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按照鄧瑜珊的通知按時到了學生活動中心四樓的一間琴房，卻發現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
一個長頭髮扎着馬尾，戴黑框眼鏡，穿着牛仔襯衫的瘦瘦的男生正在低頭玩電吉他，從他瘋狂的手速來看，應該是已經到了準專業級別了。
而另一個陌生人則是鼓手，他的頭髮短短的，有點莫西幹頭的意思，穿着校園裡常見的T恤牛仔褲，看上去很陽光，一點兒也不像是搞搖滾的人。
肖樂進門的時候，他正對鄧瑜珊說着什麼。
“抱歉我來晚了。”肖樂說道。
鼓手舉起握着一根鼓槌的手算是打了招呼，長髮男生看了看他背來的二手電吉他，翻了個白眼，什麼都沒有說。
“啊~是我們提前到了。”鄧瑜珊說道。
她的長髮在腦後高高地紮了一個單馬尾，身上穿着一件大紅色的緊身T恤，下身是緊身牛仔褲，讓人一看到她就會想到跳動的火焰。 ωwш¸ T Tκan¸ ℃O
“介紹一下，這是肖樂，電力工程系大二，籃球隊的主力控衛，也是我們這次演奏曲目的詞曲作者。”鄧瑜珊從電子琴面前走了過來。“這是鼓手黃榮，外國語學院商務英語大三，大家都叫他蓉兒。”
鼓手苦着臉笑着舉起手對肖樂再一次打了個招呼，肖樂也對他點點頭。
“這是吉他手戴子旭，應用化學系大三，大家都叫他呆子。”
一連串繁複華麗的SOLO，這或許算是打過招呼了？
“你好。”肖樂和他打了招呼。“你認識籃球隊的周斌嗎？也是化學系大三的。”
茫然的表情，人家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看來這句話很有道理。
“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也聽過你唱的demo了。”鄧瑜珊說道。
“寫的很好。”黃榮笑着說道。“比我們以前那些無病呻吟的愛情歌好多了。”
“過獎了。”肖樂有些臉紅地說道。他的臉皮還沒有厚到能夠坦然把別人的東西據爲己有的地步。
戴子旭低頭不停地在練琴，鄧瑜珊和黃榮像是已經習慣了，也不管他，和肖樂說着話。
“歌我已經請瓊華唱片的古柯老師在做編曲了，他很喜歡這首歌，還問能不能賣給他們公司。”鄧瑜珊說道。
肖樂笑着搖了搖頭，鄧瑜珊繼續說道：“這事情當然是以後再說了，不過他真的對這首很有想法，今天早上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是編曲已經基本出來了，最遲明天下午就能給我們，到時候他有可能親自過來，一方面是給我們做一點指導，另一方面是想和你這個作者當面溝通一下，聽聽你的想法。”
“多謝了。”肖樂說道，這件事本來是籃球隊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鄧瑜珊在忙碌了，雖然早就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但肖樂還是很感激她。
鄧瑜珊微微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肖樂你以前玩過樂隊？”黃榮問道。
“啊，沒有，其實我以前都是自己瞎彈，這把琴都是上學期準備報藝術團的時候臨時買的。”
“我說呢。”黃榮笑了笑說道。
看來幾百塊買的便宜貨在他們眼裡真的很礙眼。
“那你對什麼曲子比較熟？我們來合一下看看？”黃榮倒是自來熟的很，隨手在架子鼓上敲了一段之後對他說道。
肖樂有些尷尬了，民謠的歌他倒是記得不少，
但電吉他他還真是一竅不通，雖然李逸上學期的時候說過讓他熟悉一下，多做一些練習，但因爲一系列的事情干擾，他幾乎斷了組樂隊的想法，也根本就沒有做相關的準備。
“民謠可以嗎？”他只好問道。
“那你用這把琴吧。”黃榮從鼓架後面找出一把木吉他遞了過來。
琴音很亮，比他之前的那把二手琴好多了。
肖樂略微猶豫了一下，因爲他熟悉的歌曲大部分現在都還沒有問世，於是他彈了幾個稍微複雜一些的和絃，然後來了一段獨奏。
這是肖樂很喜歡的一首曲子，曲調優美而又舒緩，很適合用木吉他來彈，但是技巧要求並不是太高。
黃榮看起來沒有聽過這首曲子，但鄧瑜珊卻馬上說了出來：“天空之城。”
肖樂點了點頭，繼續彈了下去。
他以爲自己已經忘了這首曲子，但在支教的那幾年，這首歌曾經是他最常在星光下彈奏的歌曲之一，很自然地，優美的音樂從他的手中像泉水一樣流淌了出來。
“你自己扒的譜？高手啊。”黃榮低聲地向鄧瑜珊瞭解是什麼歌之後，有點佩服地說道。
肖樂這時候纔想起，這時候網絡還不算流行，許多資源共享的渠道還很狹窄，市面上能買到的譜多半都是一些老歌或者是流行歌，像天空之城這樣的曲子多半是沒有的。那時候很多玩吉他的人爲了弄一份譜，不得不一遍遍地聽那些喜歡的歌，然後把裡面的伴奏分解拆離出來，對於一些比較複雜的樂曲，能夠扒出一份曲譜的人簡直就是衆人膜拜的偶像。
一曲彈完，肖樂才發現戴子旭不知什麼時候也停下了，正呆呆地看着他。
“有你這個水平，轉節奏吉他應該會很快，如果只是專門練一首歌我覺得一兩個禮拜應該就能表演了。”黃榮說道。“老實說，我之前還有點擔心，雖然聽了你寫的歌，但不知道你的水平怎麼樣。現在我算是放心了。”
這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肖樂把木吉他還給他，他隨手彈了一小段，正是肖樂剛剛彈過的天空之城。
他的技法比肖樂熟練得多，這讓肖樂有些吃驚，他不是鼓手嗎？
不過他只彈了一小段便擡起了頭來。“只記得這麼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已經足夠讓肖樂吃驚了，但卻有一隻手把吉他拿了過去，隨後戴子旭低頭把剩下的部分全部彈完了。
有些生澀，但肖樂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他記得很清楚，這首歌當年他整整練了三個月。
什麼叫高手？這纔是高手好不好？
黃榮看出了他的驚訝，於是笑了笑。“呆子不是正常人，別理他。”
鄧瑜珊的電話響了，她出去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有些生氣地走了回來。
“李逸那傢伙，說是有事情來不了。”
“那我們先練着？”
“沒有貝斯手算什麼樂隊啊？”鄧瑜珊有些氣惱地說道。“那傢伙看樣子是靠不上了，要是每次練習都這樣，我們還練什麼？”
“我倒是有個人選，不過她現在大概是在打工。”黃榮說道。“不知道能不能叫過來。”
“打工能賺多少錢？我來給他好了！”鄧瑜珊很豪氣地說道。
黃榮於是借了鄧瑜珊的電話出去打，戴子旭又在彈那首天空之城，肖樂把他彈錯的幾個音指了出來，於
是第三次他的水準幾乎和肖樂差不多了，不同的是，他顯然又自己加了很多華彩進去。
“呆子這傢伙就是這麼惡趣味。”黃榮回來之後說道。
“人叫到了嗎？”鄧瑜珊問道。
“她用的是BB機，得等她復機。”黃榮說道。“要不肖樂你先來熟悉一下電吉他和木吉他的區別？”
結果四個人一直練到傍晚，黃榮說的那個人纔回了電話過來。
“你好，剛纔哪位呼我？”
是個女孩，這讓鄧瑜珊有些吃驚，她連忙把電話遞給了黃榮。
“楊千帆？你怎麼纔回電話？我是黃榮！”黃榮接着電話走了出去，但很快又走了回來，臉上有些無奈。“她說要打工，除非真能給她工錢，不然來不了。”
鄧瑜珊的臉色有點難看，黃榮找的應該是江海大學的學生，在她看來，能參加全校的新年晚會應該是件很有榮譽感的事情，剛纔那句話她只是隨口開了一個玩笑，沒想到黃榮是說真的。
僱一個同學來參加樂隊？這種事情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麼市儈？我另找人了！”於是她有些生氣地說道。
黃榮的表情一下子哭喪了起來，他剛剛告訴女孩有個掙錢的機會，馬上又變卦說不行了？太傷自尊了。
“她的水平很高嗎？”肖樂問道。
“至少組樂隊是絕對沒問題的。”黃榮連忙說道。“她不單單會貝斯，吉他、小提琴也會，尤其是小提琴，她老爸是江海樂團的小提琴演奏家，她從小就學這些的。”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鄧瑜珊挖苦地說道。“我怎麼不知道這個人？”
“我們倆家是鄰居。”黃榮尷尬地笑了笑。“她家出了點事情，急等着用錢，所以她到處打工掙錢，沒時間參加藝術團。”
這倒讓肖樂好奇了起來，於是他說道：“錢沒問題，我來出，不過要先面試合格了才行。”
黃榮一直用手捂着電話，有些驚訝而又懷疑地看了看肖樂。鄧瑜珊家有錢他是清楚的，但肖樂看上去並不像是很有錢的那種人家的孩子。
不過他也沒什麼選擇了。
“千帆你先過來吧，就算不成，大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一起吃頓晚飯也好啊。”他小聲地說道。
天色已經晚了，鄧瑜珊打電話叫了肯德基的外賣，這時候這東西還屬於比較奢侈的東西，就連戴子旭也有點興奮。
不過他還是隻管低頭練自己的，好在黃榮是個多面手，他不但能指導肖樂電吉他的技巧，還能告訴鄧瑜珊要怎麼適應樂隊伴奏。說起來，其實鄧瑜珊也不是專業選手，鋼琴和電子琴對她來說都沒問題，但組樂隊對她來說也是第一次。
三人簡單地合了一首終點樂隊的歌，黃榮正評點鄧瑜珊的問題，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的女孩把頭探了進來。
“千帆！你總算是來了！”黃榮如釋重負地說道。“快進來！”
女孩於是走了進來，她的頭髮很長，像黑色的瀑布那樣一直垂到腰間，有點瘦，但胸前卻很有料。
令人最深刻的是她的眉眼，清秀，但又有一種堅韌不服輸的氣質在裡面，讓人一見難忘。
鄧瑜珊本能地感覺到了威脅，那是一種雌性動物之間與生俱來的本能。
她想說句撐場面的話，女孩卻直接問道：“是誰出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