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求?”
“對方要求,格桑以後生下來的狗崽子要送兩隻給他們。”格桑是那隻母獒的名字,它是非常漂亮的小母獒,現在剛好一歲半,跟胖墩兒的年齡相當,外形上看也非常相配,如果它們倆沒什麼問題的話,今年年底就能懷上小崽子。
王韜的舅舅受他所託,給那邊的下屬曾曄了死命令,務必要得到那隻獒犬。可憐那個被分配了任務的曾曄,每隔一天就去纏着那家主人,價碼一次比一次開得高,誠意一次比一次給的足。最終打動這家主人不是他們給出的金錢,而是胖墩兒英武非凡的照片,和老喇嘛一句話。
曾曄帶着照片去的時候,剛巧有個老喇嘛路過那家,那家主人殷勤的留他做客。那家主人被曾曄纏了小半年了跟他也算半個熟人了,他本身是個很好客的人便請他一塊兒吃飯。
飯後,曾曄又舊事重提,還把胖墩兒的照片拿了出來。老喇嘛一時好奇,也看了眼照片,他面帶慈祥微笑道:“想不到一轉眼赤古也長這麼大了。”
“您認識它?”赤古是獒王的稱呼,主人家看了照片後也對胖墩兒比較滿意,如今一聽老喇嘛似乎認識照片中的獒犬,不禁好奇問道。
“它小時候我養過它一些時間,世間已經很少有那麼聰明的赤古了,你家格桑是一隻好獒,配得上它。”老喇嘛看着照片,眼睛卻落在胖墩兒身邊的林圓身上,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縷睿智的精光。
“是,謝大師指點。”
“照片上的人,是你什麼人?”老喇嘛慈笑着問道。
曾曄見今天的事情很可能要成,高興之餘斟酌着回答道:“是一個朋友。”
“他,很不錯。”老喇嘛從手腕上取下一串他戴了一生的佛珠,遞給曾曄,說:“雖無緣得見他一面,請將這串佛珠代爲轉送給他。請替我轉告他:衆生輪迴,因果循環。命數雖改,劫數天定。但願這串佛珠能佑他一世安平。”赤古的母親是條野獒,曾經在他陷入危險的時候救過他一命。獒是佛的坐騎,他堅信赤古和它的母親皆爲不凡。如今他時日無多,只希望蘊藏了自己一生修行的佛珠能帶給赤古的主人好運和平安,也算是他還了赤古母親的恩情。
曾曄虔誠的接過佛珠,細細一看,每一顆珠子都是用紫金檀木精雕細琢而成的佛頭,總共十八個佛頭,每個皆不相同卻又全都栩栩如生,或笑或怒或莊嚴或慈悲……細看一會兒竟覺百相橫生,一種虔誠的敬畏油然而生。
“大師,此佛珠如此貴重您怎能送給外人?”主人家面色焦急。
“物既有靈,當贈有緣之人。”老喇嘛說完這話後,無論主人家再說什麼皆笑而不語。
在老喇嘛的促成下,這家主人總算是鬆口把格桑賣給曾曄了,對於曾曄開出的五十萬,他們只要三萬塊,另一個要求便是要兩隻格桑的孩子。
格桑是條好獒,這家主人平日裡放牧全是它協助看護,在一歲的時候還咬死了前來偷羊的餓狼,雖然受了點兒傷,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如今,這家主人雖然還養了兩頭獒犬,卻各方面都不如格桑,所以他們希望要格桑的孩子來繼承它的工作。
“這個要求還不算過分。”林圓聽王韜給了講了大致的來龍去脈以後說。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了?”
“嗯,對了,讓曾大哥替我向大師道一聲謝,暑假的時候我再親自去看望他老人家給他當面道謝。”林圓不知道這個高僧究竟是否看出他是重生之人,這兩句玄之又玄的歇語讓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韜沉默了一下說道:“那位大師已經在昨天晚上圓寂了。”
“……那我暑假的時候去祭拜他吧。”這個消息讓林圓頗爲意外,聯想到胖墩兒昨天晚上躁動不安的哀叫,他不禁猜測難道它冥冥中覺察到了什麼?如果老喇嘛所說的歇語是真的,那他是否可以理解‘衆生輪迴,因果循環’是指他重生輪迴,那‘命數雖改,劫數天定’又是什麼意思呢?
“那座喇嘛廟我知道在哪兒,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吧。”王韜一本正經道,心裡已經在計劃着要跟林圓去哪些好玩兒的地方了。
“嗯。”
王韜聽林圓的興致不是很高,知道他還在想那個老喇嘛的事情,便安慰道:“小湯圓兒,你別擔心,就算有劫數我也一定替你擋下來。”
林圓心中微微一暖,笑道:“謝謝。”
“咱倆誰跟誰啊,用得着跟我客氣嗎?”王韜嘿嘿一笑,幻想着小湯圓兒笑臉上的小酒窩,心情各種盪漾。
兩人閒聊幾句後,掛了電話。
幾日後,許敬昌麾下的刑警隊長現任警察局長羅平再次來到林圓家,把格桑運了過來。
“嘿,它倆看起來真配!”羅平嘖嘖讚歎道。
胖墩兒的毛色紅豔如火,豔麗張揚,格桑的毛色赤紅毛尖赤金,華麗炫目,倆獒犬單看外表再相配不過了。
不過,格桑可能由於換了環境的緣故,又被關在籠子裡,看起來有點暴躁,在碩大的籠子裡走來走去的,喉嚨裡不時發出恐怖的低嗚聲以示警告。
胖墩兒好不容易瞅見了一個不怕自己的同類,又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在雌性荷爾蒙的召喚下,顛顛兒跑到籠子前面大獻殷勤,頻頻示意自己主人把籠子打開放格桑出來陪它玩兒。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只可惜胖墩兒的殷勤沒引起格桑的興趣,反而讓林爸爸心酸不已。
兒大不中留,有了媳婦兒忘了爹什麼的最討厭了。
林圓無視胖墩兒的請求,讓羅平帶來的人幫他連籠子帶狗全搬進新房子的一間空屋裡去了。
“羅大哥謝謝你們了。”林圓感激道,羅平他見過幾次對他的印象很好。
“小事兒一樁,對了,還有一樣東西差點兒給忘了。”羅平說着從車上拿了一個做工古樸很有名族特色的木盒子下來遞給林圓。
林圓收下盒子後,並沒有急着打開,邀羅平他們留下來吃午飯,羅平說自己還有要務在身帶着手下一塊兒離去。
臨走前,他給了林圓兩個電話,一個是他自己辦公室的座機號,一個是高升去了c市的前局長許敬昌的手機號和c市家裡的座機號,讓林圓日後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幫忙儘管開口。
林圓謝過他等他們的車子開遠了,回家進客廳坐在沙發上打開了盒子。
靜靜躺在盒中的佛珠在普通人眼裡不過是一件稀世珍貴的藝術品,在林圓眼裡卻是宛如仙家寶物。
濃郁的近乎凝滯的金色靈氣環繞在佛珠上,聚而不散,細看之下,每顆精雕細琢的佛頭神態各異寶相莊嚴給人可驅盡邪祟庇佑蒼生之感,一種天生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林圓仔細端詳發現佛珠上的靈氣非常祥和,沒有給他任何不適的感覺後,小心翼翼的把佛珠戴上手腕。
金色的靈氣化作一股清靈之氣,融入林圓的身體,溫暖祥和的靈氣遊走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片刻之後化爲虛無,精神思想彷彿被靈氣洗滌淨化一般,林圓恍然有些明白佛家常說的‘醍醐灌頂’之意。
對着遙遠的某處,林圓深深鞠了三個躬。
胖墩兒有些模糊的記憶裡,記得這串佛珠總是跟一個穿着紅衣的老和尚在一起,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看到它出現在主人手上時,它心裡有種酸澀的感覺,就像更小時候,媽媽倒在雪地裡任它怎麼喚也醒不來時的心情一樣……
胖墩兒難過的甩甩尾巴,大腦袋蹭了蹭林圓的腰,對於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撒過嬌狗兒子(口胡!),林爸爸欣慰地摸了摸它的胖腦袋,‘父子倆‘結伴去看看‘新媳婦兒‘。
格桑自從隱約察覺到主人要把自己送走開始,就變得很煩躁,對它來講有種被主人拋棄、忠誠被背叛的感覺。而現在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籠子裡面被主人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它更覺得不安。
“格桑?”林圓輕喚了聲它的名字。
格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類,他身上散發着一種令它發自內心喜歡的親和力,就宛如它在神山上感受到的那種自然的氣息,本能想要親近他,思想卻又排斥他,這讓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它非常矛盾。
“格桑,來,先喝點兒水。”林圓把一早給格桑準備的食盆放進籠子裡,又直接用山谷的潭水灌了半食盆。
格桑看着突然出現的水有點疑惑,這水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它恨不得撲上去狠狠喝上幾口,可一旦喝了這水,就意味着背叛了主人。面對兩難的選擇,格桑嚥了咽口水往食盆相反的方向退。
潭水馥郁的靈氣挑釁着它的理智,爲了避免自己做出錯誤的決定,格桑選擇趴在籠子一角閉目睡覺。
看着扭頭面壁的格桑,林圓傻眼了,以前聽說藏獒一生只忠誠一個主人,但是,胖墩兒小時候他幾乎沒花任何力氣就認了主乖乖跟着他,當時他還懷疑過這種說法。如今格桑的表現看起來似乎並不打算承認自己這個新主人,難道說它還想着舊主,又或者是‘女孩子’比較矜持呢?
不管什麼原因,林爸爸跟狗兒子爲了‘新媳婦兒‘拼了!
林爸爸變着法的用山谷的食材做各種好吃的,又是燉雞,又是煲魚湯,又是燉老鴨湯……一連七天都不帶重樣的,可惜格桑不領情,這些好吃的食物全便宜胖墩兒了。一連七天的絕食,格桑漂亮皮毛黯淡了光彩,矯健優美的身軀快速消瘦下去。反觀胖墩兒,似乎好像大概又肥了一咪咪。
爲了最大程度的激起格桑的食慾,林爸爸給狗兒子出餿主意,讓它在格桑面前吃東西要儘量表現出好吃得不得了的饞樣,原本胖墩兒還想在格桑面前表現得沉着威嚴一點兒。得了林爸爸的命令後,立刻把‘形象’二字拋在了腦後,非常本色的大口吃肉大盆喝湯。
它真的配得上‘赤古‘這個偉大的稱呼嗎?
格桑抑鬱得都快哭了。
“如果明天格桑還不肯吃東西,我就把它送回去吧。”林圓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沮喪。
王韜幻想着林圓此刻微微鼓起的包子臉,嘴角掛起一絲極其不厚道的微笑,按捺住小興奮的心情,沉聲安慰道:“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換一條吧,反正那邊的獒犬還有很多,總能挑到出色的。”
“嗯。”話雖如此,林圓還是有點兒捨不得漂亮又忠誠的格桑,更可惜格桑的忠誠不是對他的。
格桑絕食的第八天,林圓給它做了骨頭湯,大塊兒大塊兒的棒子骨上面帶着燉得熟爛的肉,湯色潔白香味四溢。
就在林圓以爲它會繼續絕食的時候,格桑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食盆邊兒上低下頭舔了一口湯。
很快,在林圓驚喜的眼神下,格桑把整整一盆食物全給吃了下去。
“格桑終於肯吃東西了!”次日的電話裡林圓興奮的對王韜說。
“格桑肯讓我摸它了!”兩天後……
“我今天把格桑從籠子裡面放出來了!”三天後……
“我今天給格桑洗澡了,格桑的毛真漂亮!”五天後……
“格桑今天跟胖墩兒打架了,胖墩兒略勝一籌,不愧是獒王!”七天後……
“格桑……胖墩兒……”n天后……
王韜拿着手機,深深地鬱卒了,他發現自己似乎又幹了一件天大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