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泡桐樹葉鋪落滿學校歐式建築外的那些草坪的時候。
走在靜闢道路上,雙手插短褲後包的錢仲遠轉過頭對他身後的那些朋友咧開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一個剛留校的講師算個屁啊,敢跟我耗,咱們還不是給他一個後腦勺吃塵。”
這幫人覺得錢仲遠的大白牙配着他的外表約莫有些不搭調,但是這一刻誰都沒有管那麼多,他們幾個人站在凋落的樹下,看着尋縫覓隙射下的陽光。
這隨處可見中歐合璧到處散落着建築的校園突然充滿了無限的活力,衆人靜靜的站在這種碧綠色亮麗的光影下,一股豪情油然而生,齊刷刷咧開白牙而笑。
“那是。多少人看着的,我們這下可牛掰了。”
這是蘇燦有史以來,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第一次在如此衆目睽睽下聽一堂新生見面報告會。
下方是公共經濟學系系主任兼新生學院副院長給新生做的見面會講座,他顯得蒼老而悠遠的聲音表達了對所有學生在新學年開學的期待和企盼,希望所有學生今天以南大爲榮,明天南大以你爲榮。
但是無疑這個報告會已經吸引不了衆人的眼球,真正讓人們討論開來的只是那個新生。
唐嫵覺得在座位上有些如坐鍼氈,周圍的人心也註定不可能在新生見面會上表現平靜。光周邊女生的眼神就不停的朝着中間區域掃視,前後兩排差了一個水平位的人相互聯絡探聽信息情況的不在少數。
南大的猛人不少,要沒兩把刷子普通人還真就是丟進來連個泡都吐不出來就被淹沒了,不過無疑蘇燦今天的表現足以給全場新生一個另類的“第一印象”。
聽着周遭隱隱傳至的八卦,蘇燦受到關注,這原本不是一件很讓人欣喜的事情嗎,但是爲什麼,唐嫵覺得自己的心慌慌的,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欣慰呢。
新生見面會在隨後出現的學院領導最後一句話下結束,衆人紛紛從階梯教室站起來,身後早忍不住的三個同寢室室友直接在過道上挽過蘇燦的脖子,李寒哈哈大笑,“這下好了,咱們602是徹底的名聲遠揚了。”
書呆子肖旭一擡自己的眼鏡,“那是,那幾個二愣子就這樣出去了再也沒回來過。要喝點東西,今天怎麼都得再喝幾瓶!從開學到現在我這心裡就沒這麼舒暢過。”
“我們是同一個寢室的,大家統一行動,我也挺看不慣那幾個人的。”蘇燦笑了笑說道,目光卻不住的朝着教室後唐嫵那頭張望,無奈被人潮拱涌着下了過道,涌向門口,身邊更是不少上前來打招呼的人,同一層宿舍樓的人顯得更加熱情。
蘇燦就這樣幾乎被架着出了門去,心裡面卻想着哥幾個我們有什麼晚上慢慢談行不,別打攪我如火如荼的發展感情事業啊。
唐嫵從桌位上站起來,就看到蘇燦被人給簇擁着出了教室。而教室裡有極大部分的男同胞們卻是逗留不去,或者說很緩慢的離開自己的座次,離開行列,來到過道,再以烏龜一樣的速度朝着報告廳的出口處摸。
這一切不爲別的,純粹是爲了打望好看的女生。
據南大廣大師兄分析報告這一屆的女生素質那是相當不錯,新生開學報到的時候在[***]像附近遊蕩的師兄不是少數,像極了那什麼樣的狼羣,一羣一羣的環繞遊弋周遭。
這屆新生中,哪個系,哪個班級有什麼美女就跟明朝錦衣衛的探子式得口鼻靈敏異常。
而唐嫵明顯是被重點盯防的對象。
當時新生報到的時候就有在踩着拖鞋的那些晃盪的高年級師兄口中傳誦着,最先吸引到他們目光的是這女孩父母三人走在一起,很爲突出。
氣質總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當然大概唐母穆璇和唐嫵並肩而行,就可以直接讓人忽略唐父圓圓滾滾在旁出沒的身材了。
而有閱女無數經驗的一些情聖們普遍交換了意見過後覺得這經濟系的女生是極品,不僅好看,而且她冷漠的背後目光總是很有神,這代表着她極有可能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女生,這種女生可遇不可求,更要徐徐圖之,所以有一定想法的人也不少。
唐嫵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看着蘇燦被他們宿舍的人挽着出去,儘管現在報告廳裡還有不少人,唐嫵卻覺得能夠容納上千人的報告廳,似乎突然之間就這麼空了下來,一併連同她的心也有些空落落的
就近原則。
蘇燦被拖到了本部食堂二樓享譽盛名的餐廳部一衆人要了些小炒,張小橋,李寒,肖旭,樓長王東健也都在其中,衆人裹在一團,很牛氣的要了一箱啤酒,點了一桌的菜碟。
“不多說了,兄弟這事做得實在。”張小橋注了一杯酒,又給蘇燦倒了一杯,碰了杯,猛地灌下,卻因喝得太急,一口噴出,劇烈的咳嗽起來。
衆人大驚,連忙上去拍着他後背,給他順了順。
事實上張小橋根本喝不得什麼酒,就連昨晚打架心情鬱結別看他抱着瓶子吹,可是直到他放下瓶子準備上牀睡覺,一瓶的酒也沒有喝個對半。
但是張小橋知道今天這事得多解氣啊,錢仲遠他是從小就知道,這傢伙一向就沒少惹過事端,所以到今天這地步基本上也是修煉到一定道行水平了,尋常人還真治不住他,結果被蘇燦這麼把一個二個自覺自願而且很自豪乖乖的趕出了教室,沒準那幾個哥們兒等到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過後估計吐血得心都有了。
張小橋自小和錢仲遠掐架到現在,也就只有錢仲遠大搖大擺走出階梯報告廳的時候,那一刻他覺得渾身都是通透的。
這麼一想,覺得這個蘇燦越加是不簡單,好在這小子不是他的敵人,好在當時在寢室自己心情不好對他沒怎麼惡言相向,而他亦出於同寢室的道義情況下今天爲他出頭,這口氣順得可是太舒暢了。
樓長王東健“嘿”得一聲說,“這昨天我還給我那些哥們說六零二很出了幾個牛人,結果今天蘇燦就給我們來了這麼一幕,我說你們寢室的是不是集體打了雞血啊,那叫錢仲遠的惹到你們也真夠倒黴的。”
書呆子肖旭油然感覺到這纔是不虛此行的大學生活啊,他自小學初中高中以來從來都是在班上只顧着埋頭於書山題海之中,就高中畢業的時候狗血傷感了一把,結果連心儀的女孩最後一眼都沒瞧到,就糊里糊塗的來了南大。
他一度陷入自我價值缺失的境況之中。
見識到今天不需要有李寒那樣的身手肌肉也可以把一幫牛頭馬面制服得妥妥帖帖,他當真將蘇燦引爲知己,智商有時候的確要比刀兵厲害十倍,是以伸出手捏了捏蘇燦的肩膀,“有想法,我喜歡。”
李寒就說,“我們六零二宿舍還暫時沒分個寢室長什麼的,王東健你不催得急要上報嗎,就今天定了,室長就咱們蘇燦,蘇燦以後就是咱們老大我相信不會有人有意見吧,雖然歲數上我最大,但寢室室長這個位置,唯有德才兼備者居之,我看我們這裡面,就你最合適。”
衆人一致同意,覺得這蘇燦也太悶搔了一些,今天想必已經在這屆新生裡一炮而紅,不做602的室長老大天理難容啊。
接下來是李寒老二,肖旭老三,張小橋老四。王東健更是在旁感嘆,他怎麼就不在他們六零二寢室,這邊杵着就跟自己是個外人似的。
不過王東健這般急迫得和蘇燦搞好關係,也是存着些私心的,也是爲了整個宿舍樓着想,作爲一個樓長,手上沒招牌人物,以後都不好組織起和女生寢室的聯誼舞會之類是不是。
總不能集體被人家女生斬落馬下,自己這邊都沒個抗衡的旗幟型複合人才。
晚上是迎新晚會,在新生學院禮堂進行,進校的時候早已經有校學生會的幫忙忙活着,當然新生這邊也會根據履歷學生會推薦或者自薦的形式表演一些節目。
衆人來到晚會禮堂的時候那叫一個人山人海,而校學生會的幹事在現場週轉不停,調節巨大的追光燈,各種舞臺佈置,音樂設備,一股子嚴謹的作風撲面而來,特別是擔任迎賓的女孩一個個皆是氣質不凡溫文爾雅,讓人感嘆校學生會果然是一個好地方,難怪那麼多學長削尖了腦袋也要朝裡面擠。
蘇燦自李寒等人的午餐小炒脫離後,給唐嫵發了幾個短信未見回覆,於是打了電話過去竟然關機,想了想唐嫵的手機可能在寢室充電,既然手機在寢室充電,那麼很明顯唐嫵就不在寢室之中,下午沒準唐嫵去選課去了,或者圖書館,也沒準被寢室的人邀約出去了,這些都有可能。
坐在黑黝黝人頭攢動的觀衆席間,蘇燦也不禁有些神思遐想,譬如唐嫵會在這個時候偌大禮堂的哪個方位,哪個位置。這麼一想蘇燦又想起自己初中的時候,在夏海的中學典禮堂,學校自己是沒有禮堂的,所以租用的是市裡面的禮堂來用於表演演出,雖然是陳舊了一些,也明顯帶着八零年代不曾翻修的痕跡。
但勝在很大,很廣闊,正因爲很大,所以學校琢磨着也就不要浪費租金,全校初高中也都一同在典禮堂中晚會,那場面還是蔚爲壯觀的,但是明顯和南大新生的數量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半有餘。
而印象中的蘇燦,卻還是覺得,似乎記憶中的那種人山人海,要比眼前這種狀況的人多太多了。
也許是對流年的記憶讓蘇燦無形中放大了回憶裡的那些東西,所以他也一併放大了當時唐嫵在舊燈光的典禮堂上的演出,他記不得她表演了什麼,但是他記得她的面容,柔美,清澈。
那一刻擊中了無數幼小男生情竇初開的心靈。
蘇燦有種想流淚的衝動,後世那些曾經鮮活的人們,都已經不可抑制的逐漸老去,而現在的他,正行走在轟轟烈烈青春的浪端。
何等幸福。
光影轉爲明媚,周圍的人潮突然哄涌起來,晚會一時間達到了一個高潮,蘇燦被這陣轟然拉回現實,透過舞臺上天燈的光柱,看到唐嫵坐在那裡,一身黑裙,身上有亮片反光,面前是厚重的棕紅木大架鋼琴,看來爲準備這場迎新晚會,學生會很下血本,將南區學生娛樂中心最高檔的琴都給搬來了。
唐嫵在彈一首蘇燦聽不出旋律的曲子,清澈,明朗。
虔誠而聖潔,又有婉約和嫵媚。很平靜的樣子,很犀利的指法,讓一些在此項上從小浸銀的人物都不由得頻頻點頭。
音樂和聖女,總是能夠那麼輕易的讓周圍一片男狼的心臟躁動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