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卻恨轉多聰慧事

六十、卻恨轉多聰慧事

“奏爲私立經世大學隱患甚鉅亟須早爲之計恭摺密陳仰祈深鑑事”。

這是周師爺草擬奏摺的標題。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經世大學危害太大,必須早日剷除,希望皇太后、皇上下旨批准。

溥倫接着看下去,只是草稿上寫着:

我大清自太祖高皇帝建國立極,有國二百餘年,列朝聖主無不於萬幾之暇,大興文教。故天下臣民翕然向學,人人知忠孝仁義,戶戶守三綱五常,家藏詩書,裡有絃歌,真三代以下未有之景象也。

經雲:“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值此數千年來未有之大變局,皇太后、皇上高瞻遠矚,洞燭機先,審時度勢,與時遷易,以期我大清千秋萬歲,與天地無終極。此善之善者也。

奴才伏讀二十七年八月初二日上諭,有“人才爲庶政之本,作育人才,端在修明學術”等語,並著各省開設中小學堂。上諭本以推廣教化、造就人才爲宗旨,臣民具當恪遵懿訓,爭自濯磨,爲國效力。故下詔以來,各省中小學堂林立,講習之聲遍及海隅。然良田千畯,必有蛇鼠;樹蘭九畹,乃生荊棘。此中最尤者,爲京郊之私立經世大學,包藏禍心,非毀聖道,傷風亂俗,罪通於天,至有令臣下不忍言者。奴才私以爲,其有不容誅之罪十,今謹爲我皇太后、皇上一二陳之:

不遵臣道。該學堂之教科書,奴才細細翻閱,通篇上下並無“忠君”二字。雖別無違礙處,然此等險詖之意,更有甚於違礙者。誅心之刑,重於誅行。此不容誅之罪一也。

不敬先師。該學堂以名教綱常爲陳腐,教授學生概不用《四書》《五經》。晦朔之日,復不拜祭至聖先師。至有讀書經年,不知孔子爲何人者。此不容誅之罪二也。

包藏匪類。該學堂老師則有惑世誣民離經叛道之崔述、廖平,搖惑人心倡言變法之皮錫瑞;校工則是庚子山東拳匪之孑遺;學生則或是教會學校之徒,或是山野鄙人之子,或是滬上**之輩。上下相濟,惡名遠揚。不但不能培植人才,正所以作養亂黨也。此不容誅之罪三也。

潛蓄逆謀。該學堂選址,與頤和園近在咫尺,距香山行宮不過十餘里,中間皆無兵馬步卒。近聞該校學生日日操練軍事,奴才妄自揣度,恐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一旦變出非常,其禍患豈可勝言哉!此不容誅之罪四也。

矯授官職。該學堂之名,即剿襲我京師大學堂也。且學生畢業,或授學士、或授博士,此皆我國朝之官職,彼等竟私相授受,與謀反何異?狂悖一至於此!此不容誅之罪五也。

妄造邪說。該學堂教科書,有極荒誕者,如言人乃自猿猴化來、軀體由小胞組成、光線爲波紋及顆粒,皆無稽之談,雖瘋癲癡蠢之人亦不至言此,而以教授學生。此不容誅之罪六也。

禍亂人心。該學堂以邪說暴行變我祖法、亂我聖道,而能蠱惑人心,使學子浸淫西學,甘心從逆。今日京城唯知經世大學,不知有京師大學堂矣。此不容誅之罪七也。

傷風敗俗。該學堂有附屬之中小學堂,少年男女,雜處一室,日日笑語,幾同於青樓勾欄。學堂當以名教綱常爲己任、以人心學術爲指歸,而彼等則不知羞恥、誨淫誨盜。此不容誅之罪八也。

勾結西人。該學堂之校長孫某,幼時即出洋,生長於美利堅。回國已數年,猶念念不忘,每年皆一往,足見歸心也。所婚配者,乃美利堅之女子;所與結交,爲丁韙良、美國公使等人。其人身軀雖爲華裔,中心實是西人,數典忘祖。此不容誅之罪九也。

挾洋自重。該學堂以教化飾爲外觀,掩人耳目,而專心致志惟在傳佈西學,以洋人爲宗主,恃洋人爲護符,挾洋自重,左近官民見之束手,敢怒不敢言。此不容誅之罪十也。

罪有其一,即蒙顯戮,而況有十乎?泥沙俱下,良莠不齊,要在澄清除刈而已。爲杜亂萌而綿國祚,端學術而正人心,奴才請以誅殺禍首、裁撤學堂、驅散學生三事飭下,嚴加懲戒,以儆效尤。庶幾祖法不至再變,聖道不至再亂,而鉅患可潛消矣。

奴才身爲宣宗成皇帝之苗裔,荷國重恩,不敢附和時趨,畏禍縮舌,謹以隱患之罪鉅者,披瀝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后、皇上聖鑑。謹奏。

溥倫的手有些發抖,這十條大罪中,包含了大不敬、謀逆等十惡不赦的重罪,比如“潛蓄逆謀”和“矯授官職”,是要誅連九族的。真要遞上去,可就與人家結下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了。那個叫孫元起的死了也就死了,關鍵他有個做大學士的叔祖父,這就麻煩了。

奏摺上這些捕風捉影、上綱上線的東西,對付普通小官足矣,但想動搖一位大學士,那還遠遠不夠格。況且,孫家鼐還是當今皇上的老師,在皇上另一位老師翁同龢被“革職,永不敘用,交地方官嚴加管束”的情況下,慈禧爲了朝廷的體面,斷不可能因爲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再把他也給革職了。說不定老佛爺爲了安撫孫家鼐,還把自己給削爵圈禁了呢。

既然弄不死孫家鼐,等他緩過氣來,就該是自己的末日了。這位狀元宰相,在朝中不知有多少門生故吏,只要勾勾手指頭,估計就有一大票人寫奏本來參自己。縱然自己是貝子,那也經不住一羣酸文人沒日沒夜地攻訐撕咬啊!

溥倫對付孫元起,原不過是哄載振開心,順便拍拍他爹慶郡王奕劻的馬屁。可爲了討好一位軍機大臣,而去得罪另一位軍機大臣,這無疑是極不明智的。

溥倫這點腦子還是有的。當下舍了草稿,只從裡面摘錄些不輕不重的話,敷衍成一份摺子。最後的要求,不過是要求申誡孫元起、把京師大學堂收歸官辦。

既然摺子內容沒有什麼重要的,自然不須密奏。按照正常程序,當日便遞進了軍機處。

摺子到了軍機處,並不是立馬有軍機大臣、軍機章京來處理的,而是先交到筆帖式處。如果是密件或軍情要務,筆帖式自然沒權處理,就直接轉到軍機的案頭;如果是一般奏摺,筆帖式則要打開檢查一番,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違禁言語,再者根據內容的輕重緩急,分門別類,遞給不同的人員來處理。

上午九、十點鐘,軍機處的兩位筆帖式按照尋常慣例,把請安的摺子放一邊,把奏事的摺子按吏、戶、禮、兵、刑、工順序分類。其中一人揀到了溥倫的《奏爲私立經世大學隱患甚多請加整頓折》,甫看到標題,瞳孔便微微一縮,一目十行快速把奏摺看完,然後合上,輕輕放在禮部那一摞上。又翻了幾本,他才擡頭說道:“賢弟,您受累!哥哥我剛纔茶水吃多了,憋得慌,得去出恭一下,去去便回。”

“您甭客氣,請自便。”旁邊的筆帖式頭也不擡,繼續翻檢奏摺。

他繞過書案,朝茅房一路小跑而去。進了茅房,左右瞻顧,見沒有別人,才掩上門,摘下暖帽,拔開翎管,裡面卻藏着一直小巧的毛筆,取出筆,用舌頭舔舔,在廁紙上撕下小紙條,快速寫下一行字,然後丟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這才長舒一口氣。把帽子恢復原狀,打開門走回房間。

他剛進屋,就有一人走到剛纔的那間茅房,輕車熟路地在角落找到紙條,別在帽檐裡。稍事收拾,便朝宮外走去。

半個時辰後,溥倫的奏摺還沒有等軍機章京批閱,他的內容摘要已經到了廉子衚衕中堂大人的書桌上。老大人看完紙條,摘下玳瑁框的老花鏡,急忙喚過家人:“騎快馬,去城外找百熙,就說老夫找他,十萬火急!”

下午的時候,孫元起正在校長室寫粒子加速器的論文,老趙風風火火地領着人闖進屋。

北京冬天,既幹且冷,騎馬趕路真是件辛苦事:先是馬背上顛簸,冰冷刺骨,官道上塵土飛揚,一呼一吸間嗆人的土氣直鑽口鼻;等走了一會兒,又發熱出汗,飛揚的塵土爲汗水所吸附,簡直是滿臉泥灰。孫元起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泥人。

那人見着孫元起,忙不迭地說道:“少爺,我們家老太爺找你有要事相商,十萬火急!”

“叔祖父他老人家找我?”孫元起心中不覺一亂:在大清,能讓老大人“十萬火急”的要事兒可不多!

“嗯!少爺,趕快跟小的進城吧!冬天可天黑得早,別等會兒進不去城!”那人一邊喘息,一邊催促。

“好好好,馬上!”孫元起知道,老大人可是玩“烽火戲諸侯”的主兒,他說有事兒,就一定有大事。自己稍微定了定神,讓老趙叫人套好馬車,趕緊隨着來人趕往城裡。

因爲有急事,也顧不得顛簸,一路風馳電掣。終於在關城門前到達德勝門。這也刷新了兩地交通用時最短的記錄。

進了孫府,老大人正在書房等着呢。顧不上用毛巾擦臉,孫元起就來到書房。這次老大人沒有向平時一樣敘禮,見了孫元起劈頭就問道:“你認得隱郡王府上的溥倫溥貝子麼?”

孫元起想了片刻,搖搖頭:“不認識。怎麼啦?”

“不認識?那這個貝子發什麼癲……”老大人捋着鬍子沉思道,“那,你最近遇到什麼事兒沒有?尤其是有沒有跟旗人打交道?”

“我想想。”又回想一會兒,孫元起才答道:“這麼一說,好像前些日子,有個什麼王爺府上的貝子請我吃飯,我沒去,不過那人好像叫載振還是載什麼的,不姓溥啊!”

“慶王爺府上的載振載貝子?”老大人點點頭,“這就差不多了。一定是沒去赴宴,得罪了載貝子,那溥貝子爲了討好慶王爺,便幫他強出頭!”

“怎麼啦,叔祖父?”到現在,孫元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老大人遞過一張紙條:“你看看這個。”

孫元起接過來,就這燈光,勉強辨識上面的行草字跡:載振奏孫元起不敬先師、包藏匪類、妄造邪說、禍亂人心,欲收學堂官有。

“啊——!”孫元起讀罷,不覺驚訝出聲:就因爲沒去吃那頓飯,這羣貴胄子弟就要把經世大學欲收國有?

關心則亂,眼看自己付出絕大心血的學堂,就要被一羣二世祖給搶走,孫元起不免驚慌失措,顫聲地問道:“叔祖,這可如何是好!”

“百熙不要慌!每臨大事有靜氣,這纔是培養變化氣質的關要。”老大人一生大風大浪不知經過多少,早已修煉出寵辱不驚、聲色不動的高強本領,故而面容一直沉靜如水:“既然知道你和溥貝子之間的關節,事情就好辦些了。”

孫元起猶豫半天,試探着問:“我是不是該寫個自辯狀,申辯一下啊?”

“糊塗!”老大人申斥道,“怎麼,你和塞楞額一樣麼?”

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后富察氏突然暴病身亡。按照慣例,天下臣民應該在百日之內不能剃髮,以示悼念。不過死皇后的事兒,畢竟不是經常遇到,這個慣例也就被人漸漸遺忘了。誰知這時候有人檢舉,說江南河道總督以下的所有文武官員,除了一個淮徐道定長之外,全都違例剃頭。乾隆皇帝大怒,把江南河道總督周學健一干人等押解赴京,由刑部待勘。

其實,這違例剃頭的還不止這幾個人:自湖廣總督塞楞額、湖南巡撫楊錫紱、湖北巡撫彭樹葵以下,湖南湖北兩省官員無不違例剃頭。

塞楞額有個好朋友,乃是刑部滿員尚書阿克敦。阿克敦在辦案的時候,知道塞楞額在二十七日內便剃頭了,便寫信一封,奉勸好友主動上表章,自呈罪衍,以求寬恕。

於是塞楞額主動上摺子,自請處分。乾隆皇帝閱後,認爲他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尤其是自行檢舉,請賜處分,更是難得。結果周學健被褫職抄家,塞楞額只是記大過一次而已。

直到後來,乾隆皇帝才知道,塞楞額此舉乃是出於辦案大臣阿克敦的授意,勃然大怒:這完全是臣下結黨營私,玩弄天子於股掌之上嘛。當即傳旨,以大不敬的罪名將阿克敦抄家,塞楞額即刻解職,鎖拿進京,與阿克敦一案共同審問。

孫家鼐的信息來源,自然不能公之於衆。如果慈禧剛看到奏摺,孫元起的自辯狀就到了,作爲上位者難免感覺被窺伺,少不了又是一場大風波。

孫元起自然不知道塞楞額是誰,見老大人不悅,就知道自己此舉不妥,只好安心等老大人出謀劃策。

“事情的關鍵還不在這裡!如果就單單是溥倫上的這道摺子,軍機處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頂多給你一個處分。太后看到,也不會多說。”老大人面色愈發沉靜,“關鍵是還有人推波助瀾,此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還有誰?”孫元起馬上追問道。

“還有誰?這可就多了,官場中的清流、編修中書,天下大半的讀書人。你說多不多?”老大人悠悠地說道,“這天下的讀書人,多半自小便讀四書五經、寫八股文章,期望以此弋取功名、光宗耀祖。誰成想,天下忽然形勢大變。先是去年七月,頒佈《著自明年爲始科舉考試廢除八股程式諭旨》,開始廢除八股,天下已自洶洶。本年八月、十一月初二日,又先後頒佈《著各省設立大中小學堂並妥議章程諭旨》、《著令編修中書等皆入京師大學堂分門肄業諭旨》,命那些誦讀聖人典籍的官員,改學西學,多少人滿腹怨氣,只礙着是諭旨,不敢辯詰。

“最近,又聽說直隸總督袁項城、署理兩江總督張南皮互通聲氣,打算奏請遞減科舉,以科場遞減至額,酌量移作學堂取中之額。那些讀四書五經長大的童生、秀才、舉人,能不義憤填膺?雖然這還只是謠傳,他們早已按捺不住了,只欠一個由頭。而溥倫的這封摺子,就是肇端。”

“呵呵,他們只要一見有這個摺子,必然會大肆上書,攻訐學堂各種弊端,讓宮中覺得學堂一無是處,必須裁撤停辦。學堂既然停辦,那不就重回科舉八股取士的老路上來了麼?所以,清流、官員和士子們必然推波助瀾,蜂擁上書言事。”

說到最後,孫家鼐捋着鬍子,一臉沉重:“此事,怕不易了啊!“

四七九相逢一笑泯恩仇三〇九盧郎樽俎借前籌一三三從此向南無限路217 一霎春痕如夢影五十四動輒煩君我亦愁四一七七雄戈戟亂如麻三一四潛通造化暗相傳三二三銀臺直北金鑾外四〇四誰家獨夜愁燈影下225 敢有歌吟動地哀中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一二八七千紅萬紫安排着上六十九記取先生親手栽三六〇一半花猶屬別人三三七君若有心求逸足六城頭變幻大王旗二九九溫柔鄉是英雄冢一七八黑手高懸霸主鞭三月光如水照緇衣三月光如水照緇衣二三五浙東飛雨過江來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完四十二婚嫁少完兒女事七十靈隱塔高燈欲無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二四五〇安得倚天抽寶劍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四四六八百丈遊絲爭繞樹二三五浙東飛雨過江來四五九奈何平地不肯立一九一赤鷹黃鶻雲中來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二四四九橫拖長袖招人別一八四日下聲交失馬翁三六一貴人立意不可測八十一他年管領風雲色四九一本來生死不相干四四二聞聲一半卻飛回212 野渡無人舟自橫220 吳楚弄兵無劇孟一〇四故紙初開墨香迸五十二兕甲樓船海外歸三五六等閒變卻故人心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十一一三五雲間海上應鳴舞二八三錦江春學曲江春四八六得民心者得天下下二偶然蹤跡似逃秦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九209 忍令血食斷宗廟三五三妖爲鬼蜮必成災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七一七三莫道空林此會輕四六〇牛不吃水強按頭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八216 知汝遠來應有意二九〇夜深還過女牆來二五六重臣分陝去臺端三七八我是西州熟魏三一九七勞勞車馬未離鞍三七六回車謁帝卻爲歸一八九欲上青天攬明月一五八鷓鴣飛處又斜陽二十九高天無際雁飛來三〇九盧郎樽俎借前籌四十九楚雲燕月兩迢迢三〇四治大國如烹鮮二六三黃洋界上炮聲隆十七春泥隨馬不須遮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三四四〇閩道更比蜀道難三八三但拂衣行莫回顧九抱琴於野有知音十九幽徑微行畏蒺藜一五九愁聽黃鶯喚友聲完整231 百無一用是書生三九七亂鴉又向寒林集十六秋風涼到薜蘿衣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五八十八一時海外自威行四十八一室歡聲入棹謳三四四不待天明盡北飛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九四八五同尋僻境思攜手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九三九一又向空庭夜聽泉五〇一錦帆未落干戈起三五四易漲易退山溪水四一一請君暫上凌煙閣六十五四廂花影怒於潮四二五太陽初出五陵高四五七太白秋高助發兵四讀書都爲稻粱謀四七五命中無時莫強求中四八八長安近甸巡遊遍二六七並蒂已看靈鵲報下二五四輔國安民新試閣一七八黑手高懸霸主鞭二〇一落葉滿天聲似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