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學家·卷三、霜天曉角 一五二、漁竿今作水邊人
一五二、漁竿今作水邊人
因爲孫元起在通山參與公立中小學的搭建,詔書也被送到通山。【接旨之後,孫元起屈指一算,眼下已經十一月上旬,從上海坐船到法國馬賽,至少要二十天,從馬賽到斯德哥爾摩還需要些日子,時間頗爲緊張,最好馬上動身。
通山雖然名字中有個“通”字,其實處於萬山圍繞之中,道路崎嶇、民風閉塞,一點兒也不“通”。孫元起來此窮鄉僻壤,意在用行動表明態度:一定要把把基礎教育辦好
正因爲通山不通,平日少有上官到訪,便是武昌知府也是難得來一回的。孫元起作爲從二品的大官來此督導教育,通山上下,從縣令到貧民,無不殫精竭力用心奉承。原以爲籌辦學校需要大費周章,耗費些時日,結果令出如山,執行如電,十多日工夫挑選的老師和學生便全部到位,書聲在城隍廟改建的學校中琅琅響起。
孫元起見此,知道學校已經走上正軌,以後的工作便是堅持,心中再無牽掛。接到聖旨後,便命隨行的保安收拾好行李,自己到縣衙告別。
知縣聽聞孫元起準備立馬啓程,先是一愣,轉而殷切挽留:“孫大人,縱然事急如火,眼下已經是中午,車船尚未準備,萬請多留一晚”
縣丞、教諭聞聲也急忙前來勸阻,懇切之處幾乎涕淚俱下。孫元起見此情形,只好又在通山呆了半日。
第二天起了大早,孫元起洗漱完正吃早點,就聽mn外一陣喧譁,忙讓保安出mn探視。保安回來稟告道:“先生,通山知縣帶着各位耆老在mn口呢”
“那還不趕快請進來?”孫元起連忙吩咐道。放下筷子,換上官服頂戴,迎了出去。
諸人見孫元起出來,跪了一地。扶起寒暄後,通山知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呈遞過來,口中稱道:“大人爲興文教,不憚勞苦,光臨敝邑,闔縣上下無不感佩今當遠行,下官及父老略備程儀,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所謂程儀,就是親友出遠mn、長官離任,別人送一筆錢以壯行s,作爲旅途花銷。不用說,這是賄賂,明清官場上合情合理的賄賂,任誰都挑不出摸病
孫元起接過之後,沉yn片刻說道:“如今全國上下推廣教育,開啓民智,乃是大勢所趨。【但各地貧富不均,興學也有先後。我知道,通山土瘠民貧,辦學不易。然而自我來後,各位盡心盡力,襄助實多,使得學校迅速建立,學子得mng施教,孫某不勝感ji俗話說,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改變人生。相信學校建立之後,只要持之以恆,在未來數十年間,必能改變通山貧窮落後的面貌。今當遠離,僅以此物借花獻佛,捐給通山各學校,希望諸位老師甘守清貧,認真施教;諸位學子積極向學,早日成才,回報桑梓。”
說完,把信函鄭重地遞給身旁的縣學教諭:“以後有機會,我還會來通山看看的”
又客套推讓一陣子,教諭才勉爲其難地收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把學堂辦好”
見天s不早,縣令起身:“大人,天s不早,下官不多叨擾。我等在縣城東mn略備薄酒,爲大人餞行”然後帶着鄉紳辭去了。
果然,孫元起帶着一羣保安還沒到東mn,就聽mn外人聲鼎沸。走到近前,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早有老者和青年學子捧過兩個丈餘的大匾,上面分別寫着“澤宏樂育”、“協輔文教”鎏金大字。瞧着上面泛白的木質,想來是昨晚趕工做的。
接過匾額,又有老者端來三碗醇酒,雖然所說方言聽不大明白,想來也是餞行的意思,只好端起來一飲而盡。幸虧是度數不高的米酒,否則孫元起直接就得醉倒當場。
在人羣圍繞下,又走了幾步,卻看見一張書案,案上鋪着潔白厚實的y版宣,硯臺裡是剛磨好的濃墨,一隻大號的紫毫抓筆擱在案頭。知縣早在一旁解釋道:“難得孫大人光臨敝邑,臨別之際,還望留下墨寶,以供後人景仰”
孫元起頭皮開始發麻。自己的字自己知道,完全是馬尾穿豆腐——不能提啊。如何給人題字?再說,自己肚裡這點墨水,能寫出啥?難道像摸少將一樣,寫“一師是個好學校”?衆目睽睽之下,不寫是過不了關的。當下慢慢走到案前,拈起摸筆在墨池裡蘸了蘸,腦袋急速運轉:到底該寫點啥呢
諸人見孫元起提筆沉思,只以爲是構思詞句,頓時掩口不言,靜靜圍觀。秋冬之際,四周只有風聲響起。此種情形讓孫元起更加緊張,搜腸刮肚半天,也沒有想到既合適又文雅的詞語:實事求是?爲人民服務?向雷鋒同志學習?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周圍人羣似乎已經出現微微的sāo動。就在這時,腦袋裡靈光一閃,以前母校的校訓不是挺好的麼?而且啓功先生的字兒一筆之中粗細均勻,似乎還好寫一點。嗯,就這麼寫於是孫元起俯下身,在白淨如y的紙上寫下“學爲人師,行爲世範”八個大字。署名之後起身審視,覺得比平日寫的字還好些。周圍觀衆自然不會駁孫元起面子,更是一片叫好聲。
通山到武昌有一百八十里地,山路狹窄崎嶇,步行至少得走四天,所以平時沒多少人走這條路。正常是走水路,從通山城邊的富水坐船,順流直下,抵達長江,然後再逆流而上,日夜兼程,不過兩三日工夫。孫元起此次就是走水路。
到達河邊,碼頭上已經停了幾艘船,想來是知縣提前僱好的。船艙裡堆滿九宮雲霧茶、黃沙苦蕎酒、燕廈火烤魚等通山特產。孫元起知道不能推脫,便沒有矯情,行李搬上船後,朝岸上人揮揮手,便作別通山諸人。
看來知縣確實用了心,船好的,駕船的師傅也是熟手,一路平穩,很快抵達了長江邊上的黃州府。乘着中午停船歇息吃飯的時候,孫元起下船進城,一來是在船上呆的潑煩,想下船透透氣,二來也想看看黃州公立中小學的籌建情況。
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莫過酒樓飯館,孫元起和幾個保安進城之後,依着別人的指點,來到黃州最熱鬧的飯館“小竹樓”。據說,北宋大詩人王禹偁被貶到此地,於鹹平二年蓋了座小竹樓,併爲之寫下一篇膾炙人口的文章《黃州新建小竹樓記》。後人附庸風雅,便把飯館也取了這個名字,誰知居然吸引無數路過的文人墨客,成爲黃州最富盛名的飯館。
孫元起一行到達的時候,正值中午用飯高峰期,小竹樓內高朋滿座、人聲闐溢,好不容易纔在靠近雅間的地方找到座位,隨意點了幾個菜,便四處尋覓,看看有沒有讀書人模樣的食客,也好打聽消息。
還沒找到合適目標,就聽見雅間裡斷斷續續地傳出幾句話:“陳兄,請滿飲此杯……我等同年難得一見,如今你來黃州,小弟自然要略盡地主之誼,何談破費?……山水迢迢,今日一見,不知何時再能重會,思之令人唏噓……對了陳兄,你辦學校的差事什麼時候結束?如有時間,不妨在黃州多盤桓數日……”
辦學校?孫元起立馬豎起耳朵,悄悄地把凳子往雅間方向挪了挪。
“呵呵,辦學校的差事暫且不用提他。說到多盤桓幾日,恐怕也是不行嘍”裡面那位陳兄答道。
孫元起覺得這人聲音聽起來頗爲熟悉。仔細一想,卻不是派到黃州督辦公立學校的陳逢時麼?這陳逢時乃是樑鼎芬舉薦,現任湖北提學使司普通科科長。因爲這段時間大力興辦公立中小學,加上衙mn人手有限,便把他派到了黃州。只是,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邊上那人也和孫元起一樣好奇,問道:“哦,陳兄何出此言?”
“哈哈哈,你我既是同年,和賢弟說說倒也無妨,只是不要傳到外人耳中。”陳逢時笑道。
“自然,自然陳兄還信不過小弟麼?”裡邊那人拍着胸脯打包票。
“咱們那位大人,本來是孫壽州中堂的侄孫,因爲辦洋學堂,得了老佛爺歡心,這纔出任湖北提學使。到底是年輕人,嘴上辦事不牢,一心想着辦出大業績,撈些資本好往上爬。到了湖北,也不管是誰的地盤,上來便是一番窮折騰,惹得香帥、節庵臬司大是不喜。今年六七月間,香帥指着鼻子罵了他一頓,想來他也覺得有些無味,便在前些日子上了一封請求開缺的摺子。這幾天,聽說京中批了下來,估計他馬上就要去職了。”陳逢時說道
“哦,還有這等事?那你——”
“呵呵,他這一走,換上新的提學使,人家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辦學校的事情肯定要停。爲什麼?全身興辦公立中小學,勞民傷財不說,更把教育經費揮霍乾淨,沒有半點油水,誰願意幹?既然馬上要停,我還白費那些力氣幹嘛?還不如歇着,喝喝酒、詩,多自在這個孫大人在的時候,可把我們折騰苦啦……”陳逢時一通抱怨。
“那你着急回武昌是?”
“嘿嘿,新官上任,難免要進行一番人事變更。愚兄這個普通科實在是吃力不討好,想和新的提學使大人溝通溝通,討個好一些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