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海風聲送晚潮來

八、海風聲送晚潮來

從孫家鼐府上回來之後,又過了一日,正盤坐在牀上籌劃,到底是今日還是明日去美國公使館拜訪康格先生,便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急忙起身,還沒有穿上鞋,就聽見老佟的大嗓門:“孫先生,美利堅公使大人來訪——!”

孫元起一驚,趿拉着鞋走出來,迎面看見老佟領着幾個外國人走進院子,仔細看時,卻是康格先生和他太太、丁韙良,還有兩位面孔生疏得很。便快步迎上去,用英語說:“大家早上好。”說完,又低聲用中文吩咐老佟:“您幫我出去尋覓些點心來,我要招待客人,銀錢一會兒給您。”

老佟唱了諾,轉身出去了。

康格先生上前和孫元起握了握手:“York,好久不見你。這次突然到訪,十分抱歉。”

孫元起笑着說:“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我在五分鐘前還在考慮是今天還是明天去拜訪您呢,結果您卻來了……”

又見過康格太太和丁韙良先生。後面的兩位,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面貌與康格先生頗爲相似,握手的時候,他自我介紹道:“我是ThomasConger,很榮幸見到你。”

孫元起一想:是了,之前康格太太說她要去劍橋看兒子,想來便是這位Thomas了。當下回答道:“您是劍橋大學讀書吧?康格先生一直爲此驕傲。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另一位則是三十歲上下的青年人,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位精力旺盛的學者。他用英國腔說道:“我叫盧瑟福(Rutherford),原來在劍橋任教……”

孫元起頓時瞪大眼睛,崇拜的看着面前這位物理學界的大牛,雙手緊緊的握着盧瑟福的右手:“久仰久仰!”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樣。心說:你不用自我介紹,我對你瞭如指掌,比如你馬上要到加拿大的麥吉爾大學任教……對不起啊,盧大牛,我“借鑑”了你最重要的幾項成果!

盧瑟福,1871年8月30日生於新西蘭的納爾遜,有兄弟姐妹12人,但身體很好,18歲獲獎學金上新西蘭大學。後又獲得英國劍橋大學留學的資格。1898年到加拿大任麥吉爾大學物理學教授,達9年之久,這期間他在放射性方面的研究,貢獻極多。1907年,任曼徹斯特大學物理學教授。1908年因對放射化學的研究榮獲諾貝爾化學獎。1919年任劍橋大學教授,並任卡文迪許實驗室主任。1931年英王授予他勳爵的桂冠。1937年10月19日逝世,他的骨灰被安葬在維特敏斯特教堂的牛頓墓旁。

盧瑟福不僅是一位著名的科學家,同時也是一位偉大的教育家。他平易近人、和藹可親,鼓勵學生有新見解、新發現。他的學生中,有十幾位諾貝爾獎得主,包括波爾、查德威克、科克羅夫特、卡皮察等。

這個院子,平日裡除了學生,很少有客人來,所以正屋裡面沒有什麼桌椅。西廂房則是學生們聚集的場所,桌凳齊全。說話間,孫元起將諸人引進西廂房,讓各人坐了。因爲學生經常來,茶碗、茶壺卻是有的,因沒有僕人,孫元起只有自己操辦。等上了茶水,老佟也提了糕點過來。等各人坐定,康格先生才慢慢道出來意:

且說9月份中旬,康格太太因爲思念她的Tommy——就是坐在她身邊的Thomas——坐上了前往歐洲的客輪,隨身就攜帶有孫元起那篇論文《關於原子結構的實驗與猜想》。

那時候,既沒有波音747、空中客車,也沒有洲際鐵路,即便是令人尊敬的公使太太,也只有乘坐客輪的頭等艙。從北京到上海、到香港,穿過馬六甲海峽,在印度孟買停了一下,接着在印度洋上漂泊。然後從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在法國馬賽上岸,穿越法國,再換輪船渡過英吉利海峽。就這樣,顛簸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倫敦碼頭。

Thomas接到母親從法國發過來的電報,正在碼頭上迎接母親。見了面,免不了一番互訴衷腸,介紹各自別後的生活:

“在中國的首都,我見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令人不可思議,比如女士們的小腳……

“還有他們的衛生狀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有一次……

談話中就說到了孫元起:“我還見到了一箇中國人,非常年輕,應該和你差不多歲數,自稱是耶魯大學的物理學碩士呢。”

“耶魯大學有物理學的碩士麼?”坐在馬車上,Thomas隨口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那個小夥子貌似挺有教養的,英文不錯,應該在美國受過高等教育。”康格太太接着說,“來的時候,他還給我一篇論文,希望我幫他送到《Nature》雜誌社呢!”

“哦?《Nature》對來稿可是非常嚴謹的。”Thomas很好奇。

“要不你先看看?希望不要鬧笑話,我可是把它從遙遠的遠東帶到了這裡。”康格太太有些不放心。在一堆行李中,把孫元起的那篇論文翻出來。還好,康格太太非常負責,即便是一個多月的長途旅行,紙張還保存得完好無損。

Thomas把論文拿過來,大致看了一下。前面是實驗設計和實驗結果,自然沒什麼問題。看到後面關於原子結構的猜想,眉頭皺了起來。

康格太太一直盯着Thomas呢。看他皺眉頭,心裡有些忐忑:“Tommy,他的論文有問題麼?”

Thomas搖搖頭,解釋道:“前面的實驗,問題應該不大。至於後面的猜想,卻不太拿得準。我雖也是學物理的,卻不是研究這個方向,所以看得不是很明白,自然也不知道論文是對是錯……”

“這樣啊……”康格太太心裡有些猶豫。

Thomas看出了母親的心情,笑着勸慰道:“劍橋有一位年輕有爲的教授,對原子物理學非常有研究,最近正準備到加拿大McGill大學擔任教授,應該還沒有出發。我們先回劍橋,請他審閱一下這篇論文,再決定是否送給《Nature》雜誌社。這件事情不就解決了麼?”

康格太太一想,這主意不錯,既完成了所託任務,也不耽誤功夫、鬧笑話。便一同去了劍橋。

盧瑟福本來準備9月底去加拿大麥吉爾大學任教的,結果臨出發前,看見美國的《Science》上刊登了一篇《鈾、釙、鐳輻射射線的實驗研究》的論文,作者名叫YorkJohnson,從來沒聽過有這人,看通訊地址,還是一位外交官,可他得出的結果大部分和自己寫好的論文一致,卻又更勝一籌。當下把去麥吉爾的事情放在一邊,又撲進實驗室,驗證YorkJohnson的結果。自然,結果不言而喻。那一刻,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就在這時,康格太太和Thomas敲響了實驗室的大門。盧瑟福開門一看,看見自己的學生領着一位中年貴婦,以爲是慕名來訪者,便要拒之門外。Thomas連忙說明來意。盧瑟福一聽是論文的事兒,作者還是YorkJohnson,興趣來了,連忙請進屋,取出論文仔細閱讀。

盧瑟福這個大牛是何等了得!讀完便知道文章的價值,吩咐把論文重抄了一遍,叫來自己的一班朋友,一邊實驗,一邊討論;原稿則附上自己的推薦意見,讓Thomas送到《Nature》雜誌社。

《Nature》雜誌社裡面的編輯看了,卻和原先的Thomas一樣,拿不定主意。他們素來嚴謹,對不知道正確與否的論文一向持謹慎態度,即便有盧瑟福的推薦,也只肯在“讀者來信”中登出。好在α粒子散射實驗並不難做,盧瑟福很快在實驗室中驗證了論文中的數據,並迅速報告了自己的結果,進而推定YorkJohnson關於原子結構的猜想是合理的。

《Nature》、《Science》都是週刊,這兩篇論文相差不過一兩個月,但卻成功的建立了一個微觀的原子結構模型,在西方物理學界引起極大的反響,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盧瑟福聽了康格太太對於YorkJohnson這個中國人的描述,對他非常好奇。知道康格太太和兒子Thomas要來中國過聖誕節,於是就一道來到中國,打算由此再轉道加拿大。

到了美國駐華使館,康格先生單知道孫元起現在任教於京師大學堂或某一所中學,卻也不知道孫元起的具體住處。等了幾日,盧瑟福有些呆不住,只好先去詢問丁韙良先生。丁韙良是個熱心人,而且對物理也興趣盎然,就自告奮勇的領了大家前來。

說了半晌,孫元起總算明白了大家的來意。盧瑟福在說話間,四下打量了這間屋子,見有幾具簡陋的實驗儀器,很猶豫的問:“這裡是……?”

孫元起也有些尷尬:“京師大學堂正式開學以前,我在一所中學擔任物理老師,所以這間屋子算是我的實驗室,或者說是教室,嗯,一個簡略的InstituteofPhysicalResearchandTeaching……”

盧瑟福疑惑更重:“那您的實驗數據如何得來?”

“實驗數據?你說論文的數據麼?”一轉眼,孫元起便想好了答案,“我在美國的時候,已經完成了實驗,只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結論。最近纔想到一個符合實驗結果的猜想,方寫出論文來。”

之後,盧瑟福又問了一些物理問題,好在這些答案不需要孫元起杜撰,便一一爲他解答。

時近中午,這羣不速之客起身告辭。孫元起本想留他們一塊兒吃飯,他們估計看到屋裡只有主人孤家寡人一人,便婉拒了。同時,康格一家和盧瑟福都邀請孫元起在聖誕節前後去使館一趟,盛情之下,只有答應。

盧瑟福的這次來訪,孫元起隨口說出了“IPRT”這個名字(InstituteofPhysicalResearchandTeaching,物理研究與教學學會),這個後世最有名的物理學研究機構就在不經意間出現了。它爲世人所知,則是在兩個月後的《科學人》雜誌上,一位記者採訪盧瑟福,盧瑟福在介紹最近物理學發展的時候,首先提及IPRT的YorkJohnson。它是中國第一個物理學研究所,而盧瑟福則有幸成爲“訪問”該所的第一位國際學者。

至於IPRT的成立時間,則衆說紛紜,具有代表性的有三家:

一是認爲成立於1898年8月16日,也就是孫元起入住該四合院的第一天。持這種說法的,主要是私立經世大學(KingshimUniversity)的校史研究者。他們認爲,經世大學的最早實體就是IPRT。這樣,他們的校史就比著名的國立北平大學長了那麼幾個月。證據嘛,便是孫元起發表在《Science》上的作者單位。

一是認爲成立與1898年11月初,這種說法先後出現韓蘧、陳驥德的日記和回憶錄中,因爲韓蘧、陳驥德是IPRT創辦的當事人,所以他們的觀點爲官方所採用。

一是認爲成立於1898年12月,也就是國立北平大學成立前後。這種觀點是國立北平大學校史研究會提出的,並一再申明:孫元起發表在《Science》上的通訊地址“KingshimUniversity”,是美國公使康格先生的一個筆誤;IPRT最初是北平大學的一個研究機構,與北平大學密不可分。證據?IPRT的舊址就在北平大學院內,還用證據麼!

接下來的幾天裡,孫元起出於對盧瑟福的崇拜,或者說其他什麼原因,先後數次到美國公使館拜訪。在討論過程中,孫元起總是在不經意間提到了後世對於原子結構的看法,讓盧瑟福驚歎不已。

在聖誕節後的一天下午,盧瑟福鄭重的對孫元起說:“York,你對原子結構的天才性認識,已經在《Science》和《Nature》上先後刊登。但在我們交談過程中,我發現你有更多的發現和更深刻的理解,這些成果足以震驚世界,使得自然科學的發展更加迅速。可是你爲什麼不把他發表出來呢?”

孫元起聳聳肩,無奈的說:“那些東西,都還只是理論——或者說是猜想,需要時間和實驗來證明。如果我把它們寫出來,恐怕無法找到出版社來出版。即便出版了,也會和凡爾納的作品擺在一塊兒,被當作是科幻讀物的。”

盧瑟福依然很嚴肅:“不!就像你所設計的α粒子散射實驗一樣,雖然只有八千分之一的概率反彈回來,但它確實存在,只是需要大量的實驗和細心的觀察。同樣,理論也需要不斷的提出,哪怕只有極少數正確。否定錯誤的過程,也就是我們接近正確的過程。”

孫元起有些心動,覺得如果把一些基本的理論給闡述出來,確實可以使得科技更好的發展,使得這一代偉大的科學家把精力放在更前沿的位置,人類或許可以獲得更多的真理和知識。蝴蝶效應說,南美洲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可能導致北美洲的一場颶風。

“或許,我就是那隻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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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三一五七變化縱橫出新意三九一又向空庭夜聽泉一七九南宮已借徵詩客七十九使我一生心事了二〇三江南雖好是他鄉三九八從遣乘春更北飛上一九四五更先起玉階東二七〇運籌帷幄荷時來四七八不得蕭何莫制韓一六六醉後無心怯路歧楔子世事相違每如此四三二任從騎取覓封侯四三三五嶺逶迤騰細浪一三五〇舊賜銅山許鑄錢上五十七滿林黃葉雁聲多210 遠樹不遮千里目四五八宰相有權能割地三二八金陵王氣黯然收四十七人生婚嫁有時畢八十一他年管領風雲色三九九繫馬高樓垂柳邊二二十六林巒欲暮鳥知還七十六江頭未是風圌波惡四九八漁陽鼙鼓動地來三三二休言女子非英物四九三凌晨開匣玉龍嗥三七四少年心事當拏雲三六三望門投止思張儉四七五命中無時莫強求下三一四七奈此朱樑跋扈何三四一洛川無竹鳳凰飢一五八鷓鴣飛處又斜陽九十五館閣江湖並盛名212 野渡無人舟自橫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一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三三〇九盧郎樽俎借前籌三十創業艱難百戰多四一三明月多情應笑我四九九不成消遣只成悲二三二此頭須向國門懸二六三黃洋界上炮聲隆一五七變化縱橫出新意207 風雲帳下奇兒在四六六見說南行偏不易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一三八一密雨斜侵薜荔牆219 待得中原欲鑄兵二七二東風謬掌花權柄一七七漢朝公卿忌賈生一七八黑手高懸霸主鞭221 一山放出一山攔224 秋風寶劍孤臣淚下四七一三千犀甲擁朱輪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四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三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五十四動輒煩君我亦愁四七五命中無時莫強求下二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六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五四二七驀地一聲如雷響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八四六〇牛不吃水強按頭三九九繫馬高樓垂柳邊十八十從此南飛有鷓鴣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六三一八賈生年少阮生狂三三四遠聞鼉鼓欲驚雷三九九繫馬高樓垂柳邊四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二十一九七勞勞車馬未離鞍四五八宰相有權能割地二七五雄雞一唱天下白十八一八五不釣鱸魚只釣名二四五宣政門開候賜錢中一七七漢朝公卿忌賈生四六二鈞天殘夢忽驚回三十一戲看兒爲灞上軍一八三富貴還鄉奈老何三四八誰知僞言巧似簧三一五書生挾策成何濟三九六也學劉郎去又來三二三銀臺直北金鑾外三四一洛川無竹鳳凰飢一二五千金散去還復來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三三十四時序肯隨人境異四五二李廣無功緣數奇二七三劍外忽傳收薊北下二三七四少年心事當拏雲四十八一室歡聲入棹謳二十一苦聽鯨鯢漲海潮二四二紙船明燭照天燒九一七三莫道空林此會輕一一九同學少年多不賤三四〇不如桃李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