,生孩子真的那麼兇險?“
“那是她福薄,無福消受皇后的寶位!這是上天的意思啊,這正證明了她不配享有皇后的富貴榮華!“霍顯喜滋滋地看着自已的小女兒,越看越是歡喜,“我女兒就不一樣了,你生來就是當皇后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