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三、亦選功夫亦選奇
《Science》雜誌社似乎料到論文一旦問世就會出現洛陽紙貴、一冊難求的情況,在排印完該期雜誌之後,立即着手安排出版論文單行本事宜,並組織生物學家對論文進行全方位解讀。
約翰遜博士雖然在科學界聲名顯赫,但對於生物學家來說,也就是聲名顯赫而已,論及在專業內的影響力甚至不如他的太太趙景惠。究其根源,就在於趙景惠的藥物學研究與生物學關係頗近,而孫元起專注的化學、物理學、電子學、天文學等與生物學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很多生物學家接到邀請的時候,心裡都不禁冷笑三聲:想玩生物學?你也配!
生物學幾乎是人類所有學問中歷史最悠久的一門學科,早在人猿相揖別、甚至在人還沒有成爲人之前,人類就在不斷地認識周邊的生物,只有準確分辨哪些動植物可以食用、哪些動植物存在危險,合理的趨利避害,才能更好地保存性命;在豢養牲畜、種植作物的時候,只有準確地掌握動植物的發育規律,才能獲得更好的收益。
經過成千上萬年的積累、無數人的摸索,生物學已經發展得相當完備,學科壁壘也相對難以打破。用句惡俗的話來說:生物不是你想玩,想玩就能玩!不過礙着約翰遜博士的偌大名頭以及《Science》雜誌社的盛情邀請,他們還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孫元起本身對遺傳學的瞭解就僅侷限於中學生物課本以及新聞媒體上的隻言片語,論文中描述、猜想的部分遠大於論證、數據的內容,雖然新造的科學術語不少,但總體上卻非常淺顯易懂,閱讀和理解起來都不是難事。隨着論文一頁頁深入,大家的臉色都逐漸凝重起來,開始不時陷入沉思:
什麼,遺傳物質是核酸,而不是蛋白質?通過肺炎球菌的類型轉換實驗以及噬菌體實驗可以驗證?
什麼。Dna是雙螺旋結構?可以通過Dna結晶的X衍射照片來證明?
什麼,癌症的形成是因爲轉化基因(癌基因)突變導致的?轉化基因在人類和其他動物基因組內一直存在,擔負着正常的生理功能?
什麼,不需要雌雄交配,不需要精子和卵子的結合,只需從動物身上提取一個單細胞,用人工的方法將其培養成胚胎。再將胚胎植入雌性動物體內,就可以孕育出新的個體?
……
生物學家們越看越震驚,有些甚至迫不及待想帶着論文回到實驗室,驗證孫元起在文中提及的一系列石破天驚的結論。各自心裡對孫元起的印象也隨之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若他早十年涉足生物學,生物學豈不是也會跟物理學、化學等學科一樣,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最終大家的結論都是大同小異:無論約翰遜博士在論文中提及的結論正確與否。都會將生物學,尤其是遺傳學,往前推進了一大步,甚至是跨入全新的時代。
科學記者、專欄作家聞訊之後,也憑藉着自己對論文的理解在報刊雜誌上爲孫元起擂鼓助陣、推波助瀾。《泰晤士報》的新聞標題是《人可以像植物一樣無性繁殖嗎?》,幾乎一把就抓住了讀者的注意力,前面的導語也同樣具有誘惑力:
春天到來時。農夫會用幼苗或嫩枝插條以無性繁殖或營養繁殖的方式培育植物,如扦插和嫁接,從而收穫和之前植物一樣的果實。在東方瑰奇的神魔小說《西遊記》中,一隻姓孫的猴子能夠用自己的毛髮變出一個同樣的自己。那麼人類能不能和植物或那隻姓孫的猴子一樣進行無性繁殖呢?比如用身上提取的一個細胞,然後培育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新個體。對此,神奇的約翰遜博士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巧合的是,約翰遜博士同樣來自東方,也姓孫。
一貫嚴謹的《基督教箴言報》則關注克隆人可能會帶來的一系列倫理道德問題。《每日先驅報》則以《不孕不育者的福音:約翰遜博士的解決之道》爲題,大篇幅報道孫元起在論文中提到的幾種生育方法。比如體外受精與胚胎移植技術(即2010年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的試管嬰兒技術)、後來發展出來的卵胞漿內單精子注射技術以及克隆技術。
至於高貴冷豔的《紐約時報》,則是一本正經地探討孫元起在論文提及的癌症起源,當然,這也非常吸引讀者的眼球,畢竟癌症死亡率極高,一直是嚴重威脅人類健康和生命的重要疾病,而且孫元起提出的幾個觀點也都非常帶有趣味性。
比如孫元起提出癌基因可以追溯到人類的進化史。他認爲在從低等生物向高等生物進化的過程。面對身體出現殘缺曾經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斷肢重生,像蠑螈、壁虎等生物就保留了這種功能。聽上去這種功能非常有用,但有利必有弊。弊端就是決定斷肢再生的基因很容易失控,一旦失控就會演變成死亡率極高的惡性腫瘤。包括人類在內的高等生物權衡良久,發現肢體殘缺是九死一生,患罹癌症則是十死無生,最終還是選擇了後一種,那就是不要斷肢重生功能。
儘管選擇不要,但是這種基因依然潛伏在人體內,在普通情況下擔負着正常的生理功能,一定激發便可能患罹腫瘤。那什麼情況下容易發生癌症呢?孫元起接着提出了他的第二個觀點,即人體的細胞在正常情況下可以傳50代左右,然後進入極限,大部分細胞都會死亡,而少數倖存的細胞會在再生基因的調控發生某種變化,使其能突破限制無限地分裂,然後形成癌症。
早先人類會因各種疾病而死,平均壽命不過四、五十歲,大多數人往往還沒有活到細胞凋亡的極限,細胞還沒來得及發生變異就病死了。工業革命以後,生活條件逐漸好轉,科學技術尤其是醫藥科學得到長足發展,人類壽命大大提高,而這恰恰給了細胞以變異的機會。今後人類患罹腫瘤的機率還將逐步提高。
就在孫元起的論文在西方掀起一波又一波討論的熱潮時,趙景惠也和盧瑟福乘船抵達了法國的馬賽港。歐洲的記者對於這兩人同樣非常感興趣,不僅因爲他們在各自專業領域都做出了傲人的成績,而且他們這兩位獲獎者都來自同一所學校。
時至今日,諾貝爾獎以評價相對公正、獎金數額巨大等因素在全世界產生了巨大影響,在已經頒出的十二屆中,兩個獎項的獲獎者來自同一所學校,這還是第一次。而且這所學校在此之前已經有了3位獲獎者在校任教,再加上這兩位,他們在短短5年之間把諾貝爾獎的三個科學獎項全部得齊,這不能不說是個奇蹟!
更令記者們感興趣的是年近而立的趙景惠。夫妻店在諾貝爾獲獎者是有先例的,早在1903年居里夫婦就因爲發現放射性元素鐳與老鄉貝克勒爾分享了物理學獎,不過趙景惠、孫元起夫妻倆與他們的情況又有所不同。
首先,孫元起和趙景惠研究的領域完全不同,一個是化學、物理學、天文學、電子學以及新近的生物學等,而另一個則是醫藥學,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
其次,兩人都是獨享了當年的獎金,足見他們的研究成果是獨步天下。
第三,兩人得獎時都才三十歲左右,尤其是趙景惠,甚至創下了最年輕獲獎者的記錄;而居里先生得獎時是44歲,居里夫人也已經36歲。
趙景惠和盧瑟福剛下船,就被一大堆記者牢牢圍住,嚇得老趙趕緊攔在前面,把這些記者往四下推搡。記者們一個個都年輕力壯,老趙的推搡無異於蚍蜉撼樹,他們的問題也緊接着一個個飛來:
“盧瑟福先生,你之前曾在新西蘭基督城坎特伯裡大學和英國劍橋大學求學,之後又曾在加拿大麥吉爾大學做研究,如今在遠東的經世大學任教並取得輝煌成就。特斯拉先生同樣也是在經世大學獲得諾貝爾獎的。請問這其中有什麼奧秘?”
盧瑟福沉吟道:“並沒有什麼奧秘,如果有的話,那就是經世大學優越的研究環境以及約翰遜博士的卓越領導。”
“經世大學這些年來的優異表現,是不是意味着科學中心再從西方轉移到東方?”
盧瑟福道:“如你們所知,經世大學是當今最重要的科學研究中心之一。但這並不意味着科學中心的轉移,只是表明古老的東方正在崛起。”
“約翰遜博士最近發表了一篇引人注目的論文,你知道麼?對此有何看法?”
盧瑟福點點頭:“在輪船經過蘇伊士運河的時候,我從報紙獲知了這個消息。我覺得這是揚克這幾年來做出最正確選擇,不僅對他自己有好處,對世界的科學界也有好處。”
“可是他選擇的不是他所擅長的物理、化學、天文、電子等,而是從未涉足過的生物學,請問你對此有何評價?”
盧瑟福笑道:“或許揚克覺得瑞典科學院不可能再給他頒發物理或者化學獎了,所以他想到卡羅琳醫學院試試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