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老大難責老二。
劉病已拍拍陳湯肩頭,道:“幸好我們比他們更懂使詐。來!我們遊河去!”
一番努力後,戰筏迴歸大河,繼續貼岸順流而下。
蹄聲在左岸遠處響起,聞聲不見人。
衆皆愕然,難道對方猜到他們意在三座河寨?
不過,除非對方在馬背上泅水過河,一時未能威脅他們。
雷火箭又搭在射月弓上。
劉病已道:“大家一起射雷火箭。”第一座河寨,出現前方右岸。
第一枝投往河寨的雷火箭升上近五丈的高空,越過對方的外寨牆,然後往河寨中央的位置彎下去,離開衆人的視野。
在衆人期待下,河寨內看不見的某處傳來連續兩聲爆響,接着一卷濃煙冒起,直上河寨上空。
此箭的成功,打響了今夜火焚河寨的頭炮,拉開激戰的序幕,令其行動暴露在敵人眼下,曉得燒燬七座箭樓乃“聲東擊西”之計,使劉病已等藉之以奇襲敵寨的戰筏,深陷險境。
若真的可攻其無備,令敵人亂成一團,他們或有可乘之機,完成今夜的軍事目標,但眼前形勢與預料中有大落差,敵人不但有準備,且準確掌握到他們將於今夜發動,故成敗變成五五之數。
唯一可恃者,是他們在敵人料想之外的戰術和焚寨利器雷火箭,比的是速度,以快制快,在敵人截上他們前盡情破壞。
號角聲從左方陰山高處傳來,清晰嘹亮,音色變化,在傳遞他們不明白的訊息。
許延壽、陳湯等人的雷火箭緊接射出。陳湯還是首次射雷火箭,略有失準,幸好雖射不進河寨去,仍射中對方的外寨牆,爆作兩團烈火,點點火油附上寨牆燃燒起來,生出大團濃煙,展示雷火箭的威力。
許延壽和趙廣射出的雷火箭均成功投進寨內去,人叫馬嘶之聲,在寨牆後傳來,因爆炸激濺的薄鐵片,廣及方圓三、四丈的範圍,殺傷力強大。
劃筏的只剩下兩個兄弟,兩人的任務再非加速,而是令戰筏走得慢一點,讓四人有足夠的時間,將焚寨的火勢達至難以收拾的情況。
劉病已不住射出雷火箭,箭箭命中內寨營賬在處,心內卻暗叫糟糕。
剛纔從陰山傳來的號角聲,是戰場上敵人唯一的傳訊號角,顯示敵人採取的是高地指揮的戰術,由敵方的最高統帥,設指揮部於能總覽整個河原戰場的高處,指揮全軍進退。
假設那人是莫哥,憑他的經驗、才智,沒可能作不出正確的判斷,辨別劉病已一方從水路偷襲,非是陸路。一旦被敵人掌握他們的戰術,餘下的就看他們能否頂得住敵人的應變。例如着上游的大排筏掉頭回來,截斷他們的退路。
此時戰筏來至西面首座河寨的背部,右岸豁然開闊;樹木被砍伐一空,且火炬光熊熊,在插於岸邊一排火炬映照下,戰筏登時無所遁形。那種由暗轉明,令人生出身陷險境的感覺。
河寨雖多處起火,卻未陷亂局,後寨門大開下,以百計的狼軍從寨內奔出,驟見劉病已等人的戰筏,所有箭手全體彎弓搭箭,朝他們射過來。較近者就將手上的長矛投至。
劉病已等慌忙躲往筏央的檔箭牆內。
“篤、篤”聲響個不停,戰筏向岸的一邊,插滿長箭、長矛。
不用吩咐,兄弟們連忙加速劃筏,呼息間將愈燒愈烈的河寨拋在右後方。
喊殺聲隨距離拉遠轉細,戰筏重返兩寨間的暗黑裡去,衆人卻沒分毫離開險境的感覺。
急射了這麼一輪的雷火箭,每人射出十箭以上,用足精神氣勁,均感乏力,須回氣。雷火箭可非一般箭矢。
此刻最精確的描述,是到了風眼去,這裡表面似“風平浪靜”,卻是在大風暴核心。
許延壽駭然道:“甚麼聲音?”車輪磨地的“吱吱”作響,於前方仍在半里外的第二座河寨傳來。
陳湯色變道:“他奶奶的,是投石機,至少十多臺。”劉病已“當機立斷”道:“我們仍貼岸而下,在抵達河寨後方前,能射多少箭就多少箭,過寨時改靠北岸,以避矢石。”許延壽苦笑道:“那隻能靠陛下你了。”其他人均不可能將沉重的雷火箭射那麼遠,亦欠劉病已神乎其神的準繩。
劉病已二話不說返回筏首,上游煙霧瀰漫,還往這邊擴散過來,令他稍感安慰。
雷火箭上弦。
陳湯爲他點燃藥引。
“颼”的一聲,雷火箭滿弦勁射,直攀天穹,然後往離戰筏約百五丈下游的第二座河寨投去。
此箭實劉病已能及的極限,貫足真氣,保證此箭非凡箭,爆開的是沒人能明白的魔火。
馬蹄聲同時在右後方傳來,顯示大批狼軍,正從第一座河寨處,策騎沿岸追來。一時間,衆人沒法明白這麼做有何作用,時間亦不容他們思索或討論。
劉病已射出第二枝雷火箭時,“砰!砰!”之聲在第二座河寨與大河間不絕如縷,眨眼間,十多個石彈越過河岸,朝他們投來,這是盲目投射,只一顆石彈擊中戰筏邊緣,石彈撞凹筏木後,彈上擋箭牆,方反撞滾到水裡去,整個戰筏往右傾側了少許,使他們嚐到石彈驚人的撞擊力,戰筏絕捱不了數十個這樣的石彈,先遭殃的肯定是不堪摧殘的擋箭牆。
其他石彈散落戰筏四周的河水去,激起浪花,更添“兵兇戰危”、風雨飄搖的不安。
來前,既沒人想過對方製成了投石機,更沒想過投石機對河上行走的戰筏,威脅力大至如斯。
劉病已知道不妙,喝道:“對岸!”趙廣、許延壽、陳湯等人自覺地加入做劃手,催筏急行,偏往對岸去。
劉病已連續射出兩箭,第二輪石彈駕到,落在右後方的水面,濺起的水花,看得他們“驚心動魄”。
火光映照。
忽爾間,戰筏與第二座河寨間再無障礙,彼此看個“一清二楚”。
兩排箭手立在岸邊,拉弓射箭,一時箭如雨發,往戰筏灑過來。他們後方的河寨冒起多股濃煙,看來破壞力有限,難對河寨形成毀滅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