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權本來是牽掛着芷仙,有些猶豫,聽齊霞兒出言相請,覺得不好推辭,也便應允。霞兒說道:“這雁湖底下紅壑中潛伏的神鯀,有數千年道行,除非有長眉真人遺留的紫郢、青索二劍之一,還須大師本人用自己所煉的九口天龍伏魔劍將它圍住,連煉一百零八日,才能奏功。愚姊道行尚淺,只能困敵,卻不能傷它。家師因有要事,近日需往青螺峪一行,不能前來,雖有餐霞大師相助,心中仍然忐忑,羅師弟能助一臂之力,當真感激不盡。“
羅權謙讓了一番,他本事有限,自忖不過是起個依附驥尾的作用罷了。知道齊霞兒道法高深,打定了全聽她安排的主意。在一旁不語。
霞兒又道:“湖內藏着一件寶物,是當年乃夏禹當年治水的十七件寶物之一,名爲禹鼎。妖鯀也是爲了此鼎,不曾拼命逃出。此鼎一出,香氣大作,周圍妖物必然齊來搶奪。雁湖底下失了鎮攝,到時洪水倒灌,必然波浪滔天。我需用天龍劍鎮壓洪水,到時還請羅師弟抱定此鼎,謹持手中,把生死置之度外,如有怪異,不可理它。三個時辰過去,我便能收用此鼎,再將其將洪水壓平,便大功告成了。”
羅權聽了一一記住,霞兒又謙遜一番,隨後仍去湖面上施法。過了三日,那妖鯀卻是一味潛伏,始終不曾露面,湖面上頗爲平靜,一絲風浪也無。
霞兒奇道:“湖底紅壑原是天生封鎖妖物的石庫,被法術禁錮,堅若金剛。餐霞大師又在對面,用伏魔神針鎮住地脈,妖鯀絕不能從地底逃生。除了湖面,並無第二齣路。這次耽擱甚久,莫非是在故弄玄虛?”
羅權沉吟道:“聽師姐所說,此物業已通靈,能挾禹鼎神通而自用。既是在打逃走主意。此番不出則已,出來必比以前來勢厲害得多。”
正說之間,便聽湖底似起了一陣樂聲,其音悠揚,令人聽了心曠神怡。二人停住話聲,同時下望,只聽湖底樂聲時發時歇,每次不同。有時八音齊奏,蕭韶娛耳;有時又變成黃鐘大呂之音,夾以龍吟虎嘯。如聞鈞天廣樂,令人神往。忽而又發出靡靡之聲,十分詭異。
過有半個時辰,戛然中斷。接着聲如裂帛,一聲巨響,湖水似開了鍋一般,當中鼓起數尺水泡,滾滾翻騰,向四面擴展。一會左側突起一根四五尺粗、兩丈多高的水柱,停留水面;約有半盞茶時,右邊照樣也突起一根。似這樣接連不斷,突起有數十餘根之多,高矮粗細雖不一樣,俱是紅生生裡外通明,映着劍光彩影,越覺人目生輝,好似數十根透明赤晶寶柱,矗立水上,成爲奇觀。
羅權見此奇景,正看得入神,忽聽霞兒喝道:“這是幻術,羅師弟速退!”她這一聲用佛門金剛獅子吼發出,振聾發聵,羅權心頭一震,猛醒過來。只見面前幾十根水柱宛如雪山崩倒,冰川陷落,突地往下一收,耳聽萬馬奔騰般一陣水響,湖水立時迅速退去。只見離岸數十丈處,妖霧瀰漫,石紅若火,哪有滴水寸流。
霞兒面色凝重,手掐法訣,左手連揚,每揚一次,便有夾雜着數十百丈金光雷火的大霹靂向下擊去,那湖面被震得波浪翻騰,忽然霧氣向左右一分,有一團黑影緩緩升起,頃刻離岸不遠,現出全身。乃是一個女首龍身,腹下生着十八條長腿的怪物。一上來,竟然避開光層,飛向西面。
齊霞兒右手掐動劍訣,向空連指,飛劍立刻金光交錯,佈散開來,將湖口緊緊封閉。就在這時,湖底妖雲邪霧滾滾飛騰,
陸續飛上來的妖物也不知有多少:有的大可十抱;有的小才數尺;有的三身兩首,鳩形虎面;有的九首雙身,獅形龍爪;有的形如殭屍,獨足怪嘯;有的形如鼉蛟,八角歧生。真是奇形怪相,不可方物。
霞兒喝道:“這是妖鯀幻術,羅師弟不可受迷,速用太皓戈破此幻影。”羅權連忙靜心凝神,將法寶囊內兩柄金戈放出來,兩道烏光散發着森森寒氣,本來瀰漫在湖面上的妖霧頓時被破去了不少。
那些幻化出來的妖物被寒氣所襲,都有些畏懼的樣子,向後退卻。湖底中心,忽然起了一聲怪響,妖雲中火光一亮,飛起一個其大無匹的妖物。才一出現,所有先時飛出來的那些千百種奇形怪狀的妖物,全都紛紛避讓,退向四邊。
羅權仔細一看,這東西生得人首獅面,魚背熊身。三條粗若樹幹的短腿:兩條後腿朝下,人立而行;一條前腿生在胸前。從頭到腿,高有三丈。頭上亂髮紛披,將臉全部遮沒。兩耳形如盤虯,一邊盤着一條小蛇,紅信吞吐,如噴火絲。才一上來,便用一隻前爪指着霞兒怪叫,啾聲格磔,似人言又不似人言。
霞兒聽出它口中用意,喝道:“你現求我準你行雲歸海,不以滴水傷人,誰能信你?要放你入海不難,你只將禹鼎獻出,用你那粒內丹爲質。 果真入海以後,不傷一人,我便應允。否則,今天我已設下天羅地網,休說逃出爲惡,連想似以前在壑底潛伏都不能夠。”
那妖鯀桀桀怪叫,圓睜着飯碗大小的一對碧眼,瞪着霞兒。霞兒知它生性狡猾,想必故意示弱,心中又在想逃走主意,只是凝神操控飛劍,九口伏魔天龍劍上下盤旋飛舞,飛劍結成的光幕將全湖罩得異常嚴密。
妖鯀見此地封禁愈加嚴密,地底又被伏魔神針禁住地脈,逃遁愈難。不由野性大發,怪吼一聲,將口一張,一顆碧綠晶瑩、朗若明星的珠子,隨着一團彩煙飛將出來。初出時小才數寸,轉瞬間大如栲栳,流光四射,直朝頂上光層飛去。
霞兒見妖鯀放出元珠,便將手往九口天龍伏魔劍一指,那光幕上便放出無量霞光異彩,緊緊往下壓定,將那珠裹住。同時低聲道:“羅師弟留心!”
羅權定睛一看,只見妖鯀已被一團極濃煙霧裹定,看不見身影。頃刻之間,越脹越大,彷彿一座煙山,煙霧中裹着一個大如山嶽的怪頭,兩眼發出丈許方圓兩道綠光,張着血盆一般大口,正朝自己面前飛到。
羅權大喝一聲,雙肩一搖,兩柄金戈飛將出去,發出之前,運用太清仙法,將光華掩去,悄悄的打向妖鯀的雙眼。
那金戈是前古太陰至寶,最能剋制妖鯀所發的妖霧。這時光華內斂,悄無聲息。妖鯀本來注視着空中飛劍,想乘霞兒不備,變化原形傷人。沒想到眼前烏光一閃,剛覺得寒氣侵襲,兩隻眼睛被雙雙打中,怪叫一聲,風捲殘雲般直往湖中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