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中很大,臥虎藏龍,能人衆多,說到底,若沒有女生跳樓一事,本就只希望能夠和唐嫵平平淡淡,不打算在這裡驚世駭俗的蘇燦保證也興不起半分風雨。
所幸今天的事件,整個學校都翻了天,據說後來還有新聞報社被驚動了,記者前來,出面應付的是學校的幾個副校長,很會說話,直言不諱有學生表現出輕生傾向的事實,但是話語毫不放風,記者想要套出更深的什麼,基本上沒有後話。
黎瑩一事自然在緊鑼密鼓的處理之中,校方的後續消息,作爲普通的學生,基本上是聽不到的,不過據說後幾節課黎瑩被家長接走,這件事情因爲全校師生目睹,所以不免班主任的課上會給各自的班級做心裡教育工作。
全校都在暗流涌動的傳播着當時天台一幕上所發生的事件,許多細節也被衆人逐一追問盤巡。
作爲事件最關鍵一環,中心點的蘇燦所能感覺到的就是班上,年級上越來越對此升溫過熱的討論。
中午放學的時候,學校還比較平靜。
下午上學的時候,明顯就能感覺到班級上對此事件議論的程度,有小圈子在聊天的時候,開始看向蘇燦,眼神躲閃。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成簇的小圈子就對他指指點點,甚至年級上都有些躁動。
就像是一鍋正放在柴火上面,逐漸蒸騰昇溫的開水。
還沒有沸騰,所幸就已經放學了。
鑰匙插入孔裡,嗝碌碌的聲音,扭開防盜門進了家,將揹着的書包甩沙發上,夕陽斜照進客廳裡,淡淡的一道光柱,空曠得一個人都沒有。
蘇燦這才記起老媽曾珂去了蓉大進行打下店鋪的事宜,老爸蘇理成出差,去了附近的市縣,進行一個縣級市項目的投資評估。客廳的茶几上壓了五十塊錢,是老媽留下的,也是讓他蘇燦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倒了杯水,蘇燦就靠在沙發上面,望着面前一點一點變淡的陽光,想起今天上午的事件,心裡面還猶有餘悸,最後抓住要掉下去黎瑩手腕的時候,那一刻之驚險,想起來感覺到手還有一些發麻發軟,平時在天台上看向下面的高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當真設身處地覺得如果黎瑩要是掉下去“啪!”一聲砸地上的話,還是挺撓人的。
想起來,在這個沒人的家裡寂靜的黃昏,還是不免讓人對生和死之間的界定恍惚,甚至於一絲畏懼,再次就是伴隨着這股敬畏之下的孤獨。
偏偏在這種自己正需要有家人說說話,排解排解心情的時候,家裡竟然一個人也沒有,這個時候估計唐嫵還沒有回家,想和她煲煲電話粥也不太可能。
不過話說回來,想到唐嫵蘇燦腦中就一直徘徊着和她在夏海市每天一起放學做飯的日子,那時候的日子,儼然像是一個小家庭了,彷彿折射了未來。
是以他對唐嫵現在的家才更有些好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會在這個城市哪個區域,周圍有沒有超市,交通放不方便,環境好不好,當然最重要的,她的香閨是什麼樣子?
這樣想着蘇燦就極想行動一翻,做一做一探究竟那類事,多少讓人興奮,不僅僅是興奮,還有讓他妄圖立即付諸實施的衝動。
若非唐嫵還是一個高中生,嚴格來說尚未成人,他目前也不過是個披着高中生外表有着兩世靈魂的人,蘇燦覺得自己恐怕會攜着唐嫵正大光明登堂入室也說不定。
沒等蘇燦繼續深入的想下去,就傳來門鈴的聲音。
打開門的郭小鐘盯着蘇燦看了半晌,那表情就像是見到了他臥室貼滿的海報劉德華真人一樣。
“進來坐。”蘇燦將郭小鐘讓了進來,郭小鐘換鞋的時候太急,叉了兩雙拖鞋一腳一隻。
端着蘇燦遞來的水杯,郭小鐘喝了一口,這才喘過氣問道,“你救人了!?”
蘇燦突然覺得這一刻有郭小鐘和自己聊聊天,實際上也挺好,自己父親出現頂了郭小鐘父親本來可以調動的職位,想來他不是很高興,但是老爸蘇理成在公司的表現,在工程交流會上的演講,讓郭父對他的看法也都變了一些,本來就沒什麼利益衝突,又加上郭小鐘時不時就朝着自己家跑,兩家人之間關係也並不緊張,且公司裡面隱隱都在流傳着,老爺子徐徵有提升蘇理成爲副總經理的想法。
當然,這也得力於蘇理成毫無半分障礙辦成的幾件大事,外加上在公司內部管理評優分數都相當優秀,唯獨就是欠缺經驗和資歷,所幸大榕建工雖然屬於國企單位,然而改制過後畢竟先進不少,對資歷的看重自然不如機關單位那麼嚴苛。不過公司裡還是有許多的人反對,有這樣的阻力,就算是徐徵,也不可能爲了一個蘇理成一意孤行。
看到蘇燦承認,郭小鐘吞嚥了好大兩口水,才強自鎮定下來道,“今天下午聽班上的人有討論,他們說的時候,好像就提到過“轉學生”這個字眼,我隱隱覺得那個人可能是你,你當時不知道我心跳得有多快,一下課就想找你求證了,結果你已經走了,我跟着下去,也沒追到你。不過幸好,幸好這個點你剛回家,我家都來不及回就過來了,怎麼樣,兄弟你沒什麼事吧,給我講講過程,聽旁人說的始終沒你這個當事人親口告訴我的好啊!”
蘇燦敷衍了他兩句,大致說了一下過程,自然沒學校裡添油加醋口口相傳說得那般誇張失真,不過聽當事人親口說出來,郭小鐘就有一種韓劇男主角偷看到女生洗澡張着嘴巴蛋疼的表情。
“你救的這個女生會不會被開除我不知道我曉得這個週末過後,下個星期一上課,你將徹底的在年級上出名了!”
蘇燦就起身,“正好都沒吃飯,我們一起下去吃點東西。你給你家打個電話,說今天就陪我一起吃了。”
郭小鐘忙不迭答應,用蘇燦家的電話打了回家,不等他媽嘮叨抱怨,一把扣了電話,和蘇燦下了樓。
到了樓下,才發現情況有些微妙,原來現在本應該是公司子女集體放學回家的時間段,在公司門口卻圍了大批的公司子女,爲首的赫然是吳詩芮,趙鑫,楊昭幾個公司子弟,其他舊大院的子女和新院子的子女很多都皆盡在場。
吳詩芮明顯是回家換了身衣服出來的,打扮得比較清純,這麼一衆人看到蘇燦和郭小鐘閒散的走下來,就是一愣。
舊大院這邊的人就和郭小鐘打招呼。
楊昭低聲在吳詩芮耳朵邊道,“別喊他們過來!”他不喜歡蘇燦,表現得十分明顯,覺得這個蘇燦一來,無論在學校裡,還是在院子裡,他的搶眼光芒似乎都被削弱了不少。
結果無奈衆人還是喊住了郭小鐘,郭小鐘就問起這麼多人聚集起來的原因,原來是目前小火一把的羽泉組合《最美》的蓉城演唱會,會場就在電子科大,是校方聯合舉辦的一場校園音樂演出。
爲了共同的目標,舊大院和新大院也拋去了成見,竟然聯合起來,打算一起去看。這個時代的學生娛樂方面還比較貧乏,雖然現在這個時代變節越來越快速,不過類似於大榕建工的這些子弟,遇到集體活動就會一起參加,這還算是從小一個圈子養成的習慣,現在也是懷舊的聚集一下。
郭小鐘一聽就興奮了,連忙喊着要加入,畢竟十塊錢一張的門票他還是消費得起,而且知道身邊的蘇燦就是個不差錢的主兒。
組織者吳詩芮這邊也不好說什麼,就道,“那我們就準備一下吧,你們吃飯了嗎,現在如果不趕過去,一會人多,恐怕擠不到前面了,我們要不然過去,在電子科大後門吃吧!”
衆人紛紛表示可以,隨後集體上了公車,蘇燦自然也被郭小鐘一路拖了前去,還有些恍惚。
這個年代羽泉組合剛剛在內地興起沒多久,距離他們後來在音樂榜被稱爲“內地第一組合”的名頭還很遠,現在能夠花十塊錢,看看這種代表着時代烙印的面孔,抱着吉他和琴,在簡陋的場地毫不做作的演出,應該也會親切許多。
在載着大隊人馬慢悠悠行駛的公車上,人羣已經嘰嘰喳喳的開始詢問起二十七中今天的跳樓事件來,是他們自剛纔就在討論的內容,十分興奮不堪。
詢問吳詩芮,趙鑫,楊昭這三個人的時候,三人若有所思,都是以“沒注意”,“當時我們在下面做操,哪知道那麼詳細”,“跳樓的女生是被警方救下來了”等等話語應答。
不過三人都或多或少的聽說了班級和年級上的傳言,雖說並不確定,但是全車詢問的人,都沒有看到,三個人時不時朝着蘇燦臉上巡視掃描,頗爲古怪難言的表情。
而蘇燦只是看着窗外,任由得光影在臉上掠過或明或暗的溝壑,似乎並不知道,明天的明天之後,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