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堰塞湖湖濱酒店舉行。
國家旅遊局在07年才通過全國旅遊景區質量等級評定委員會批准創建國內5*級景區的評定創建,現在只是零三年,自然沒有5*級景區的說法,不過因爲堰塞湖歷來是國家4*級風景區,是以湖濱酒店在凰城都素有“國賓館”的說法。
十幾年前,堰塞湖的湖濱酒店就作爲當時豪華的市委市政府接待指定酒店,成爲堰塞湖乃至凰城的一個特殊象徵。很多在凰城老一輩上了年紀的人,大多都記得湖濱酒店的輝煌,當時很多在本地或者外地賺了錢的凰城人,榮歸故里爲家人做個壽,或者結個婚什麼的,一般都會選擇到這裡,很漲臉面,代表在城市裡也算有頭有臉的人。
那個時候一些跑生意要打開凰城口子的,只要把當地官員請到湖濱酒店砸上那麼幾頓,自然而然名氣就上去了,辦事都輕車熟路。
零零年的時候,這裡的老總斥資將湖濱酒店裝修升級,
立時讓本身略顯過氣的酒店再篤升幾個檔次,新西蘭引進的草坪,有點簡歐風格的湖景套房別墅羣,會展中心,溫泉水療,網球館等等配套一應俱全,一舉力保國賓館的地位,甚至在凰城引進的一些五星級酒店,檔次或許勢均力敵,但底蘊上顯然就差些。成爲不了凰城一些高官青睞的場所。
除了一些家屬不在凰城之外,幾乎參加宴會的頭頭腦腦都帶有家屬。市一級的家屬中年輕人倒也不少。
開餐前蘇燦在會客廳就看到了在家屬院見過的那個叫田闐的女孩,黑髮垂豎,眉清目秀,若不是眼睛和身高稍遜一籌,蘇燦和李鵬宇都不約而同覺得神似林珞然。
只是這裡自然沒有林珞然,這只是西南部的凰城。而林珞然此刻身在四九城上京。
“又在看你了,田闐,你之前和他見過,蘇市長的兒子是不是對你特有意思啊?你看他一愣一愣的,是不是挺想過來搭訕追你?”田闐身旁的閨蜜張茜笑道,旁邊還有四五個女子,表情都不一。
“他就是新到任市長的兒子?有聽說過了,他爸以前是大榕建工集團下面部門處的芝麻官,小地方上面的...後來調到蓉城去,就爬上來了,運氣倒是很好...”
“他好像還是大學生,在上海那邊讀大學...現在假期過來呆上一陣就回去。不過看外表嘛,看上去倒是挺陽光的。他真的喜歡咱們田闐?倒也說得過去,田闐這一張禍水臉,我是男人都忍不住要追你...”
“嘿嘿...挺陽光?我倒是聽說陳怡寧評價他呆頭呆腦呢...”
“陳怡寧,她就不必說了,眼光高的很吶,她看中的人都不是咱們眼中的凡人......她今天怎麼沒來...”一個女生撇撇嘴道,顯然是相互間關係不好。
“在外地讀書啊,我本來還說楊寧你可以去試試,憑你的魅力他哪能不乖乖上鉤,不過這下看來還是別想了...這種顯然不穩定,誰知道他最後去哪裡,老子成龍兒子成蟲的人一打一打的,更何況他老子評價根本不咋樣,在副市長的位置能不能做長久還不知道呢,反正凰城從來沒有一例這種出身的市長仕途順暢的例子,說不得過不了多久就淡出視野了,這不剛剛上任,還被戴了個‘撞車市長’的帽子麼...”
“話說回來,依我看,郭書然人就挺好,他不是在楊寧你臉譜個人主頁上面跟你表白了嗎,例舉從高中到大學直到畢業暗戀你多少年了,搞得大家之間還挺轟動的,他選擇現在白領大學生最愛的臉譜而沒有用小年輕的QQ,證明這個郭書然還是很有情調地...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不過他爸做林業局頭頭這麼多年,還是有點根基,他又在稅務局上班,有房有車的,估計過不了兩三年就是副主任科員,這樣的人跟十年,不虧的。當然,你要說讓郭書然和許東他們比,自然就甩老八帽子遠去了。許東他叔叔都開口發話了,他和田闐結婚的時候,奉送的賀禮就是一人一臺寶馬Z4的車鑰匙,簡直令人羨慕嫉妒恨啊...”
說話的女孩一臉憧憬的樣子。言語中叫楊寧的女生表情有些晦暗,言下之意她田闐的男朋友就是飛上天的金龜婿,而她幾乎就別想了。
雖然許東的確在凰城來說名氣很大,這是事實,而田闐是他們朋友中公認的第一美女,有家室有氣質,還有底蘊,和許東相配之高不低,這也是事實。但楊寧畢竟倒也是從小家境優越沒受過什麼委屈挫折,被這麼一說,心口始終憋着一團氣的,本身對郭書然還覺得可以將就,現在心頭立刻就否決了。
田闐看在眼裡,也不希望姐妹圈子有什麼隔閡,畢竟這種事情,有的時候相互在一起比較,要說真的能順其自然接受各種落差,也是不可能的,說道,“相比起寶馬車,我還是喜歡我的甲殼蟲要多一點,我就不覺得什麼好的...還有,許東是許東,我是我,以後別提到他的時候總把我扯上去。”
張茜瞪大眼睛,誇張道,“什麼叫許東是許東,你是你,你們遲早結婚過一塊去。怎麼,你老爸又有意見了?覺得許東不穩重?還是你紅杏出牆了?不會就是那小子吧?”
田闐作勢欲撕爛她的嘴,張茜連忙避讓,衆女笑作一團。兩三個和她們年齡相仿的男子這時走了過來,和衆女說笑。
當中的許東頭髮很長,整齊疏往額前左側,帶着些波浪卷,顯得有些飄逸,相貌堂堂。看着田闐玲瓏有致的身體,眼神始終透着某股佔有慾,伸手準備去搭田闐的肩膀,卻被她讓了一下,他也毫不氣餒,聳了聳肩。
目光隨後遊曳到這邊蘇燦的身上來,他眼睛內圈有一條深色的眼袋,眼白瞳黑的,配合他此刻看蘇燦的表情,倒顯得有些神色不善。
他和周邊人估計也在打量蘇燦的斤兩。
宴席到沒有論資排輩的坐,一張桌子基本上也就定額十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挨着坐一起。
席桌上還有另外市部門頭頭的子女,一個大蘇燦五歲的哥們兒在席間介紹中和蘇燦認識。叫朱程,家是商務局的。坐蘇燦旁邊挨着,很快熟識起來,一邊在自己父親眼神授意下頻頻起身給蘇理成敬酒,他父親說“蘇市,我兒子,今天叫你一聲叔叔,不逾越吧?”,又在蘇理成怪責說“哪裡話”的時候,朱程站起來道,“蘇叔叔,我們房管辦,以後你就多檢查檢查工作,指導指導了,不敢說代表凰城,就代表我們房管辦,感謝省裡給派了您這麼一位親和力強又有能力的領導下來,相信凰城一定會有改頭換面的大變化。”
蘇理成笑道,“大變化也好,小變化也罷,總之做工作,也需要小朱你這樣的齒輪能發揮作用啊,我也有用得着你的時候。希望要鼎力相助啊。”
朱程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嚴正說道,“蘇叔叔這樣說,真的是...不說什麼鼎力相助,那是赴湯蹈火的...”
衆人都面帶笑容,李鵬宇就忍不住笑,這種場合在南京大院那邊大多都異曲同工。蘇燦也笑,雖然這朱家不乏巴結的意味,但這個朱程除了有點在機關裡呆久了的油滑之氣,倒也比較真誠,他是真的希望傍上蘇理成這棵大樹,但即便是有一天蘇理成不行了,他也不太會是人走茶涼的那種人。
人情世故,世俗衆生相,蘇燦對這些見得多了,本身也就帶了些寬容,不因處於劣勢而卑慚,也不會因爲處身優越而忘乎所以。
宴席結束,市長帶頭在賓館環湖步行道步行,市領導和部門頭腦談聯席會議的事情,家屬們都走在後面,一字長蛇陣般沿着堰塞湖湖邊步行道行進。
遠處的夕陽斜垂,光柱透着那些金邊暗紅深色暈染水墨畫般的雲,成柱狀朝着湖面上射過來,紅彤彤的光打在蘇燦的臉上,溫熱而舒服,眼前一片落日光華的壯觀場景。
朱程接着跟蘇燦和李鵬宇關係靠得很近,也直接介紹到田闐等人中來。
“這是田闐,這是楊寧,這位是張茜,這是王傑,許東...”朱程挨着介紹。
田闐之前就和蘇燦李鵬宇認識,之前芥蒂的關係,這個時候打起招呼來總有些不習慣,面頰帶着一層淡粉。
那個田闐的閨蜜張茜對蘇燦眯着眼笑,這個時候倒是很重視形象,沒有剛纔和幾個閨蜜之間肆無忌憚的沒心沒肺說話,聲音甜得讓周圍人很起雞皮疙瘩,但是男生聽起來很爽,“你好吖。聽說你才搬來沒幾天吧,還習慣麼?”
有相互整蠱的女生就笑,“怎麼,不習慣你還要幫他鋪牀啊?”
一干人鬨笑一陣,蘇燦倒是不太習慣這些人另類的小彪悍。
一笑而過。
一場宴席過後,加上朱程這樣中間人的推波助瀾,不熟悉的人也熟悉了。這裡面有家在市宣傳部的楊寧,有同在市政府大院的張茜,還有家裡做生意具體語焉不詳的王傑,以及是副市長兒子的許東等等一大幫子人。
介紹的時候,許東只是和蘇燦打了個招呼,又轉過頭繼續和王傑等死黨說話,這種不表明態度的對待,就是一種冷淡了。
最初衆人對蘇燦還很感興趣,包括張茜楊寧這些人,但似乎不光在凰城,田闐和許東是一對風聞中很著名的小情侶,在衆人裡面,兩人聚在一塊也必然是中心。很快話題也就扯到他們身上去了。
蘇燦身上的感興趣部分很快就被周圍人挖掘殆盡,畢竟不是魅力和味道霸氣外露一身光環的人物,蘇燦這樣子放大街上,大概也可能會被當做路人甲了。
“田闐啊,到時候婚禮你們就在這裡辦,湖濱酒店整個都可以給你們預留下來,到時候請個三四百桌人在露天草坪上,絕對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湖濱酒店的董事長許萬國就對田闐說道。
蘇燦知道這座凰城著名的酒店,其老闆許萬國和副市長許長城之間是表親關係,這點在凰城有很多風聞,許長城許家就是本地著名的大戶,不僅僅是凰城老字號國賓館的老闆,甚至觸手還牽扯很多方面,在凰城很爲著名的青山地
產,也和許家有莫大的關係。
蘇燦心想這個許長城,在凰城的本地勢力當得上老樹盤根了,還不知道背後有多龐大的利益羣體。大概到了這一代,就是許家最風光的時期。
田闐淡淡一笑,沒有做聲。許東倒是對自己這個叔叔笑道,“在湖濱酒店辦沒問題,關鍵是你答應的兩臺車送到就行了...”
許萬國哈哈笑過,說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沒滿足過你云云,然後走開和另外的人說話去了。
衆人又分羣各自說着近期生活裡的話題。
“你前幾天換個人頁面了?很漂亮啊。我進那個汽車頻道,不知道怎麼玩,有些個人設置我還沒有搞清楚,給我介紹的朋友都說我笨死了...目前還沒有頭像,功能似乎受了點限制,不能評論你們的照片。改天去我上班那裡,再讓他教我弄一下...”叫楊寧的女生說道。
臉譜似乎成爲上網近期的熱門,自臉譜中文的即時通訊工具發佈過後,臉譜也能很好的迎合國內消費市場,打造功能性的社交工具。又加諸如臉譜的安全性和一定真實社交的特性,在大學生和辦公室白領中很受歡迎。譬如之前那個人通過臉譜給楊寧表白,證明它逐步開始成爲人們生活中息息相關的工具。
甚至還有一些段子,說現在一些僞白領MM說話時不時夾雜點洋文,什麼“HR”,“Team”,“Leader”,叫我“Linda”,“Andy”,“July”,最後還要補充一句,“我只用facebook”,以此來表示自己很高雅,時尚,小資。
雖然蘇燦對這個段子啼笑皆非,打造一個大衆化的社交網絡本意不是如此,但是在現在臉譜中文發展過程中,最先嚐鮮接觸的的確是這些人。白領和大學生嗅覺往往要靈敏一些。
聽衆女說起臉譜的心得,一向不甘示弱的許東就有些譁衆取寵的道,“臉譜發展得很快捷迅速,主要是方便,而且上面的確美女如雲,有很多國內高校大學生的信息。但我登陸我的“許東sky”這個特殊賬號,可以查看任何人的相冊以及保密信息。”
看衆人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許東就笑,拍了拍旁邊短瘦男子的肩膀,“讓王傑來跟你們說,他好歹是華東科技大計科院畢業的。”
叫王傑的男子就道,“沒什麼,我在北京孵化園一哥們兒團隊發現的一個漏洞而已,臉譜會員在進入應用和廣告頻道的時候,臉譜的後臺允許廣告商分享‘訪問令牌’,通俗點說就是備用鑰匙一樣,一般爲了應用程序專門設計,可以訪問用戶賬戶上的信息。但僅限於廣告商,我一朋友,就那個‘華雲地產’,在臉譜上投放了廣告,所以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手腳,獲得這樣的特殊賬號沒有什麼問題。”
看到衆女半信半愕然的表情,許東頗有優越感,臉譜向來對廣告商的投放管理十分嚴格,能夠在上面投放廣告的,大多都是有嚴格經過審查的知名企業,而他則可以略施手段通過臉譜的廣告商拿到這樣的特殊賬號,這就跟在頂級私密的會所擁有VIP待遇,能從一些管理嚴格的地方獲取某些特別權限一樣,大概也能體現某種實力。
李鵬宇和蘇燦詫異對視,李鵬宇本就是技術出身,對臉譜網內部細則理解得很爲深刻,對方只是這麼一說,想了想,立即也就能明白弊端出在何處,附耳和蘇燦說了些什麼。
衆人還更待向許東詢問細則,就看到蘇燦拿起電話撥號,打了過去,電話接通。
聲音提高了四度。
“喬樹鑫你們的安全部門在搞什麼名堂,爲什麼這邊我知道廣告商和分析公司使用的訪問令牌會把用戶的隱私信息泄露給第三方?”
“...調查調查...你們現在就組織人力查下去,我說一個名字你們徹底調查一下,投放廣告商‘華雲地產’,確定他們有沒有得到用戶的這些信息。同樣還有一個名爲許東sky的賬號,應該有相關聯的程序密匙指紋,看看順着這個能不能查出同一批涉嫌侵犯隱私的違禁賬號...要儘快給我答覆”
掛了電話,蘇燦看到一幫盯着他面面相覷的人衆,把手機收到褲兜裡揣好,同時對許東道,“不好意思,你剛纔提供的賬號可能涉嫌未經授權私自使用用戶個人信息,涉嫌泄露用戶隱私等問題。已經把賬號封禁排查,至於還有沒有其他問題,還要等到進一步調查,才能做出結論。”
堰塞湖上,夕陽終於朝着山的那一頭墜落殆盡,不過一衆人在黃昏後的表情,神態各異氣象萬千,彷彿帶着一種似乎要透繭而出的躁動。
從九十點鐘一直不停地寫到現在,一個小前奏小高潮,我一定要求一下票,求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