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

驚 雷

從頂層回來後,崔子秋就立刻投入到沈翔躍那演唱會的排練當中。整個過程沈翔躍是異常的投入,一首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過後,終於輪到了子秋跟他一起合唱的《熱戀》。悠揚的伴奏音樂纔剛剛響起,就見到負責此次演唱會事宜的盈易高層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他及其煩躁地向站在一起的兩人揮揮手:“不用排練了,2月14日在香港的演唱會已經被香港那邊以各種藉口給取消了!”

他的話音剛落,全場頓時一片譁然。要知道,這個演唱會籌備了半年時間,各項細節問題都已經落實,雖然說實體門票還沒有正式發售,可網絡訂票、電話訂票均火爆異常,怎麼現在說停就停?

演唱會的製作人立刻上前想要理論,卻被一個眼神止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不到無可挽回的一步,這個副總經理絕對不會輕易宣佈這個堪稱霹靂的消息。沈翔躍來年的亞洲巡迴演唱會是盈易最新一年的最大事項,如今受到重創,想必會大挫公司上下的士氣。

沈翔躍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他將細小的耳麥摘下,事不關己地說道:“是嗎?那太好了,我能夠過一個寧靜的情人節。”

“是啊,翔躍你有大把的時間休息了。”副總經理一雙冒着火氣的眼睛緊緊地盯着他:“你知道嗎?《刺客》這部大片已經被廣電局定爲低級、惡俗電影,禁止在國內上映!”

不過,沈翔躍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哦,是你們喂不飽那些老傢伙的胃口而惹出的鬧劇而已,正好給《刺客》免費宣傳。”

“免費宣傳?你可知道,現在離預定上映的時間只有十三天!修改已經不可能了!翔躍,你在娛樂圈打滾多年,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沈翔躍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盈易的副總經理,將手中的東西扔到了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手中,轉身就立刻了排練廳。那高傲目空一切的姿態令到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出了這樣的事,他沈翔躍居然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果然是大明星啊!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現場就像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子秋對娛樂圈的八卦向來不感冒,更何況見到沈翔躍受挫,他心裡倒是挺舒坦的。惡有惡報啊!他動作迅速地卸裝後就回到了LINA的辦公室。按照盈易的傳統,盈易的經紀人除了大牌外都是四人一個辦公室的。子秋進去的時候,恰好四個經紀人都在,他們聚在一起討論着什麼,聽到聲響動作一致地回頭,然後立刻散開,該幹嘛就幹嘛了。

子秋不甚爲意,走到LINA的身邊說道:“翔哥的演唱會被取消了,那麼我日程表裡面的排練安排可以另作它事了吧?”

LINA認真地審視着崔子秋,那像X光一般的目光讓子秋心裡直發毛,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這位“女王式”的人物了。

不等子秋出言詳詢,LINA已經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將他往外拖,直到在僻靜梯間才鬆來了手,一臉凝重地說道:“莫迪,現在你不能在翔哥的演唱會上露臉,不會又想不開吧?”

“怎麼會?”子秋是一頭霧水,沈翔躍事業受挫,四面受敵,他崔子秋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不開?更何況對於登臺獻唱這種事,他原本就做不來。當然,他根本就不會有那一天。

LINA又仔細地瞧了瞧他的臉色,見他完全不以爲意才鬆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年關將近,可是環宸國際和盈易都發生了許多大變動,這不是什麼好預兆。莫迪,接下來恐怕還有更難熬的時候,你要有心理準備。對了,樓向晚那傢伙好了沒有?都已經五天了,除了他做手術那一天有電話外音訊全無,我有點擔心他。”

“啊——放心吧,向晚他很好。”子秋連忙說道:“不過LINA姐,等向晚回來後讓他好好休息行嗎?我怕他的身子承受不了繁忙的工作。”

“我不是奴隸主,知道怎麼愛惜我手下的藝員。告訴他好好休息吧,他的那些工作我全部推了。另外,他的本月的工資全部進我口袋了,想要的話讓他自己來拿。”LINA笑了笑,然後又說道:“莫迪,今天下午有一家小報的記着過來採訪你,你做好準備沒有?”

“採訪?”聽到這個詞語,子秋呆了,他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你又沒有看日程表?真是——人家約了你下午三點到名典咖啡屋見,不要忘記了啊!我不能陪你去,因爲高雲下午有一個歌迷見面會。”LINA將一張名片塞到他手裡:“這是那位記者的名片,到時候電話聯絡。別看人家是一家小報,發行量比較少,不過畢竟是你第一次接受採訪,好好表現啊!”

要命了,子秋頭痛地扶着額頭,以前那不好的記憶一擁而上。那個時候子秋還是一個鐵骨錚錚的刑警,偏偏某日報的記者神通廣大,不知道怎麼說服了公安局裡面的頭,說要到基層體驗警察生活。好死不死的就挑了崔子秋跟着,那段日子崔警官過得可謂是痛苦不堪啊!

最令人吐血的是,在他“體驗生活”期間,鬧事裡面發生了一起惡性挾持人質事件,那記者跟着子秋去到現場,結果自把自爲的他倒成了人質!雖然最後有驚無險,不過崔子秋卻被狠狠地批了一頓。

娛樂界的記者,會較爲容易應付的吧?子秋一邊走一邊將腦海裡那不愉快的記憶趕走。今晚答應樓向晚早點回去,希望那個採訪不會太久!至於剛纔顏聖傑和沈翔躍遇到的麻煩事——關他崔子秋什麼事!

下午的採訪還是相當愉快的,那個小報的記者是一個很懂得找話題的人,問話也頗有技巧,跟他聊天的兩個小時並不覺得煩悶。望着那記者愉快離開的背影,子秋不自覺地笑了笑。正想也離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刑警隊長黃冬!

那跟他坐在一起的人是誰呢?子秋好奇地望了過去,一下子就認出了黃冬對面的那女子就是蕭然警官的妻子薇薇!

看她紅着眼圈,不時用紙巾擦着眼角,恐怕不是好事,難道蕭然警官他身份暴露,被炎陽盟殺人滅口?不,這絕對不可能的,因爲樓向晚曾經答應過他,會饒了那名臥底一命的!難道樓向晚他食言了嗎?

子秋連忙掏出手機,他必須立刻求證。那邊樓向晚很快就接了電話,略帶疑惑地問道:“子秋,你下班了?”

“……”聽到樓向晚的聲音後,子秋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萬一蕭然警官還沒有暴露呢?他這麼一個電話打過去,不就全露餡了嗎?子秋思量了片刻,才說道:“剛剛接受一家小報的採訪,突然想你了,所以給你打個電話。”

“我很高興。”樓向晚的聲音略提高了一些,語氣輕快了不少:“子秋你終於會想到我了。”

子秋只覺得一頭冷汗,就這樣一句話已經令樓向晚那麼開心,看來平時自己還挺失敗的。

“子秋今晚想吃什麼?我叫廚房準備。今天公司裡面發生很多事吧?累不?”樓向晚帶着笑意溫柔地問道。

“我想吃火鍋。”子秋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說完後纔不好意思地颳了刮自己的鼻子:“啊,抱歉,忘記了你不能吃太過油膩的東西,你想吃什麼我就跟着吃什麼吧。對了,你怎麼知道公司發生的事?說也奇怪,顏聖傑和沈翔躍居然在同一天遇到了麻煩。”

“報紙電視都有報道啊,鋪天蓋地的,想不知道都難。好戲已經上演了,後面還有更精彩的。”樓向晚淡淡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好聽得近乎天籟,讓子秋有一瞬間的入迷,令他幾乎忘記了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對了,向晚,你——炎陽盟不是被警方嚴密監控的嗎?你肆無忌憚地回來,不怕出什麼事嗎?”

“呵呵,現在警方有更重要的事做。放心,對於這種小事,炎陽盟足以能夠輕鬆應付。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派人過去接你。”樓向晚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令子秋更是心生憂慮。萬一蕭然警官出了意外,那麼他的妻子怎麼辦?

報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後,樓向晚又囑咐了他幾句,然後就結束了通話。

將手機放好後,子秋又把目光調到了遠處的那一桌上。離的太遠,根本就聽不到兩人在說些什麼,只能看到薇薇不停地掉眼淚。

子秋的心沉了又沉,剛剛從樓向晚身上又沒有問出什麼,只能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正想着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道挺拔的身影自門口走了過來。那人徑自走到了子秋的跟前,冷冷地說道:“莫先生,車子在外面已經停好,請。”

子秋擡頭,見到來人居然就是御風,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不過此時,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蕭然警官沒事——

“少主命令我時刻跟在你身邊的。”御風嚴肅地回答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崔子秋,絲毫沒有發現他身後的兩人。

他話音剛落,一個女聲已經傳了過來:“阿然,你怎麼會來這裡?”

御風神色頓時一僵,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就恢復了平靜,果斷而迅速地轉身望向那個三步之遙的清秀女子,沉聲說道:“薇薇,回家去。”

“回家?你心裡還有那個家嗎?你有多久沒有回去了?昨天是軒軒的生日,他許下的生日願望就是想爸爸帶他去野生動物園!可你回去了嗎?你連一個電話也沒有!軒軒一大早就問我要爸爸,我去哪兒給他找爸爸?結果他吵鬧着不肯去幼兒園,哭得聲音都沙啞了!如果不是恰好碰到黃隊,想必軒軒他還要哭。”微微清秀的臉上帶着悽苦。

黃冬也走了過來,擰着眉頭掃了御風一眼,轉頭對薇薇說道:“蕭家嫂子,你還是先回去上班吧,我來跟他談談。”

薇薇聞言用含着淚的眸子重重地瞪了御風一眼,轉身走了。

御風這才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眼裡的無奈如閃電般一晃而過。子秋恰好捕捉到那一抹無奈,竟覺得心裡一寒,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昔日的隊長黃冬說道:“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兄弟們會留意着嫂子的。”

“呵呵,你說什麼呢?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御風冷漠而疏遠地說道,絲毫不將黃冬的話放在心上。

黃冬對他的話不以爲意,又掃了崔子秋一眼,淡淡地說道:“沒想到這個地方又見到你。怎麼?上次在碼頭找到子彈殼了嗎?要不要我送幾個給你?”

就知道遇到黃冬不會有好事,子秋氣餒地看着他說:“不用了,現在我對那個不感興趣。”

“呵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喜好總是千變萬化的,幸虧那顆心能夠保持不變。就快過年,有空去墓園看看子秋吧,我想他肯定寂寞了。”黃冬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怎麼又提到這個?子秋不解,不過在看到御風明顯放鬆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原來黃冬是以這個方式告訴御風,他身旁的這個人值得信任。

“走吧。”御風率先離開,子秋連忙跟在他身後。

車子駛離了市區,四周的景物漸漸變得蕭條,等子秋看到那墓碑林立的山丘時,才忽然醒悟過來。原來御風竟然帶着他到了墓園!

不是吧?御風準備讓崔子秋自己拜祭自己嗎?子秋打開車門追上那個一直往前走的人:“你怎麼帶我來這兒?”

御風並不說話,徑自向前走。子秋只得跟着,眼睛掃過一塊又一塊的墓碑,在那簡樸的大理石碑上,都刻有“烈士”二字。上面的照片都是穿着制服、帶着微笑的半身相。想來這裡就是全市唯一的烈士公墓,崔子秋長眠的地方。

意識到這一層,子秋渾身一陣哆嗦,等莫迪醒來以後,他就真的得來這個地方安身了?那現在就算是打頭陣察看情況……

御風在某一墓碑前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碑上那張黑白相片。子秋走到他身邊,探頭望去,那張照片就是他自己!原來自己是葬在這個地方啊?以後能夠找到回來的路了。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御風突然說道,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園顯得有點陰森可怕。

“哦?”子秋站在自己的墓碑前,望着上面的照片發呆。對於御風的話,他沒有反駁。

“他是個笨蛋,對愛人處處隱讓,情敵那麼明顯的陰謀也沒有發現,傻乎乎地衝進火場送死。結果被燒成炭狀後還要受到種種的算計和侮辱。明明刑警隊已經將案情查得水落石出,可他的愛人勢力太大,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掩蓋了事實,正常的法律渠道根本就不能爲他報仇雪恨。可笑的是現在有人來幫他報仇。”御風的聲音很低很低,似乎怕驚動在此長眠的人。

聽到這裡子秋猛地擡頭:“你說什麼?誰幫崔子秋報仇?”

“你不必知道。”御風扭頭看了他一眼,又說道:“既然你是子秋的朋友,爲什麼還要跟炎陽盟的少主扯上關係?”

“樓向晚他——”子秋語塞,總不能說自己被他的深情所感動吧?

“他似乎信任我了,將栽贓嫁禍的事都交給我做,還告訴我在年二十六的那天到依雲別墅去參加炎陽盟的高層聚會。”御風冷然一笑。

子秋心下一驚,聽着御風話裡的意思,是不是警方已經知道樓向晚就是炎陽盟的少主?怎麼辦?

御風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說道:“警方還沒有知道樓向晚就是炎陽盟的少主,我想等他做了警方不能做的事再下手。”

“爲什麼把這些告訴我?”隨意泄露自己的身份,這可是一名臥底的大忌。

“因爲你是子秋的朋友。”御風這次是真的笑了,銳利如鷹的眸子裡帶着一抹名爲溫暖的東西:“黃冬信任你,那我也該信任你。樓向晚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他遲早得進監獄。如果你愛上了他,那麼受苦的日子還在後頭。趁現在還來得及拔腿,你就走吧。”

“如果你肯放棄繼續追查炎陽盟,我就拔腿走。如果你要繼續下去,那麼我也要跟在樓向晚身邊,必要的時候能夠幫你。”子秋看着他,緩緩地說道:“你不能出事,因爲你有家庭,你的妻子和兒子還在等你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關心,其實昨天是堆積了許多事情突然爆發而已。今天出去逛了一天的街,心情早平復了。

今晚只寫了這麼多,先發上來吧,以此感謝各位的關懷。

我會努力更新,爭取早日完結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