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兩世爲人,但並沒有見過多少真正的生意人。
他前世所接觸的那些領導,更像是合格的幹部而不是合格的商人,而那些來跑關係、跑訂單、要回款的商人們,全都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讓肖樂絲毫也沒有辦法去正視他們。
劉啓泰算得上是肖樂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算得上成功的商人,而他在肖樂面前所表現出來的也是不卑不亢,隨時隨地都保持風度和儒雅的樣子,在他和左安安戀愛之前,劉啓泰幾乎就是他無意識中模仿的對象。
但從身爲女兒和秘書雙重身份的左安安口中所認識的劉啓泰又完全不同,他不負責任、拋妻棄女,光鮮的外表下,曾經做過很多骯髒而又卑鄙的事情。
肖樂沒有問到底是些什麼事,但他前世曾經看過一些調查報告,劉啓泰他們這一批快速發家致富的人們,在他們的創業道路上或多或少都有過不光彩的故事。這是一個時代的特徵,你潔身自好出淤泥而不染,那你就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更不要說成功。
他相信劉啓泰沒有真正做過很過分的事情,從左安安的爲人處世中經常可以看到劉啓泰的影子,雖然她口中很恨這個男人,但這個男人恰恰也是她最崇拜的人。
左安安曾經和他說過劉啓泰的私生活不檢點,作爲女兒這樣說讓肖樂感到有些彆扭,但看劉啓泰剛纔這個樣子,他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當成是很過分很不道德,需要偷偷摸摸的事情。
肖樂有些震驚。
“剛纔那個……”他猶豫了半天之後終於問道。
“是我的外室。”劉啓泰毫不遮掩地說道。“不過按照現在的說法,也許叫二奶更合適一點。”
肖樂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你很吃驚?”劉啓泰品着茶,絲毫沒有羞恥的樣子。
肖樂有些無法接受,但他卻沒有辦法去指摘劉啓泰。雖然他並沒有和左安安或者李子欣裡的某一個結婚,但從道德層面來來說,他和劉啓泰並沒有什麼差別。
也許劉啓泰比他更快樂,因爲他並沒有經受良心和道德的譴責。
肖樂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低頭喝茶。
“作爲你的準岳父,也許我說這樣的話不太適合,但作爲曾經的合作伙伴,我也許可以給你一些過來人的經驗。”劉啓泰卻像是看透了他在煩惱什麼,悠然地說道。“但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也許會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馳,也許你會覺得完全無法接受,這都很正常,我只是提供你一個思考問題的方向。真正決定怎麼做的,還是你自己。”
肖樂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一個男人一生應該有幾個女人?”劉啓泰問道,但他需要的並不是答案。“我記得好像有一句話很出名,說男人的心裡都有兩朵玫瑰,一朵紅玫瑰,一朵白玫瑰。後面的話我不記得了,但我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不過我覺得應該改一改,每個男人心裡都有兩種玫瑰,一種是白玫瑰,每個男人一生只能找到一朵,而紅玫瑰,則要看這個男人的本事,也許一朵也沒有,也許會有很多很多。”
“每個男人都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那朵白玫瑰,娶回家,相敬如賓,傳宗接代
。但那樣的生活很容易就會讓你變得失去熱情,變得平庸。這時候你就需要一朵紅玫瑰,讓你重新感覺到生活的激情,重新獲得追求和征服的慾望。沒有這種慾望,你就無法成功。”
“選擇白玫瑰很重要,你要選擇一個能夠給予你幫助,能夠支持和伴隨你一生的女人。一旦選定,你就要趕快把她帶回家,精心呵護,細心種植,讓她生根發芽,陪你一生一世。而紅玫瑰,她只要能夠激發和滿足你的慾望就可以了,她是誰,有什麼背景,能帶給你什麼,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要她最豔麗的那一刻在你手中,由你來欣賞她的美麗就行。選錯了,隨時可以另外選一朵。你甚至可以每天都欣賞不同的紅玫瑰,或者是一段時間欣賞一朵紅玫瑰。但白玫瑰只有一朵,一定要很鄭重地對她。”
“人不是花朵,人是有感情的。”肖樂搖着頭說道,雖然彼此的身份讓他感覺說這樣的話很古怪,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感情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隨隨便便就拋開,人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拋開。”
“感情?你指的是愛情?”劉啓泰笑着搖了搖頭。“相信我,當你年輕的時候,你會覺得沒有它就活不下去。但等到你成熟起來,你就知道,這世界最容易變質,最經不起時間和困難考驗的就是愛情,它一文不值。”
“那你覺得我和安安的感情也一文不值了?”這樣的話不應該說,但肖樂還是忍不住。
“如果你們之間維繫你們情感的只有愛情,那當然是一文不值。”劉啓泰卻毫不變色地答道。“但我相信你們首先是合作伙伴,彼此間有着充分的信任、相同的理念和共同的利益,然後才慢慢變成戀人,這些糾絆加在一起,纔是你們倆能夠長久相處下去的根本。這樣的話說出來或許很殘酷,但如果你們只是戀人,我不會這麼信任你,完全把她交給你。”
肖樂忍不住站了起來,這樣的話讓他感覺受到了侮辱。
“稍安勿躁,你可以把我的話當成反面例子來聽,可以在心裡罵我無恥,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劉啓泰說道。“真正把一對男女維繫起來的情感從來都不是愛情,而是因爲相互瞭解、相互妥協和改變之後產生的親情,只有這個纔是最穩固的。”
肖樂悻悻地站了一會兒,但終於還是又坐了下來。
“愛情這種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煙火一樣,燃燒得時候絢爛無比,但燒完之後除了菸灰,什麼都留不下來。生活不是隻要兩個人相愛就可以,家庭、事業、生兒育女、生老病死,各種各樣具體的事情和困難會產生無數的口角和矛盾,這些東西都會把愛情這種東西一點點的消磨掉。”劉啓泰搖了搖頭。“相信我,它就是這樣的。”
“我不相信。”肖樂說道。他前世並沒有經歷過愛情和婚姻,但劉啓泰這種論調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我沒必要說服你,因爲你很快就會自己體會到這一點。”劉啓泰說道。“那個女孩叫什麼?李子欣?你和她在一起很快樂是吧?”
肖樂的臉色有些難看。
“但這種快樂能夠持續多久?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她很漂亮,很單純天真,但等到你喜歡她的這些特質隨着年輕的增長而慢慢消失,
你還會繼續喜歡她?男人都是容易厭倦的動物,如果她不能給予你新鮮感,或者沒有辦法在事業上給你幫助,你很快就會厭倦她。”
“我不會的。”肖樂說道。
“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劉啓泰說道。
肖樂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能夠這麼輕鬆的說出這樣的話?我是你女兒的男朋友!”
“因爲我相信她威脅不了安安在你心中的地位,我相信安安是你這輩子能夠碰到最值得珍惜的女孩子,也是你生命中唯一的那朵白玫瑰。”劉啓泰答道。“現在你感到難以取捨,只是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生活,還不夠成熟。當你真正進入社會,你就會飛速地明白這一點。只有安安纔是能夠陪伴你一生的人,她不但是你的愛人,更是你的助手,你的夥伴,你的依靠,你的港灣。”
這句話肖樂沒有辦法反駁,因爲他已經有了這樣的感覺。
他可以設想李子欣某一天離他而去的場景,也許他會很傷心,但也許也會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但他無法設想左安安離開他的情景,那一天如果真的到來,也許就意味着一切都必須重頭開始,而他已經適應了左安安幫他把一切繁雜的事情都處理好,已經習慣了提出一個想法然後讓她去幫自己實現。
就像劉啓泰說的,他已經不知不覺在依靠着左安安,然後這就成了一種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他還是在搖着頭。
“如果我真的變成了你所說的這種人,然後我又有了更年輕,能力更強也更漂亮的女人呢?你不擔心嗎?”
劉啓泰搖了搖頭:“我的女兒是獨一無二的。背景比她深厚的不可能有她這樣的經歷,不會比她更有能力,給你更大的幫助;而比她更有能力,要麼不可能像她這麼漂亮,要麼就沒辦法給你帶來更多的利益。你們倆的人生已經牢牢地糾絆在了一起,不可能分開了。”
肖樂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還年輕,怎麼玩都可以,你可以找年輕漂亮的女孩,隨心所欲地體驗你想要的生活。”劉啓泰說道。“但你必須明白,白玫瑰只有一朵,要精心地呵護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不要讓她凋謝,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
“你這話本身就是矛盾的,我如果在外面亂找女人,難道她會不受傷嗎?”
“像我們這樣的男人,不可能一輩子守着一個女人,安安她會很清楚這一點。你要做的就是讓她明白,你在乎的就只有她一個,而其他的都只是逢場作戲。只要她感到不高興,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她們,與她相比,其他女人都是草芥。而你不管在外面怎麼玩,最終都一定會回到她身邊。”
肖樂還是無法認同他的觀點,他沉默了很久,終於問了一個讓劉啓泰變色的問題。
“安安的媽媽對於你來說是什麼?一朵紅玫瑰?看到她的時候,你真的不會愧疚嗎?”
劉啓泰沒有回答,他默默地沏了一杯茶,閉上眼睛品味着,然後才答道:“那時候我還太年輕,還不懂這些。如果那時候有人告訴我,我也許就不會犯這些錯了。”
“這茶真的不錯,你帶一點走吧。”他對肖樂說道。“聽我的,你不會吃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