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衆將退出大堂的過程中,衆將在經過陳湯身邊時,也在紛紛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陳湯幾眼,或是衝陳湯點點頭、或是對陳湯微微一笑、同時也還有一副“漠然無視”表情的,各人的反應不一而足。
可能是之前,張世安已經處理完了,今日的御林軍的其他軍務,最後,也就剩下處理陳湯,前來報備這件事了。因而,在陳湯進入大堂報備以後,由車騎將軍官衙的長史替陳湯簽了押,張安世也就揮手示意散帳了。
然而,由於張安世並沒有吩咐陳湯‘歸位’,陳湯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升帳後的具體侍立位置(左面還是右邊,站在誰之前、誰之後)。因而,陳湯在衆將、侍衛相繼退出的過程中,也只能是稍顯尷尬的,仍然佇立在大堂的中央。
“你們也出去吧!本帥要同他說些私話。”待衆將、侍衛相繼退出後,張安世就衝身後的中軍官和下位側坐上的長史,揮了揮手“言簡意賅”的說到。
兩人也就站了起來,邁步向前,來向張安世施禮告退、相續離開。背對着張安世,面向着陳湯的瞬間,離開的二人表情完全的各異:身形有些瘦弱、三綹鬍鬚的長史是向陳湯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以示善意;而中書官則是橫眉冷對的,怒瞪了陳湯兩眼。
待他們退出去以後,張安世一改之前的威嚴、莊重的狀態,卻顯得十分親切的半調侃、半讚許起了陳湯;並向陳湯示意向了長史剛剛離開的座位:“好了!你也就別站着了!坐到本帥身旁來吧!你小子可以呀!竟然直接拜見到了聖上?聖上還忙不迭的下旨,直接就把你,給送到老夫的帳下了!看來你小子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縝密呀!膽子也夠大!不錯、不錯!……”
陳湯不禁誠懇、真摯的,重新又向還高坐在帥案後面的張世安,深施了一禮:“晚輩多謝張將軍的關心和提攜!晚輩也只有此後竭盡心力的爲國效力、爲張將軍分憂,來報答張將軍的一片關愛之情了!”
軍人特點鮮明的張安世,直截了當的,就把話說到了正題上:“好了、好了!就別說這些虛的了!老夫看到聖上給老夫的旨意中還頗有些不明之處?你小子過來坐,還是說說具體的事宜吧!”
一切均在不言中。對於劉病已的聖旨中,所蘊含着的主要意思,張安世是心知肚明。表面上是一副粗豪軍人外貌的張安世,不僅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反而是一位心思縝密、十分精明的人物。
十幾年來,大漢朝廷上層的權力中樞,一直處於種‘主幼臣強’的狀態。一代強橫、霸道的帝王,孝武皇帝的眼光就是毒辣!由於當初的皇位繼承人、後來的孝昭皇帝劉弗陵還處於稚齡,爲了避免出現‘子幼母壯’、後宮干政的局面,孝武皇帝極其狠辣的賜死了,孝昭皇帝的生母鉤弋夫人;選擇了在其死後,以霍光爲主的臣屬輔政這條路。
而自孝昭皇帝即位以後,一直採取低調、雌伏狀態的張安世,在孝昭皇帝駕薨的當口兒,卻一改往日的低調,以一種極其強勢的姿態出現。他十分強硬的率羽林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配合霍光等重臣,把昌邑王劉賀強行拉下皇帝寶座,驅逐出京城長安,後來又參與擁立劉病已上位的決策;不聲不響地成爲了,隱藏在霍光背後的第二號人物。
霍光死後,他又積極向皇帝靠攏,保住了手裡的軍權。
由此可見:張安世的審時度勢、控制機會的能力極強,並且在關鍵的時刻,還極其擅於決斷!同時,張安世還十分的善於自保。試想如果他出頭得過早,很可能就也要步上官粲、桑弘羊等人的後塵、成爲霍光窺視絕對權力的墊腳石!
像張安世這樣一位,秉性上與其粗豪的外貌十分迥異,狡黠如狐、出手如虎的老辣人物,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劉病已詔書中的含義,也完全的洞悉了,劉病已和陳湯這兩位年輕人,所欲實施的謀劃的意圖。
所謂眼見爲實。如果陳湯只是想要獲取,更加優裕的生存條件,利用仕途上的發展,來進入上流社會階層,張安世就是看在陛下的旨意上,也會對陳湯有所幫助。但涉及到陳湯,想要圖謀甚大的成就,一番不俗的作爲,人老成精的張安世,就不得不謹而慎之的,對陳湯進行一番考察了!就是出於自保的考慮,張安世也會盡可能的小心從事。
因而,在陳湯前來報備以後,張安世彷彿出現疏漏似的,並沒有馬上安排陳湯的具體職司,讓陳湯立刻融入御林軍中去,而是把陳湯留下來要考校一番。當然,這其中也不乏,張安世有想進一步,瞭解一下陳湯的能力、看看陳湯是否是堪當大任的因素在裡面。
陳湯陪他笑了兩聲,才接着說到:“兵者、國之重器也!聖上委搶晚輩,編練出一支軍中的精銳,晚輩不敢辭!然之前晚輩由於面見聖上時,心情過於亢奮了些,而在言語上有所疏漏,並未曾向聖上言說。今日參見張將軍,晚輩想一併稟明張將軍,以備練軍之用……。”
有些事,彼此雙方已經心知肚明,現在陳湯也就根本沒有必要,再去向張安世剖析,練軍的目的了。因而,陳湯也就毫不遲疑的,直截了當切入了正題。陳湯如果說得過多,涉及到某些朝廷中樞的內幕。反而要顯現出,剛剛升任校尉的陳湯,太有些自不量力了!
“不然、不然!……”老臉上興奮笑容,餘韻未消的張安世,連連的搖着蒼首說到:“我大漢向來不缺少,以江山社稷爲己任的,忠義雙全之人。缺少的則是如開國之韓信、孝武皇帝時之驃騎將軍,一樣的具有着超常軍略天賦、又心性堅毅果敢之人。可惜呀!天不假年,驃騎將軍英年早逝,至今令人不免扼腕嘆息!否則,安能讓‘胡人’仍然囂張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