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種水還是太差了一點。除非是到那些燈光比較差的地方去，否則的話，無論是自然光還是日光燈，人家一看就覺得不舒服，種水色差的太遠，綠得又不太自然，倒好像是假的一樣。”王顯兒很不喜歡這個手鐲，“你要說帝皇綠和玻璃種不可兼得還說得過去，可是你這藕粉地也太差了，沒有冰種，起碼來個水底啊。”
“這個……玻璃種是有的，這裡有一個玻璃種飄花紫翡翠手鐲，就是顏色淡了一些。”銷售小姐立即換了一種說法，“初入門追色，老手追種水，這個手鐲可是真正的玻璃種，晶瑩透亮，近距離看的話，比帝皇綠都好。”
“算了算了，不看手鐲了，還有其他好東西沒有？”王顯兒有些沒勁了。
“有，有！”銷售小姐生怕失了這一單大生意，好不容易纔有王顯兒這樣一看就是二奶情婦還帶着金主來的大客戶，“請您等一等！”她急忙跑到內室，拿出了一個手提電腦過來，然後身後還跟着一個神色淡定的中年人。那個中年人走過來說，“王小姐，李老闆，我是本店的客戶經理林耀全，歡迎兩位來到我們金行。”
“行了行了。”王顯兒說，“你們這兒有好東西呢，趕緊拿出來，要是沒有好東西呢，我可就要走了。姐姐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耽誤不起！”
“有，當然有，但是現在沒有存放在這邊。”林耀全一招手，銷售小姐快步上前，展示手中的電腦，“這個是最近發現的作品，得到十位翡翠界權威專家的認定，上了中國寶石網的絕對優秀翡翠雕刻作品，禪意山水！”銷售小姐高舉手提電腦，上面的圖片，儼然是李穆剛剛送出去的翡翠彌勒佛底座，很像菸灰缸哪一個。
“這個……”李穆和王顯兒都楞了，“這個，”還是王顯兒先反應過來，“看起來很醜啊。”
“這個您就不懂了，從一般的眼光看，這個禪意山水的確是有些不符合現在追求華麗繁複的潮流。但是在翡翠名家看來，這一種返璞歸真，大巧似拙的雕刻技法，才最得翡翠的本質意境。我們玉石界有一句話，叫做美玉不雕，說的就是天然的美玉，所有的大師都不忍心在上面雕刻。因爲一旦動了刀子，就削弱了原來的天然質樸的美感。這塊翡翠原本質量不算很高，但是被那個大師一動刀子，卻擁有了媲美最頂級天然美玉的質樸美感，已經到了道法自然的境界。”
你吹的再厲害，這玩意兒也就是個下腳料，李穆忍不住這麼想。“可是不論怎麼看，這玩意兒都很醜啊！”李穆忍不住說，“尤其是這條蛇，怎麼看都很醜吧？在哪裡雕上一條蛇是什麼意思啊？一點來歷淵源都沒有。”其實李穆是根本不懂玉石雕刻的，他只是在原樣照搬別人的評論而已。
“李老闆，這個禪意山水，最妙之處，就在於這條蛇了。”林耀全說，“我
自己是說不好，只能引用翡翠大師王仁瓊的話，”他咳嗽了一聲，拿着手提電腦一本正經的讀，“禪意山水好，真好，他爲什麼好呢？最好的地方，我看就是角落裡面這條小青蛇。本來整體佈局四平八穩，略嫌呆板。可是加上了這條小青蛇，整個禪意山水就活了。所謂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石頭旁邊有條蛇，整個禪意就出來了。”
在李穆看來，這個所謂的王仁瓊村純粹是沒話找話胡說八道，不過王顯兒卻是知道這個王仁瓊的威名，大吃一驚說：“王老先生真的這麼說？”
“當然是真的了，你看這段話在他博客上面有，官網上面也有，還上了中國名貴寶石網的首頁新聞呢。”客戶經理說，“聽說還要上各種期刊呢，名貴寶石啊，古董投資啊，玉石新篇啊都要上。這個禪意山水現在掛出來的評估價格是2400萬，不過最後成交價肯定不止這個數，我個人認爲，很有可能會突破5000萬。這種國寶級的作品，平時都是直接進入博物館啊，就算不進公家的博物館，也會給富豪們搶購收進自己的私人博物館。能用錢買到的機會，也許一生就只有這麼一次了！王小姐李老闆，你們要是真的喜歡翡翠的話，一定要參加投標啊！”
“一生只有一次嗎？那麼什麼時候拍賣呢？”王顯兒追着問。
“就是九月三十日，國慶節的前一天。”客戶經理說，“這一次的拍賣會可是加德士做主持，一定要有珠寶玉器行家店鋪作擔保才能投標，如果兩位有意思的話，隨便在我們金行買一個玉器，最好是翡翠，我就直接把兩位升爲我們金行的高級VIP，然後擔保兩位去競拍這一件國寶。”
“穆穆，我們要不要去拍啊？”王顯兒問。
“拍你個頭……清醒一點！這東西你又不是沒見過！”李穆搖了搖王顯兒的肩膀，她明明就看着李穆把這個東西送給馬千竹的，而且這個東西算哪門子國寶啊，不過就是向輝年輕技巧未成熟的時候做出來的失敗品。也不知道向奶奶是怎麼想的，拿到了弟弟這個失敗品，不藏起來就算了，還大張旗鼓的做宣傳，這是要圈錢嗎？手段也太低級了吧。
“可是王仁瓊老先生也點評過了啊。”王顯兒說，“王仁瓊老先生可是翡翠界的大佬，最是德高望重了，他點評過的東西，從來都沒錯的。說不定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呢。這要真的是國寶，我們就這麼錯過了豈不是可惜？”她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客戶經理，朝着他揮了揮手，讓他別問緣由，這要說起來就太長篇了。
銷售小姐忽然接到一條短信，就嚷嚷說：“經理，經理，禪意山水上電視臺節目了！正在直播當中！”說着她按了幾下，就連接上了京城電視臺的網站，上面有一個很著名的胖子主持人正在電視上侃侃而談：“我們來欣賞一下最近非常出名的翡翠雕件禪意山水，這
個作品應該是現代的，雕刻家未知，應該是某個國寶級的大師。我以前經常和大家說，不一定年代久遠價值就高，年代近就不值錢。還要看這個作品的藝術價值，我們來看，禪意山水的藝術價值就非常高，可以說得上是無價之寶。”
說着那個胖子主持人又拿起來原配的彌勒佛，“大家看這一個彌勒佛，正好可以坐在禪意山水的上面。應該是禪意山水完成以後，某一人主人後面配的。這個彌勒佛單獨來看，也可以算是精品，而且還是非常精的精品，玉質好，雕刻老練，還可以做一個吊墜。但是往我們的國寶上面一配，就有點畫蛇添足了。本來禪意山水，就是有禪意而無禪形，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塊山石，兩片竹林，一條青蛇，人一看，就是一片清涼在心頭，心有感悟，足矣。加上一個彌勒佛，就破壞了這一個境界，太直白，太明顯了。而且這玉佛的雕工，與禪意山水有根本上的不同，雖然華美，卻沒有質樸的樂趣。”
質樸樂趣你個鬼……李穆心裡默默地吐糟。不過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又上了網又上了電視，還請了專家來論證，只怕以後這個禪意山水的質樸美就會成爲定論。就算有反對意見，也會成爲非主流。過一段時間，再翻出來禪意山水的作者是向輝，他的名氣就會更上一層樓，所有的投入都值了。
再來炒作一下，可以想見他的作品價格會扶搖直上，以後要洗錢什麼的，也都方便了。馬千竹拿着大筆大筆的錢，可以隨便花。要是有人問他你工資不過一萬多，哪裡來的這麼多錢，馬千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是自己母親給的，至於他母親的錢哪裡來，當然是向輝給的，人家姐弟通財，誰都管不着。而向輝可是隨便雕一塊翡翠就能賣5000萬的強人，這樣自然誰都沒意見了。
不過李穆還是拗不過王顯兒，最後花了十幾萬，買了那個飄花紫羅蘭冰種翡翠手鐲，因爲這一次要開的店鋪叫做紫竹林嘛，然後順便成爲了這家香港大六福的高級VIP（天知道香港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家金店），擁有了九月三十號參加拍賣的資格，雖然那時候李穆多半不在京城了，但是王顯兒還是很想去看看熱鬧。
“多謝兩位！”客戶經理帶着幾個銷售小姐一字排開，笑得和偷了雞的黃鼠狼一樣，想必是在手鐲上面賺了不少，“請一定記得下個月三十號參加禪意山水的拍賣會啊，到時候我會提前幾天給兩位打電話的。但是呢，這個拍賣押金還有付款額度的問題，請兩位注意一下，如果那個沒有及時付拍賣押金，拍賣會上就只能看看不能參與競標了。”
李穆反正也不會真的買，隨便應付了幾句就走了出去。倒是王顯兒問東問西的，一會兒問要不要身份證號碼，一會兒問要多少拍賣押金，一會兒問怎麼提高付款額度，還問李穆能不能籌集到五六千萬的現金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