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這是人們的心理因素,在特定的環境下,特定的地點,還有特定的氛圍,人們的心情和對事物的看法也會隨之改變。
後世出入過無數各類商宴場合,更負責過針對各種情況籌備公司宴會工作的蘇燦,深喑人們聚會時的心理。特別是像是這種市級聚會,一般來說,除去重要的資格外,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因素,那就是——包裝。
像是市裡這樣的聚會,大多數人就算是有深厚的門路,還未接觸交流是絕對是看不出來的,更何況國人講究的是第一印象,無論今後的各種商務論壇和集會,第一印象總是能夠讓那些自忖有觀人之術的人物帶來一定的迷惑和好感。且根據人的心理來說,對於光鮮的事物和人總是帶着幾分尊敬和矚目的。
蘇燦要抓住的就是這一點,類似於市的這個招標答疑會,大舅曾全明不可能說得上什麼話,自己家也沒有足以撼動擔任評估委,也不可能劍走偏鋒,既然這是具有面試性質的招標答疑,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抓住對方的眼球,讓人從心底親近。
這和後世總要在大人物出場時來點聚光燈華麗效果震懾全場的方法雷同,包裝和廣告,經過後世證明,是營銷中最至關重要的一環,亦是炒作中最重要的步驟。
所以蘇燦給曾珂和蘇理成陳述了參加這個招標會的利害關係,然後接下來就是對父母包裝的問題。這個年代大多數人穿着比較樸素,國外品牌進入國內市場還沒有後世的那種方興未艾,遍地開花,在國內的服裝市場中,“紅豆”,“報喜鳥”,“雅戈爾”等等,已經是最早騰飛的一批西服品牌,相較之下,也是最早打入夏海市場的服裝。
不過這些西服在蘇燦的眼中看來,質量上不錯,不過樣式上要取得先聲奪人的效果,就要差強人意,很多的確有當時國內品牌的不足之處,於是蘇燦爲父親選擇的是商場中一款“金利來”的秋季西服,看中其的原因就在於它的款式有點HugoBoss西服的味道,硬朗的德意志男人風格,配合父親的英氣,實在有些天衣無縫。
金利來是香港品牌,這個時代剛起步不久,服裝上面更多的是針對一些世界著名品牌進行模仿和改良,所以這款有模仿HugoBoss味道的西服,是蘇燦在夏海市現時找得出來最貼合突出父親氣質的衣物。
售貨小姐都眼睛一亮,一個勁的誇“你們兒子的眼光真好...”雖然不乏恭維的語氣,然而那股由衷的感覺,還是聽得出來。
爲老媽曾珂選擇的是一款深色的禮服,不算太貴,不過因爲不好搭,且樣式對現在來說有點超前,不過在蘇燦挑選了一個包包,一條絲巾,一雙鞋過後,老媽的那股雍容氣質,立刻就凸顯出來,看得老爸都呆了呆。
對花出去的三千五百塊錢,父母是爲之心疼,不過想到兒子所說的利弊,兩個人都忍痛掏出了積蓄,回家後都久久的望着新買的衣物發呆,因爲這一輩子以來,還沒穿過這麼貴的衣服,換從前,這可是一家人三個月的工資不吃不喝才能夠買到的東西,亦是大半年的積蓄。
看到父母那股既心疼,又開心的樣子,蘇燦心裡面有種心酸,原來父母並不是不愛美,他們也並非沒有飄逸瀟灑的本錢,只是沉重的生活讓他們磨圓了棱角,掩藏了嫵媚,佝僂了身軀,流逝了青春和年華。
沒有經過那些年代艱苦生活的人,永遠不知道一分錢要掰作兩半花,還要保證一家三口營養的生活,有多麼的匱乏艱辛。
現在的父母,看到那昂貴的衣物,他們此刻顯露的表情,何嘗不是和自己小時候獲得一件新衣服相同呢?
原來他們也有奢求,只是自己從前看不到,也滿足不了。
行走在衆人目光下的蘇燦,盯着從凱萊大酒店外斜射而至的陽光,淡淡微笑挽着父母前行於走廊之中,陽光刺目,他心房中有種潮水般的東西,在緩慢的升漲,他感覺到在衆人目光下,身體微微顫抖的老媽曾珂,囑咐了要自然,臉色卻始終沒法保持自然的父親蘇理成。
他沒有過多的野心,他只是想,總有一天,要讓自己的父母,在面對衆人如此矚目的時候,也能坦然處之,微笑自若,談笑風生。
蘇燦一家沒有和驚掉了眼鏡的大舅曾全明打招呼,和所有人保持距離而友善的微笑,從容的走入投標大廳,留給衆人議論紛紛的背影。
這一家三口的神秘和光鮮的外在,不僅僅成爲了焦點,更有很多人探聽着他們的來歷。
有人說那男人是市裡某個高企的老總,有人說夏海市不是有個年輕的黨羣副書記嗎,難不成就是他?也有人說他是省委督查組下來的,也有人說是省委大院的秘書...偏偏他們又和人保持着距離,一時間籠罩了一層神秘的氛圍。
具有極大勢力網的江朝明沒見過這一家子,而市長紅小天見到這一家人沒有和江朝明有接觸,不僅心裡面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鬆了一口氣,大概真是擔心他們的背景來歷,如周圍一些人猜測中的那樣,再和江朝明有所關係,他的阻力就更大了。
蘇燦明白今趟的包裝能夠起到作用,讓人沒有看出父母臉上極不自然的破綻,環境,地點,人爲心理三方面的運用是關鍵,首先環境是在這個市長直接主持領導,市各重量級一把手護持的會議,給人了一種嚴肅的壓抑環境,在這種情況下,人人都不會太過於高調,畢竟上有大烏紗和青天,每個人都要夾一夾尾巴。
他們高調出擊,實在有異軍突起之妙。
再次是地點。這裡若不是在夏海這個小城市,而是在蓉城那種省會,在人們見多識廣之下,父母的這般打扮,就很普通了,不會引起這麼大的驚動。
蘇燦用後世的眼光,利用夏海市力所能及的資源,爲父母打造了包裝,再用在九八年的這個小城市市宴上面,就立時突兀了出來,收到了奇功,至少曾全明那從來不表現外在喜惡,但是現在張開的嘴巴,就很能說明一切。
現在知道他們真正身份的,現場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蘇燦的大舅曾全明,第二,就是曾珂的前貿易公司副總,陳軍。
陳軍對曾珂一家並不陌生,當初在貿易公司,因爲他們一家佔用的地下室宿舍,已經有很多人表示了不滿,更要求單位分房,陳軍雖然心頭不悅,不過畢竟有惻隱之心,不可能將人家一家子趕出去,所以也就下來嘴上不悅說說。後來曾珂主動要求單位買斷工齡,房子也退了出來,他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很感覺到肩膀上的石頭,卸了下來。
然而這一刻,他目瞪口呆,弄不明白曾珂一家走了什麼運道,不過也不敢宣揚。
招標會上紅小天雖然不動聲色,不過已經悄悄的翻開了和蘇燦一家所坐位置對應的招標番號編碼,那是辦公用品採購的投標區,他先打開投標書看了一下,報表很詳細,資料也很齊全,看起來不累,也能簡明扼要的提到重點。
他再擡起頭看了蘇燦一家,沒想到他們是本地開了辦公用品店的商人,竟然有這份氣質,讓人稱奇。
紅小天縱覽了一下蘇燦家的招標報表,心裡面已經有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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