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科學家·卷十二、春早湖山 三二三、銀臺直北金鑾外
就在孫元起極力勸說莉莉絲興辦航空公司的同時,不遠處經世大學的某處院落裡,二十多個年青人在工作之餘,正圍着暖氣片悠閒地喝着下午茶,一邊說些學界的趣聞。從院門口懸掛的牌子“中國科學技術學會(籌)”可以推知,他們這些人正是剛纔孫元起提到的中國科學技術學會歐洲、美洲、日本分會的歸國會員。現在學會正準備購置建造樓宇,所以他們只好暫時借用經世大學的場所辦公。
他們這些人多半都在歐美留學有年,受導師薰陶,自然而然地染上了喝下午茶的習慣。回國之後,很多人囿於國內環境,害怕被扣上“假洋鬼子”“崇洋媚外”的惡名,大半已經荒廢了這項嗜好。好在經世大學風氣向來開放,加上外國留學生衆多,師生之間也有喝下午茶的習俗,教授、講師和學生在休息室裡共進下午茶,隨意闡述自己的學術進展、研究方法,交換問題看法,倒也其樂融融。
這些歸國會員重新回到校園,在溫暖如春的辦公室重新端起熟悉的茶杯,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歸國後一直擔任京師大學堂理科教授的俞同奎便大發感慨:“京師大學堂是中國近代第一所國立大學,號稱全國最高學府,成立十多年來,政府不知花費多少銀子,誰知竟遠不及孫先生以一己之力創辦的私立大學。說起來真像笑話一般!”
同在京師大學堂任教的何育傑撇撇嘴:“京師大學堂如何能跟經世大學相比?經世大學在世界上都佔有一席之地,是當之無愧的亞洲第一學府。僅在校任教的諾貝爾獎得主就有孫先生、馬丁、特斯拉等三位,據說盧瑟福、孫夫人、愛因斯坦等也大有問鼎諾貝爾獎的希望。而京師大學堂呢?要不是當初孫先生在學校裡留些火種,只怕現在給經世大學提鞋都不配!”
從牛津大學畢業後回到廣東的利寅有些羨慕地說道:“這經世大學的環境比牛津大學差不了多少,只要稍加歷史積澱,必然可以與歐美名校並駕齊驅。還是澤民兄(李復幾)運氣好,畢業之後直接就被孫先生邀請到經世大學工作,如今做出偌大的成績,真是羨煞我等!”
李復幾有些自得地笑了笑:“在下只不過編些了幾本書,和同事們一起研發了幾種型號的發動機。些微成績當不得壽峰兄謬讚!不過話說回來,經世大學在當前中國確實是首屈一指,無論自然環境、學生素質,還是學術氛圍、科研設備。聽孫先生說,新成立的中國科學技術學會準備選址在經世大學附近,以後會員可以隨時到經世大學借用教室、實驗室、圖書館。如果你們有心做研究,不如就到學會供職。我們兄弟也可以經常聚聚!”
在座的不少人明顯有些心動,開始暗暗思忖到學會供職的優缺利弊。
虞和欽曾經就讀於東京帝國大學,也是在座諸人中少有的日本分會會員,此時突然問道:“在下聽說孫大人不僅要重組中國科學技術學會,還準備建立中華科學院。請問諸位,你們知道兩者之間有何區別麼?”
衆人一齊望向了消息最靈通的李復幾。
李復幾答道:“就我所知。學會是一個羣衆性學術團體,其核心任務是開展學術交流、活躍學術思想、促進學科發展、加強研究協作,爲相同研究方向的科研工作者提供交流合作平臺;而中華科學則院是國家科學技術方面的最高學術機構,它的核心任務是組建國家所需的各類研究所、佈局自然科學與高新技術的研究發展以及評選中華科學院院士。雖然兩者都是爲科學研究服務,但是一個是羣衆性團體。一個是國立機構;一個是爲科研人員服務,一個是爲國家需求服務。這就是區別。”
虞和欽追問道:“據在下所知。日本帝國學士院可是涵蓋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的。如澤民賢弟所言,豈不是中華科學院排除了歷史、國文、經濟、哲學、政法等人文社會科學,只包括自然科學?”
李復幾點點頭:“沒錯!孫先生最初產生建立中華科學院的念頭,是在1904年訪問英國皇家學會的時候。當時的英國皇家學會會長哈根斯爵士鑑於中英科學技術交流的困難,就建議孫先生能在回國後積極促成中國政府成立類似的機構,使得雙方學者以後的交流更加順暢便利。當時孫先生位卑言輕,而且清政府顢頇專制,這個建議最終只能無果而終。
“中華民國政府成立之後,孫先生再次興起建立中華科學院的想法。但在擘畫之初就遇到了虞兄所說的問題,科學院包不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呢?衆所周知,各國的最高學術機構一般分爲兩種,一種是像英國皇家學會那樣,只面向自然科學和工程技術;另一種是像法蘭西學士院那樣,涵蓋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美國國家科學院、日本帝國學士院等都是效仿法國的。
“孫先生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中華科學院效法英國皇家學會,只包括自然科學和工程技術。其主要原因是人文社會科學水太深,不像自然科學評定標準那麼單純。而且傳統人文社會科學,比如歷史、文學等,裡面的耆宿大儒、各種學派,孰優孰劣人言人殊,莫衷一是;而新興的人文社會科學,比如宗教學、社會學、民族學等,在中國纔剛剛起步,根本無法獨立成爲學科。所以中華科學院只包括自然科學和工程技術,至少短期內是這樣。”
歐洲分會的陸安對此甚爲贊同:“中華科學院是應該只包括自然科學!畢竟自然科學更單純些,做出來的結果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目瞭然。如果別人懷疑,可以直接通過實驗驗證,簡單直接。而人文社會科學的問題誰說得清?比如現在文學界裡面,詩歌有宗宋、崇唐兩派之爭,南社與同光體辯論的不可開交;對於小說《紅樓夢》,尊之者稱爲曠世傑作、有清三百年第一名著,貶之者則認爲是誨淫之術,應該嚴厲禁燬;在文章上,則有《文選》派與桐城派的論訟,各方喋喋不休……如果中華科學院包括人文社會科學,只怕不出半年,就會被這班文人相輕的老夫子們弄得烏煙瘴氣、沸反盈天了。”
俞同奎道:“我國科學界之有孫先生,實在是莫大的幸事!他不僅培養了一大批科學技術人才,把我國的物理、化學、電子、天文等學科迅速提升到國際最高水平,而且他憑藉着卓絕的學識和人格魅力,成爲中國科學界當之無愧的學術領袖。在他的帶領和指引下,中國科學界可以避免無數內耗、少走無數彎路,科研人員也可以專心致志投身於學術研究中去。”
現在網絡上經常有人抨擊某某某是學霸、學閥,指責他們擠佔學術資源、霸佔學術成果、擾亂學術秩序、破壞學術生態等等,彷彿中國科學的落後罪責卻在學霸,學霸的罪行十惡不赦一般。固然學霸學閥有其惡劣的一面,但其良好的一面也應該客觀評價。比如提攜後進、指引方向、避免內耗,這就一個好學霸存在的重大意義。
比如全國法學學科排名第一的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它擁有兩個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即刑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民商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號稱是人大法學的兩個拳頭。在2005年之前,法學院院長是著名法律史專家曾憲義,刑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趙秉志和民商事法律科學研究中心王利明雖然號稱一時瑜亮,在曾教授的領導下倒也相安無事。
結果2005年曾憲義卸任,王利明出任新院長,失意之下趙秉志憤而出走,率領盧建平、陰建峰、劉志偉、王秀梅等業務骨幹投奔北京師範大學,組建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自任院長。此舉當時被稱爲“法學界震動”。儘管人大法學院自稱後繼有人、影響不大,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趙秉志出走對人大法學院的巨大打擊,至少讓它的刑法學科在三五年內翻不過身來。
何育傑贊同道:“那是自然,孫先生出任中華科學院院長既是名至實歸,也是衆望所歸。除他之外,誰當這個院長我都不會服氣,相信科學界也不會答應!”
虞和欽又問道:“那科學院院士如何遴選?是否像日本帝國學士院一樣,有名額限制?”
日本的帝國學士院,在1879年設立時名爲“東京學士院”,會員定額爲40人——當然,這很明顯是照搬成立於1635年的法蘭西學士院,包括人員數量限制。這種定額意味着學士是終身制職位,只有在某成員去世留下空缺時,才通過全體成員投票選舉新成員。1906年,東京學士院改名爲“帝國學士院”,定額也改爲60人。1925年,定額變成100人。1947年,名稱改爲現在通行的“日本學士院”。到1949年,定額也改成現在通行的150人。
李復幾道:“聽說院士是兩年增選一次。至於名額,應該沒有限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