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人大概是聽過他的名字,抑或是對他好奇,雙目炯炯的打量着他,似是要看出他到底有幾斤幾兩一般。
這樣的目光,讓陳珞覺得極爲不舒服。
少年人穿着極爲陽光,偏英倫風的風格,這種風格,不說是在雲山市一中,就算是整個雲山市,都是極爲少見的。
而且,這人的賣相還不錯,將近一米八的身高,五官雖然不如何出色,但是皮膚很白,這一白,無疑之中便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凸顯了幾分。
而他打量人的目光之所以讓陳珞覺得不舒服,是因爲他的眼睛呈現出一個倒三角的形狀,雖然並不如何嚴重,但是看人的時候,看着還是非常的刻薄。
“有事?”陳珞不動聲色的道。
少年人道:“我叫鄭竟,我聽過你。”
“哦。”這個名字,陳珞也聽過。
鄭竟道:“你和朵朵認識?既然遇上了,一起出去玩玩怎麼樣?”
“玩什麼?”陳珞問道。
“我們去卡拉ok唱歌。”鄭竟道,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自然而然又斜了起來,顯出幾分驕傲。
陳珞笑了笑:“沒興趣,你們去吧。”
那邊,武朵朵則是大聲道:“鄭竟,誰叫你多管閒事邀請他去了?”
鄭竟道:“你們不是朋友嗎?”
武朵朵冷笑:“我沒有這樣的朋友。”
陳珞摸着鼻子苦笑,對鄭竟點了點頭,道:“你也聽到了,好像有人不太歡迎我,沒必要去自討沒趣了。”
“哼……”武朵朵重重的哼了一聲。
鄭竟也是有些尷尬,但是還是對武朵朵道:“大家都是朋友,在學校裡擡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將關係弄的太僵,你認爲呢?”
“我不認爲。”武朵朵氣憤的道,好像自己的尊嚴被陳珞挑釁了極大,怒不可遏的樣子。
她伸手指着陳珞,道:“你看他那樣子,多麼不可一世自以爲是啊,你邀請人家,人家指不定看的上你,何必自討沒趣。”
“總得試試。”鄭竟道。
“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武朵朵繼續大叫。
陳珞這時看着武朵朵,臉色說不出的古怪,因爲她發現,這個嬌蠻任性的小女孩,似乎並不是那麼的沒腦子,居然還會用激將法。雖然幼稚,但是配合那神態,還真有以假亂真的效果。
不過,武朵朵不是很討厭他的嗎?爲什麼還要用激將法激的他去?她有什麼目的。
鄭竟這時看向陳珞,道:“給個面子。”
陳珞很好奇武朵朵想玩什麼把戲,點了點頭:“好吧,不過我不會唱歌。”
“沒關係,我也不會,一羣人一起玩玩,熟悉熟悉。”鄭竟道。
然後,三個人上車,陳珞坐後排,武朵朵居然也坐後排,鄭竟看着空出來的副駕駛,微微好奇。
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卻已經有着極爲熟練的車技,這是一輛雲山市本地車牌的現代車,九成新的樣子,白天的話肯定是不能開出去的,但是現在是晚上,沒有交警,倒是可以過過手癮。
車子行駛在路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各有心事。
對陳珞這個名字,鄭竟是昨天就聽說了,畢竟,他成功的將武朵朵給惹哭了,而武朵朵揚言要開車撞人,再加上自身美貌的緣故,一進校門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順帶着,陳珞,雲山市中考狀元,也再一次出名。
鄭竟有打量人的習慣,並沒有看出來陳珞哪裡突出,反而覺得平庸,膽小,怕事,這樣的一個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怎麼有膽子將武朵朵給弄哭?
是巧合嗎?還是意外?
不管是哪一點,鄭竟都不想多想,他唯一知道的是,今晚一定會很熱鬧了,不管陳珞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今晚有他做自己的參照物,形成鮮明的對比,自己在武朵朵心裡的印象無疑會高上不少,也便於他將來親近武朵朵。
作爲曾經三年拿過初中校園歌曲大賽冠軍的他來說,雖然說自己唱不好,但是真正的意思是,要想有一首歌唱不好,還真的很難。
他很驕傲,很自信。
而武朵朵,則是一邊想着自己的事情,一邊偷偷的打量着陳珞,這個她眼裡的小流氓。
截止到現在爲止,除了哥哥對陳珞那莫名其妙的欣賞之外,武朵朵從未在陳珞的身上發現任何閃光點。印象什麼的,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是要說平庸,也不太對,一般的男生平常膽子再大,嘴皮子再利索,但是一到她的面前,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懦弱和結巴,可是陳珞這個人,表面上看不到優點,真的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他反而表現出極爲強大的韌性,將她弄哭就是一個很好的佐證了。
武朵朵發現自己看不透陳珞,但是本來就不熟,也沒必要看透,她只知道,今晚,自己的面前是要多一個擋箭牌了。
如若陳珞強勢的話,他或許可以少丟點臉,如若他弱勢,那麼就被人狠狠的羞辱一番,自己被弄哭的仇也報了,可謂一箭雙鵰。
陳珞有注意到武朵朵在偷偷的打量自己,眼神閃躲,他自然不會自戀到認爲武朵朵喜歡上自己了。
“陰謀的氣息啊。”陳珞心裡苦笑。
這種浮於表面的陰謀,一眼就看透了,偏偏兩個小屁孩玩的不亦樂乎,還將他當成了一個智商無下限的傻子。
鄭竟這個人,聽顧飛說過,雖然只是稍稍一提,但是大體的輪廓還是勾畫出來了,很顯然有着不同於這個年齡的心機,這一次邀請,自然不懷好意,畢竟,看的出來,他對武朵朵挺有興趣的。
而武朵朵呢,雖然陳珞並不願意將她想的那麼聰明,但是的確也不笨,從她下車開始,就開始算計陳珞了,又是激將法又是唱雙簧的,就是要將陳珞逼的和她走向同一條路。
只是,到底誰玩誰,拭目以待吧。
好久沒玩過這樣的遊戲了,陳珞倒是有點小小的期待。
……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在一家叫嘉麗的卡拉ok前停下。
已經有四五個人在等着了,差不多的年紀,有男有女,看到鄭竟,就自然的圍了過來,很是擁護的樣子。
武朵朵走在鄭竟的身後,頭高高的擡着,顯得很是驕傲的樣子,不屑於與眼前的這些人爲伍一般。
不過,小女孩的作態太過明顯,看在陳珞的眼裡,反而讓他覺得好笑。
鄭竟和那些人說了幾句,然後介紹陳珞,很自然而然的主導的口吻,那些人都有聽過陳珞的名字了,只是沒有見過,見了之後,覺得也不過如此,原本還有些憧憬的幾個女生,將陳珞拿來和鄭竟比較了一下,發現他除了相貌清秀略佔優勢之外,不管是身高還是家世甚至是穿着都沒什麼亮點,還有點小小的失望。
陳珞將各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也沒什麼反應,而武朵朵則是開始幸災樂禍,打擊開始了。陳珞,希望你不要狼狽逃走纔好。
一行人進了卡拉ok,要了一個大房間,這年頭裡面的設施還比較簡陋和簡單,木質的沙發,幾個塑料話筒,音質也不是很好,音響什麼的還是立地式的,幾根黑線,連着電視機的一端,就是全部的了。
Vcd旁邊放着一打碟片,女孩子們歡呼雀躍的去挑選,武朵朵不爲所動,挑選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陳珞也沒什麼興趣,跟着坐下,兩個人坐的有點遠,加之室內燈光昏暗的緣故,看不清楚樣子,只能看到眼睛。
武朵朵的眼睛眼線很長,但是並不媚,有着少女特有的純淨,有這樣的眼神的女孩子,就算是再壞,也是有底線的。
武朵朵發現陳珞在打量自己,狠狠的瞪他一眼,轉過頭去不讓看,黑暗中,嬌美的小臉卻是紅了起來。
實在是太討厭太不懂得禮貌了,怎麼可以這麼看人,那眼神簡直就像是要將人給看穿一樣,一點隱私都沒有,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陳珞也沒注意到小女孩的彆扭反應,因爲幾個女孩子已經開始放聲高歌了,這年頭流行的曲目不多,卡拉ok裡必備的是四大天王的歌曲,尤其以劉德華和張學友爲甚。
女孩子唱劉德華的歌,感覺上總是差上那麼一點,但是打打鬧鬧的,看着在陳珞眼裡年輕了差不多二十多歲華仔在mv中和漂亮的模特追逐的場景,還是很有看頭的。
唱法凌亂,加之設施差勁的緣故,那聲音聽起來簡直就是刺耳,而且女孩子們沒有唱歌的技巧,一味的飆高音,飆到最後飆不上去了,就像是老舊的碟片卡碟了一般,極爲搞笑。
幾個男生作爲護花使者,負責鼓掌,一輪唱下來,幾個男生去唱,陳珞則是一邊喝茶水一邊嗑瓜子。
如此亂糟糟的,也不知道鬧了多久,耳邊,歌聲忽然變得清晰起來,陳珞擡起頭一看,發現是鄭竟在唱了。
而畫面中,早已不是劉德華,而是變成了周妁,這是周妁的一首歌,《可惜不是你》。
很奇特的,鄭竟男聲女唱,他的聲音雖然偏尖細,但是男性向還是很明顯的,所以,當用接近原版的女聲將這首歌唱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被吸引住了。就連一向不屑的武朵朵,都看了過來。
鄭竟唱完這首歌,那些隨他一起來的人用力的鼓掌,是真的很好聽。
鄭竟笑了笑,看陳珞一眼,然後繼續唱另外一首,張學友的歌,張學友唱歌的時候拖音,顫音很重,聲音雄渾,但是他也是模仿的像模像樣,大概是在很認真的秀唱功,並不想因爲自己可以用男聲女唱而被誤認爲是娘娘腔。
然後,依舊很成功,掌聲很熱烈。
唱完這一首,鄭竟不唱了,笑着對陳珞道:“試試。”
“唱不好。”陳珞道。
“沒關係,都是出來玩的。”鄭竟依舊笑,但是目光已然多了幾分強人所難的味道。
陳珞嘆了口氣,他並不介意別人用一點手段泡妞,但是,在泡妞的時候踩着別人的腦袋出風頭,就很腦殘了不是?
偏偏這腦殘還如此的自以爲是,真的以爲自己唱的很好了?
陳珞接過話筒,又是嘆了口氣,質量真差勁啊。
而他這樣子,看在別的人的眼裡,則是成了懦弱和怯場的模樣,特別是武朵朵,都要笑出來了,鄭竟的歌唱的好與壞,聽一聽也就過去了,和她沒多大的關係,但是,陳珞唱的好與壞,關係則很大。
因爲,她要看到陳珞丟臉一次,將臉丟的乾乾淨淨,看他以後還怎麼坦然面對她。
如同武朵朵一樣,沒有人看好陳珞,也沒人認爲陳珞能唱的好。
事實上,鄭竟的唱功還真不錯,一聽就是專門訓練過,用來泡妞裝逼的,比唱~功,陳珞不認爲自己比的過,但是比唱法,誰比的過他?
“要唱什麼歌?我給你放歌碟。”有人附會道。
“不用了,清唱吧,這裡沒有我要唱的。”陳珞道。
“清唱?”所有的人微微一愣,瘋了吧。
武朵朵更是覺得陳珞要搗亂了,自暴自棄,笑的更是得意,就像是一隻小狐狸似的。
“嗯,清唱,自己寫的。”陳珞點了點頭,神色無辜。
然後,就聽他清了清嗓音,胡亂的唱了幾句,那舌頭繞的,根本就聽不清楚歌詞,聽的人一陣頭暈。
唱什麼東西啊,有人嘀咕道。
陳珞不以爲恥,繼續清嗓音,清的差不多了,這才唱了起來。
照舊是又饒舌又快的風格,完全不知道在唱什麼,可是陡然,陳珞吐字變得清晰起來。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
這首歌本身就是一首偏向安靜的歌,詞曲風格統一,所以清唱起來,呼吸吐氣都容易一點,陳珞唱着的時候,也無需費很大的力氣。
而周圍的那些原本等待他出醜的人,聽着這首從來沒有聽過的歌,一個個臉色都變得怪異起來。
特別是武朵朵,更像是見鬼一樣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他剛纔說什麼來着,自己寫的?
武朵朵一下子覺得世界錯亂了,怎麼可能。
比他更錯亂的則是鄭竟,這下該怎麼比,原本是打算用自己的歌喉來羞辱他的,可是,反而倒是成全了他。
這首歌,就算是清唱,無論是音色還是旋律,都遠遠的壓上他一頭了,更要命的是,居然還是陳珞寫的。
不是說是雲山市中考狀元嗎?不應該是書呆子嗎?怎麼還會寫歌?
他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