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詳談的好時候,兩人匆匆對視一眼,隨即投入戰鬥裡。
這邊的動靜瞞不了卓侖,他率人過來,把溫柔他們團團圍住。溫柔沒見過卓侖,但見他有上位者的威嚴氣勢,猜測這位應該是遺民村的族長。
擒賊先擒王,溫柔朝謝寧楓使了個眼色,謝寧楓會意,踢開纏住他的人,縱身一躍,雙掌將拍在卓崙背上。
卓侖不僅不閃躲,反而詭異一笑,謝寧楓暗忖不好,可此時收掌來不及。謝寧楓感覺雙手仿若打在寒冰上,且這塊寒冰不一般,張開了大嘴吸收着他的內力。縱使謝寧楓內力深厚,可以源源不斷生成,也架不住這樣吸收。
“武癡”與常人不同之處,除了天賦,還有內力上,武癡可以很快補充枯竭的內力。雖然說天才背後定付出無數汗水,但不能否認有種人,天生便受到上天的優待,凌駕於衆生之上。
“溫柔,快打我一掌”,謝寧楓滿臉汗水,臉上的紅潤似一點點被抽取出來,慢慢露出蒼白。
溫柔見謝寧楓情形不對,按照他話,一掌打過去,孟邊也擊出一掌,內力相撞,一個冰寒,一個溫柔似水,形成的衝擊波,掃到了一大片,孟邊受到反噬,吐出鮮血,面如白紙,大半條命已去,勉強剩口氣喘息。
卓侖懊惱不已,這麼高深的內力,碰到一個就能助他成事,可恨來了個可惡的女人,擾了他的好事。
“把她給我抓起來”,卓侖冷冷瞥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開口。“還有他們,絕不能放過。”
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黑衣人,這羣人跟村民又不是同個路數,黑衣人的武功更顯精妙,雖然內力帶着寒氣,卻是散發寒氣的寒冰。
溫柔瞥了眼謝寧楓,謝寧楓的身體搖搖晃晃,支持不了多久。她心裡有了計較,先送棉布和桑嘎出去,她自有辦法和謝寧楓脫身。
“寧楓,送他們出去”,溫柔騰挪跳躍,謝寧楓調動內力,二人配合,勉強殺出一條生路。
桑嘎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扶起棉布飛掠。溫柔踹開眼前的黑衣人,突然,一陣寒光劃過溫柔眼眸,溫柔睜大眼睛,看到的卻是卓侖持刀的身影和謝寧楓挺拔的背影。
“不要……”,話太晚,身影卻先到,溫柔摟住謝寧楓的腰,使勁地摟住,謝寧楓的身軀僵硬後不斷顫抖,他的心也在滴血。
刀子刺進溫柔的後背,離心臟只差幾公分。卓侖的怒氣通過攪動的寒刃傳達,寒與熱的交替,滋滋作響,溫柔感覺自己就像躺在鐵板上的肉片,已經快烤熟,蘸上醬料就能開吃。
謝寧楓終於有了下一個舉動,他雙手抱住溫柔轉過身,直面一臉氣餒模樣的卓侖。爬滿紅絲的雙眸盯着卓侖,似要把人鐫刻在骨子裡,永遠不忘今日的一刀之恨。
“今日一刀,來日千刀萬剮”,謝寧楓一字一字說着,話落勾脣一笑,使得卓侖身軀震動,仿若墜入黑暗之中,目睹最後的下場。
鮮血濺在謝寧楓眼睫上,一顫一顫,像極了帶血蝴蝶翩躚。憑藉雙手,謝寧楓殺出了一條血路,卓侖心底早已害怕,棉布這回帶來的果然是個通緝犯,刀口舔血,家常便飯。
“不用追了”,卓侖擺手,他一聲喃喃,“追不到的。”追到了,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準備,用鮮血洗去仇怨。
“這裡”,接應來遲的小毛揮手,瞧見二人仿若血人,他心底醞釀的愧疚冒泡,“老大我……”
“不必多說”,謝寧楓皺眉,沉聲打斷小毛,“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
與狐狸他們匯合後,完全知曉村裡情況的只有棉包,他們不由把視線投在棉包身上。
棉包點點頭,示意他們跟着他走。棉包沿着山壁走,驀地他停下來指着上面一處藤蔓叢生的山壁,“藤蔓後面有個山洞,爸爸以前帶我來過這裡。”
山壁並不光滑,有大大小小凹坑遍佈,小毛第一個爬上去,掀開藤蔓,一個黑幽幽的洞口暴露在光線下,待人全進去後,小毛遮掩好洞口。
走過一條小道,繞過幾個路口,隱隱有人聲傳來。棉包欣喜地叫出聲,“是爸爸媽媽。”隨後,他撒開腿跑。
衆人跟在他身後,來到一處碧汪汪的水潭,棉布正躺在水邊,桑嘎給他包紮傷口。
“溫柔的傷,你有辦法嗎?”謝寧楓按捺下暴躁,眼裡燃着點點期冀望向桑嘎。
桑嘎略通醫術,她訝異地捂住嘴巴,聲音卻從指縫裡瀉出,“寒刃……”
“這刀有什麼不同之處嗎?”謝寧楓目露疑惑,追問道,“你的臉色都變了。”
“寒刃用千年寒鐵所鑄,是歷代族長的信物”,桑嘎頓了下,面色肅然,柔和的線條緊繃,“一經碰到血肉,會慢慢將血肉凍住,然後無知無覺地死去。”
溫柔背上的血早已不流了,但顯得十分異常,傷口周圍的血漬凍住了,好像一朵朵寒冬綻放的寒梅。
謝寧楓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絕望的情緒像個大繭把他牢牢困住。
“溫柔要死,溫柔要死了”,謝寧楓呆滯地重複着,“溫柔要死了。”
不,一定是他弄錯了。他自欺欺人地笑着,一手突然扣住了桑嘎的喉嚨,聲音喑啞,仿若求證而不得的瘋狂科學家,“你在說謊,溫柔不會離開我的,不會。”
“你放手,你快放手”,棉包舉着一雙拳頭,敲棉花似的,一點不疼。
謝寧楓側頭,狠狠瞪他一眼,棉包嚇得哭出聲,小毛和狐狸見狀,忙把謝寧楓拉開。
“天無絕人之路,溫柔肯定有救”,狐狸半分安慰,半分卻堅信,這麼多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溫柔怎麼會折在小水溝裡。
謝寧楓聽話地放開了桑嘎,桑嘎劇烈地咳嗽,棉包一面安撫母親的背脊,一面偷偷拿眼瞧着溫柔。
“我有辦法”,棉包終究鼓起勇氣說了出來,桑嘎的大聲呵斥仍然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謝寧楓雙眸一亮,燦若天上的星辰,“棉包你真的有辦法嗎?”
“嗯”,棉包坦然地一笑,白色的牙齒無端讓人心情愉快,“用雪鬼胖,以毒攻毒。”
雪鬼胖皮涼血熱,但血有劇毒。這就是一場賭博,賭的是溫柔的命,端看謝寧楓敢不敢了。
“你有多少把握?”謝寧楓深邃的雙眼有什麼一閃而過,“這法子有人用過嗎?”
“近百年沒有人用過”,桑嘎語氣低沉,“棉包會懂這個辦法,是因爲傳承。”傳承自上代的靈童。
“我試”,謝寧楓深吸一口氣,慎重道。他看向棉包,用拜託的語氣道,“一切都靠你了。”
棉包摘下脖子上的碧綠哨笛,吹響卻是一種“嗡嗡”的聲音,
水潭裡漣漪一圈圈擴散,有東西從譚裡跳出來,落在棉包的手上。
棉包伸出手在雪鬼胖上一劃,鮮血緩緩流出,謝寧楓掐住溫柔的嘴巴,鮮血流進溫柔的嘴巴里。
“一條夠了嗎?”謝寧楓緊張地望向棉包,“要不再來一條?”
“先看看效果”,棉包走向文沉,“把他交給我,我能救他。”
文沉忙把文濤放下,感激地笑笑,又一臉憂愁,文濤不醒來,他的心就放不下。
棉包用指甲在手心劃出一道傷口,芬芳的血液散發香甜,謝寧楓想起了紅酒。
雪鬼胖從文濤身體內出來後,棉包將它撿起來扔到潭中。
溫柔身體漸漸起了變化,滾燙地灼人,謝寧楓
雙手維持攤開的姿勢,他感覺一切都遭透,什麼都插不上手,這種無力感像一個巨大的枷鎖箍住他的脖子,透不上氣來。
“棉包,她這樣真的沒問題嗎?”渾身燙,額頭卻冰冷。
“不會的,正常現象”,此刻的棉包冷靜地不像個孩子,稚嫩的臉龐,成熟的眼神,仿若孩子軀殼內裝有一個大人的靈魂。
狐狸和小毛去找吃的,回來時還帶了一個孩子。小孩高興地撲到棉包身上,棉布錯愕地喊道,“卓奉。”
“這孩子在山壁下面亂轉,我就把他帶回來了”,小毛解釋道,又怕他們懷疑小孩的用心,忙把小孩幫助他的事說了出來。
謝寧楓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管了。棉包神情糾結地摸了摸卓奉的腦袋,卓奉從袋子裡掏出一塊糖,剝給棉包吃。
棉包嘴裡含糖,連唾液都甜滋滋的。“你怎麼跑來了?”
“我出來玩”,卓奉一臉天真的笑容,他直起身子,把兜裡的糖分給大家。
他們看着手心裡的糖,似乎嚐到了甜味,身體也有了力氣。
夜晚,一束清亮柔和的月光投落在碧潭上,雪鬼胖翻滾着,激起漣漪陣陣,顯得波光粼粼。
溫柔從熾熱裡醒過來,撩起沉重的眼皮子,許久沒睜眼,眼前有些模糊。
“溫柔,你醒來了?”謝寧楓握住她的手,熱度順着肌膚蔓延,謝寧楓腦子都因爲這喜訊而渾沌了。
“寧楓”,溫柔不確定地喊道,她居然還活着,她以爲她已經死了。“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寧楓猛眨眼睛,把眼淚逼進去。“倒是你,你還有事。”
刀還沒拔出來,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人醒來就好,接下來我們撥刀”,棉包抿嘴,很嚴肅的樣子,一時讓溫柔很難適應。
“不能等她好些再撥嗎?”謝寧楓目露疑惑,語氣透着哀求,“她現在的身體還沒完全好。”
“不行”,棉包拒絕,卻沒給出一個理由,“我們要抓緊時間。”
桑嘎擡眸看向棉包,眼裡是說不出的陌生,她慌張地出聲,“靈童,棉包呢?”
“他無事”,棉包憐憫地瞧了她一眼,“你照顧好棉布就行了。”
桑嘎垂眸,謝寧楓和溫柔則有些不解,棉包不是棉包,而是靈童。
“我只是暫借他的身體”,棉包也不多說,拿起一條雪鬼胖,放在溫柔的傷口上。
聞到同類的血液,雪鬼胖很興奮,鑽進傷口裡。這又是一番痛徹骨髓的疼痛,溫柔咬住嘴脣,謝寧楓怕她弄傷自己,忙伸過手臂。溫柔搖頭,謝寧楓無可奈何。
雪鬼胖擴張傷口,刀子一點點鬆動,最後倒下來。謝寧楓撿起寒刃,掂了掂,也沒多重,和平常的匕首沒什麼區別。
手指夾住匕首,寒氣縈繞着手指。謝寧楓把寒刃遞給棉包,這是遺民村的東西,看在棉包救了溫柔的份上,他交給棉包處置。
“謝謝”,棉包真心感謝。忽地,他聲音拔高,“卓奉,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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