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田不一的人生經歷,絕對是可以譜寫一本恩怨情仇錄了。
宋山兩世爲人,都不得不承認一點,如果是自己去經歷他所經歷的一切,或許是真的已經崩潰,田不一如今還能活着,活的有理智,真是不容易啊。
“故事沒有到此結束吧!”
宋山深呼吸一口氣,看着田不一,輕聲的道:“你回來的燕京,該報仇的沒有報仇,卻成就了夢玥的生命,這是什麼轉折,我自己都很難相信,有人會這樣做的,將心比心,我不會!”
“我是來找夢家的人報仇的,一開始很順利,我殺了兩個夢家的人,我以我血養血蔓藤,血蔓藤吸血如鬼,手段狠辣,卻神不知鬼不覺!”
田不一擡頭,眸子的光芒忽明忽暗,生死之間的搖晃,彷彿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一抹的光芒,就熄滅了。
“原來七叔,和四哥哥都是你殺的!”
夢玥咬着嘴脣,十年前的死的夢家男丁,一個是她七叔,夢建軍,一個是她的四哥,夢南,都是她至親的家人,死的不明不白。
“那爲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
“我纔是夢和平的女兒!”
“父債子償!”
“你殺了我,也是應該了!”
夢玥一字一言的說道:“可是你沒有,你還救了我,爲什麼?”
田不一凝視着夢玥,他幽幽的道:“一開始我接近你,只是爲了身上把血蔓藤給種在你身上,讓你承受那生不如死,以血爲生,只有殺人才能的延續生命的的痛苦,但是……”
他突然流淚,那眼淚好像鮮血,十分的滲人。
“我心軟了!”
“第一次見面,她亭亭玉立,和身邊的所有孩子都格格不入,一個人在承受那心漏帶來的痛苦,她甚至看的很明白這個世界,那是一股悲傷!”
“我想到了我女兒!”
“那個孩子,才七個月大,她本來是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但是因爲我沒有保護好她,所以她看不到了這個世界!”
“一種共鳴的感情在的搖動我的心!”
“我做不到!”
他潺潺發抖的手,想要伸出去,撫摸一下夢玥的臉龐,但是又不敢接近。
“你的孩子?”
宋山忽然瞪大眼睛:“你用來培育血神木的種子的載體,是你女兒的屍體,只有嬰兒的心臟,才能讓的血神木渡過幼樹期!”
他一直在懷疑,田不一到底是如何培育的血神木的種子,他當真是如此喪心病狂,那一個嬰兒來做培育,那他不管揹負什麼,他都該死。
但是現在,他忽然想明白了,那個嬰兒,或許是他那個早夭的孩子。
這孩子有七個月,已經成型了。
只要沒有立刻死去,哪怕只有一點心跳,奄奄一息,又不可能救回來的狀態之下,恐怕就是最合適的培育血神木的載體。
“你真的很聰明!”田不一看了一眼宋山,道:“而且我用了幾十年都破解不來的古文,你好像全都知道,血神木的種植方法,血蔓藤的所在,你好像都瞭解!”
“我也是學種植的!”
宋山說道:“而且你得到的傳承,我也得到過,我是農家弟子!”
“好一個農家弟子!”
田不一大笑:“若是在二十年前,我當引你爲志同道合的知交!”
“你是如何知道血神木的種植辦法的?”宋山問。
“那一本書籍,雖是古文,還是一些特別的文字,應該是戰國之前的文字,很複雜,但是我曾經對古老的文字也有研究,未必深究來源,可文字都是表達意思的,能分析表達出來的東西,在墓下面被困的時候,我用了很多辦法,才破界了其中一篇的古文,那是對血神木的種植研究!”
田不一幽幽的道:“這麼邪性的東西,我也嚇了一跳,我以爲一輩子都不會用得上!”
“但是……”他的目光赤紅。
“我千辛萬苦的從墓裡面逃出來,回到家,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妻子,看着妻子的隆起來的肚子,整個人都崩潰了,這時候,我好像聽到了嬰兒的心跳,我狠心的親自破開了她的肚子,取出了孩子!“
“那血淋淋的孩子,沒有的呼吸!”
“就是一個死嬰!”
“我瘋了,我忍受不了妻兒的離去,我是真的瘋了,一個陰狠,詭譎,陰毒,非人道的念頭在我腦海之中的呈現……”
他即使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行爲,依舊癲狂,那癲狂的樣子,讓人痛心。
“不管是爲什麼了什麼,你怎麼能用自己女兒的屍體來做這樣的事情,你還有人性嗎?”方南衣忍不住,怒斥起來:“那可是你的女兒,就算死了,也該入土爲安!”
“或許他的初衷是爲了讓那個嬰兒復生!”
宋山突然說道:“血神木能養魂,在心血之中成長,自然與心同在,用血神木來養屍,這樣,能讓嬰兒的屍體,最少保存三個月,不腐爛,有生機,就好像活人一樣!”
血神木的種子本來流傳下來的就不多,而且培育艱難,但是功效卻多,能養人,養魂,養屍體,還有攝魂奪魄的功效,看你怎麼用而已。
“只是我想不通,你爲什麼會用血神木去救夢玥,如果我沒猜錯,那一株血神木,在你心中,或許就是你的女兒,對嗎,你認爲這一生剩下來最珍貴的東西,你不殺夢玥,我已經好奇了,你還能救她,到底是爲什麼?”
宋山問。
夢玥宛如死水般的眸子也在看着田不一,想要一個答案。
“很多時候,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但是,到現在爲止,我也不後悔!”田不一輕輕的道:“不管是夢和平,還是我,雙手都染滿的鮮血,我們糾纏太多的仇恨,殺人,被人殺,這一輩子,都逃不掉噩夢,可夢玥,第一次見她,她的眼睛很清澈,或許有些人說的對,愛能夠包容的一切的仇恨,在黑暗之中,她就好像唯一一盞能點燃我的燈!”
“我這十年,依舊是活在仇恨之中,但是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纔能有一點點的放鬆,讓自己不是在地獄裡面!”
“漸漸的,時間就過去了!”
“仇恨還在,對夢家的恨,是融入了骨子裡面,雕刻在了靈魂深處,可我還是想要享受一份偷來的天倫之樂,我用盡的心思卻養殖血神木,血神木長的越來,我知道小玥就能活得更好!”
“我小心翼翼的把這些齷蹉的事情給藏着,我希望她一直都是這般的乾淨,不曾有悲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長嘆一口氣:“最後事情還是的露餡了!”
他繼續說道:“夢三年發現我了,我也到了最後一步的復仇動作,但是這時候,血神木出問題了,我用了很多很多辦法都沒辦法的養起來了!”
“最後,只剩下一個辦法……”
宋山忽然打斷了他的聲音:“你是打算以血蔓藤去養血神木?”
“你怎麼知道的?”田不一對宋山越來越好奇。
“你可知道,就如血神木已經和夢玥的生命交融在一起了,血蔓藤在你身上養出來的,也已經和你的生命交纏在一起了,一旦血蔓藤被血神木給吸收了,固然能補上血神木的缺陷,但是你也得死,還是一命補一命!”
宋山冷聲的道。
“我本來就該死的!”田不一的聲音卻變得很輕鬆了:“如果我回去的那天,不是遇上你,不是你救活的血神木,我應該會那樣子做的!”
“對了!”
田不一嘴角突然揚起了一抹笑容:“當年得到的種子很多,但是大多都弄不明白,不過我不是養活不僅僅是血神木和身上的血蔓藤的兩株植物,而是三株,還有第三株的存在,你們是找不出第三株的……”
他才說完這一句話,身上的血蔓藤忽然就動起來了,一根一根的血蔓藤纏擾的不是人,而是那一株血神木……
“不要!”
夢玥淒厲的叫起來了:“我不需要,我不允許你這麼做,給我停下來!”
但是她動不了。
方南衣想要動。
宋山伸出手,壓住了她,輕輕的道:“他已經活不了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讓他做一件能讓自己安心的事情!”
田不一是活不了的。
身上的仇恨太折磨他的。
遭的孽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