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騰的熱氣與若隱若現的寒霧,形成鮮明的對比,一直守在一旁的李姓老人,臉上出現深深的擔憂,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股定力。
倒不是葉鈞在烈火燃燒的鍋爐中如何痛苦,而是表現得太過安靜,對,就是安靜!
這彷彿一具喪失靈魂的軀殼,讓旁人很難不將之與屍體聯繫在一起,要不是那偶爾從鼻子處呼出的一縷熱氣,恐怕沒人還能任由葉鈞待在鍋爐裡 ”“ 。
按理說,人的五臟六腑就跟剝了皮的嫩肉一般,稍稍觸碰,就會吃疼。
可是,在場所有人都能夠察覺到,熱氣與寒氣早已滲入葉鈞的表皮,這種冰與火的觸動,在常理中絕對會讓身體產生極強的刺激性疼痛,可葉鈞,卻紋絲未動,就彷彿老僧坐定一般,實在匪夷所思!
當然,李姓老人也曾嘗試過喚醒葉鈞,可始終無效,可又不敢中途切斷,因爲暫時還看不出葉鈞有何危險,只能說太過平靜,這事出反常必有妖,但還不至於讓李姓老人做出決裁。因爲,一旦將葉鈞弄出來,那麼之前所做的不僅要功虧一簣,甚至於還可能讓葉鈞終生無法凝練馭氣!
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這比宰了他們還要殘忍!
也正是拿捏不定,所以越到最後關頭,大傢伙就越是緊張,就連王三千跟胡安祿都是一刻不停的守在一旁,只要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情況,他們就算拼着讓葉鈞恨他們一輩子,也要保證葉鈞活下來!
又過去十多天了,葉鈞依然處在這種狀態當中,每個人臉上都懷着擔憂,但已經不再緊張,因爲葉鈞臉上的紅潤,加上額頭隱隱出現一些異象,這足以說明葉鈞獲得了極大的好處,此刻正在朝着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破而後立前行。
一旦堅持到最後,就可通任督,直抵化境!
越是這麼想,老葉家的三位老祖宗就越是激動,這泱泱中華,從他們懂事起,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化境高手。而且,眼前的葉鈞還如此年輕,最重要的,就是葉鈞乃是葉家人,與他們慼慼相關!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乃是天象,有些人可以是出孃胎就與生俱來,也有人是後天生成,但在這個崇尚科技興國的年代,有着太多類似體質的人被埋沒,這也直接導致化境高手幾乎滄海一粟。
當然,就算擁有三花聚頂,五氣朝元這種體質,也不一定就能正確開啓,普通人擁有,只能是比別人活得更長一些,身體更健朗,自幼少病。而即便是擁有馭氣加身,且道行不淺,也不一定能有太大的用處,缺乏了激發的方法,那就等同於明明知道打開眼前這扇門,就能獲得天下人都爲之羨慕嫉妒恨的財富,可沒有鑰匙,就只能乾着急。
而葉鈞,有着三位老祖的拔苗助長,終於一口氣完成了開啓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過程,並朝着通任督,衍化境的方向前行。
“丫的!疼死我了!”
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長空,就連李姓老人都嚇了一跳。
只見葉鈞呲牙咧嘴,滿臉潮紅,似乎在忍受着難以言喻的痛疼,這讓守在一旁的人面面相覷,但同時也長出一口氣。
這早已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可先前葉鈞遲遲未醒,他們也不敢亂動,待等到第五十三天的時候,終於盼來葉鈞的清醒。
“你小子還知道探?我還以爲你是鐵人呢。”趙姓老人摸了摸鬍子,大笑道。看見葉鈞如此生龍活虎,他終於放下心來。
“小子,說你呢,別老是喊疼,我問你,之前怎麼了?怎麼好像與世隔絕一樣,怎麼喊你,你都不醒。”張姓老人疑惑道。
許多人都想問這個問題,不過瞧着葉鈞呲牙咧嘴的模樣,也不好立即開口。可這位張姓老人顯然毫無顧忌,自從葉鈞進入那種老僧入定的狀態後,他比誰都急。
“張爺爺,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好像睡了一覺,我琢磨着好像也沒睡多久,今天是幾號了,還要在這爐子裡待多久?”
葉鈞一邊喊着疼,一邊不安分的扭到着身體,就跟溺水了一樣,想要掙扎。
“隨時都可以站起來,早就過了七七四十九天,你可真是個異類。”張姓老人撇撇嘴,但眼珠子裡卻滿是歡喜。
葉鈞呲牙咧嘴就站了起來,然後一個高躍,就直接落在地上,緊接着什麼事都沒做,只是不斷重複着一個動作,就彷彿站在滾燙的砧板上一樣手舞足蹈。
四周的人無不用一種怪異的神色打量着葉鈞,李姓老人說過,一般經過這麼‘烹飪’過一次,最起碼半個月甭想下牀,可葉鈞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加上先前的一系列表現,已經無數次摧毀了李姓老人的預言。
不過,在場人都懶得去追究太多,在他們看來,葉鈞平平安安就行。而且,他們都是行家裡手,別看葉鈞這手舞足蹈的滑稽樣,但舉手投足之間,都盪漾着一股常人很難察覺的磅礴氣勢,之所以還不夠明顯,一是葉鈞體內的馭氣還不夠濃郁,二是年紀與經歷使然,還不足以散發出那種歲月積攢下來的沉澱。
但是,這已經是入化境的徵兆!甚至可以算是水到渠成!欠缺的,無非還是一個積累!
這已經擁有化境雛形的狀態,讓在場人無不驚歎,胡安祿神色激動,他幻想着有朝一日,他的孫子能邁入葉鈞這種層面。有着老葉家帶來的先天基礎,加上他後天的培養,他已經隱隱看到孫子走上輝煌的那一天。
當然,葉揚昭也是滿臉羨慕,他知道化境距離他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可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卻近在咫尺。可惜,這一步始終邁不開,葉揚昭不禁省思,莫非真要破而後立,先娶一門媳婦纔有轉機?
越是這麼想,葉揚昭的臉色就越發怪異,一旁的葉揚泰跟葉揚平自然看出端倪,當下葉揚泰用肘子輕輕推了推葉揚平,兩人互視一眼,頓時流露出會心的笑意。
當天,葉鈞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按耐不住的王三千跟胡安祿,以及葉揚昭,就找上葉鈞,過起手來。
儘管三位老爺子都吹鬍子瞪臉,一個勁的吆喝葉鈞身體還沒調整好,需要休息,但也沒有阻止。
坦白說,他們也想親眼看看準化境的習武之人到底有何與衆不同。
當瞧見葉鈞以一敵三,連續過手幾十招而心不跳氣不喘後,衆人都意識到原來化境高手真正的不凡之處就是那永不止境的氣道,就連葉鈞事後都承認,在對招的過程中,他就彷彿跟大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泄出去的力道,立即比往常快數倍的填充。
那還怎麼玩?這擺明了就是從頭到尾不會力竭,而且得知葉鈞竟然爆料對老葉家的身法更有感悟後,一個個驚得嘴巴都快掉下來!
可別忘記了,當初葉鈞就已經將老葉家的祖傳身法改了個遍,現在,竟然還有新的想法,這讓在場修習過這門身法的人,一個個都是互視無語。
事實上,在場人都清楚,真正的化境不可能只有這麼簡單,一定有其他方面還未曾顯露,不過葉鈞剛剛邁出這一步,只是初具雛形,斷然還沒達到真正的化境那種高度。不過,相信經過數年的積攢,一定能挖掘到更多的與衆不同。
可惜,在場人都沒有真正的化境高手,無法給予葉鈞太多的幫助,只能根據一些古老的典籍以及所見所聞爲葉鈞指出一些模糊的道路,真正的大道,還需要葉鈞獨自去摸索。
或許是葉鈞成功打造出化境雛形,這激起了葉揚昭、王三千兩人的奮發圖強,胡安祿得到了結果,早已離開,不過谷中還是經常聽到葉家三雄跟王三千互戰的噼噼啪啪聲。
最清閒的莫過於葉鈞,三位老祖可是把葉鈞當成了心肝寶貝掌上明珠,沒心沒肺的一個勁拉着葉鈞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這一天,葉鈞發現一個熟人走上山,滿臉激動與感激。
李博陽!
“葉少!”李博陽發現了葉鈞,當下雙腳虎虎生風,很快就跑到葉鈞身前。
“你的腳?”葉鈞滿臉驚喜。
李博陽連連點頭,滿臉感激的望了眼葉鈞身後那四間房子,解釋道:“大年初八這樣,我就被帶到村子裡,不過只上過一次山,遠遠的看見葉少正在鍋子裡…”
或許是李博陽不知道怎麼去形容,他很快止住這話題,笑道:“後來,張老先生就帶着我到另一座山頭,給我治腳。”
見李博陽臉色有些鐵青,說不下去,葉鈞奇怪道:“怎麼治好的?”
李博陽露出心有餘悸的神色,艱難道:“葉少,這人斷了一次腿之後,確實不想再斷,可是,張老先生卻硬生生劈斷了我的腿,說是骨頭錯位了,難接。當時我昏了過去,等醒來後,發現自己大腿綁着繃帶,滲着鮮血,我很緊張,以爲這輩子只能撐柺杖了。”
葉鈞露出不可思議之色,人的骨頭斷了,還能再接上嗎?
其實這個問題一直很困擾着葉鈞,就跟樹枝斷了,還能接上嗎?就算能接上,可斷了就是斷了,始終存在瑕疵,這不會有後遺症嗎?
不過,這些話,葉鈞倒是沒說出來,怕引起李博陽的擔心。
李博陽似乎看出葉鈞的心思,笑道:“葉少,儘管我不知道日後會怎麼樣,但是,至少我現在擺脫了柺杖,擺脫了輪椅,而且這陣子,張老先生還傳授了我一門拳法,儘管我不能動,但我記性好,看了兩遍,能記下了。這次過來,我是想當面感謝張老先生。”
“好,你過去吧,張爺爺正好在那邊。”
“恩。”
李博陽剛想走,忽然,想起什麼,忙轉過身,擔心道:“葉少,我聽說陳剛出事了。”
“怎麼回事?”
葉鈞悚然一驚,陳剛是他派出去幫助廖明雪對付木端家的,這陣子在老葉家待了快兩個月,幾乎與外界徹底隔絕。
李博陽整理了一些思緒,解釋道:“我這陣子經常跟外面通電話,聽說陳剛差點被殺,咱們派過去協助陳剛的人,死了一些,那個叫廖明雪的女人,似乎也被嚇得躲了起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葉鈞皺眉,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心裡面很擔憂。
“具體我也不清楚,陳剛說想當面告訴您,我當時知道您似乎不能離開那口鍋,就告訴陳剛,等您忙完後再轉達。”李博陽臉色有些愧疚。
“不礙事,你先過去吧,具體我問一問陳剛,到底怎麼回事。”
葉鈞說完,就快速走下山,進入老葉家,很快就彷彿揹包,忙取出大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