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要是說起來,《三俠五義》纔是武俠小說的開山鼻祖。至於以後的平江不肖生,還珠樓主,以至於再後面的梁羽生、金庸、古龍等人無不是深深受到《三俠五義》的影響。
至於有人說金庸在武俠小說中第一個提出什麼“俠之大者,爲國爲民”的思想,那純粹是美化金庸之言,建議他們先看一看《三俠五義》再說。
《三俠五義》中的幾個主角,那一個俠士做的不是於國有利,於民分憂之事?
五義歸順開封府,幫助包公審案,暗中不知道出了多少力,費了多少心血,纔有包公審案如神的名聲!
而白玉堂爲了幫顏查散查案,夜闖沖霄樓,身陷銅網陣,把命都給丟了!
這纔是俠之大者,爲國爲民!
三俠五義中的幾個人物,只有白玉堂最合李飛陽胃口。
此人英俊瀟灑**倜儻,殺伐果斷,仗義疏財。在他身上有一股勃勃的英氣,與展昭幾人的老成穩重,有着極大的不同。除了有點狂妄衝動之外,此人真可謂江湖好漢,綠林豪俠!
可惜在這部故事中死的早,令人扼腕嘆息。
相比於《三俠五義》,金庸的小說大多數是以兒女情長之事爲主線,將時代背景慢慢的交代出來,兩者的不同點,只是金庸書中多了些俠骨柔情,文筆倒是細膩多了,但還是有評書故事的影子在裡面。
所以真要是說“俠之大者,爲國爲民”,得從老的劍俠評書說起纔是。
在臺下喝茶聽書之人不斷的喝彩聲中,一個道士從茶館門口走了進來。
此人身穿灰色道袍,鼻若懸膽,面如冠玉,留着常常的鬍鬚。光頭無冠,挽着道髻,腰繫絲絛,打着綁腿,背後竟然還揹着一把拂塵,看來是一位走江湖的遊方道士。
看到這位道人的穿着打扮,李飛就眉頭一皺。這種打扮出家人一般都是真正信徒,四處遊走,傳道救人,是很純粹的宗教人士,像他們這種人一般都是信仰虔誠之輩,容不得半點對自己信仰不利的東西。
而且看此人行走之間,龍行虎步,極有氣勢,雙腳落地之時卻是點塵不驚,分明有一身上好的功夫。
此人不顧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徑直走到正在說書的王智方面前,將拂塵搭在一邊手臂上,單掌豎起,低頭行禮:“無上太乙天尊在上,王居士,貧道有禮了!”
王智方急忙停講,低頭還禮:“前輩有什麼教導?”
道士笑道:“還是昨日之事,不知道王居士考慮的如何?”
王智方道:“這評書是我老師傳授給我的,若是想有所改動,還得家師點頭才行!”
道人不悅道:“昨日說的好好的,既然要你老師點頭,那麼今天就讓他前來,好讓貧道和他商議此事,今天怎麼不見你的老師在臺前等候?”
這道人說話有點拽文,讓人聽着有點好笑。但是口氣卻是大的很,給人一種頤指氣使,俯看衆生的感覺。似乎他要想跟人談話,已經給了別人很大面子,倨傲非常。
聽他的語氣,既然他要跟王智方的老師商談,那麼王智方的老師就必須再此恭候纔是,聽得謝夫之和劉小璐直撇嘴。
臺下聽書的人見到莫名其妙的走來一個道人,纏着王智方不放,都有點來氣,他們聽書聽的好好的,現在突然被人打岔,而且看這個情形,這個道人好像還是找王智方麻煩的,這下子可就不客氣了。
有人叫道:“哪裡來的牛鼻子?我們聽書聽的好好的,你來打什麼岔?趕快走人!”
還有人道:“小王老師,這個道人是不是找你麻煩的?他奶奶的,找事找到唐城來了!要不要把他轟走?”
王智方搖手道:“沒什麼事情,只是有點小事而已,謝謝大家關心!”
那道人聽到有人喊他牛鼻子,臉上青氣一閃,隨後對王智方笑道:“王居士,你看,要不是你的評書,哪有人會罵我們道人爲‘牛鼻子’?”
原來在《隋唐演義》尚未面世之前,世上對於道人與和尚的責罵之言很少,因爲大家生活中基本上很少見到道士和尚,更不用說和他們起衝突了,所以怎麼罵和尚道士也就無從得知。但是自從《隋唐演義》這部書面世之後,再加上王智方的評書聯播在整個大**行,書裡面對於道人和僧人的辱罵之言開始在民衆中盛行。比如罵道人爲“牛鼻子”,罵和尚爲“禿驢”,這種罵人的口頭語突然之前就被全國人知道了。
有些家住在寺院或者道觀旁的孩子,正是調皮搗蛋的年齡,見到道士或者和尚,就遠遠的開始喊“牛鼻子老道”或者“禿驢”,使得有些出家人很難堪。所謂童言無忌,對這些調皮孩子,他們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之下,就有人將問題推到評書《隋唐演義》上面。
對於這種事情,王智方也有所耳聞,唐城東山三清宮的道人們,就曾經向王智方抱怨過此事。
此刻聽到眼前的道人說起“牛鼻子”這種罵人之言,王智方異常尷尬,但還是解釋道:“像這種罵人的話,古來就有,只是我的評書流傳開來,知道人比以前多了而已,但您不能說這種罵人的話就是我們第一個說的。”
眼前道人說道:“縱然不是兇手,也得算是幫兇。若是沒有你們傳播,也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
王智方還待解釋,道人不耐煩的擺手道:“不廢話了,你師傅在哪裡?”
王智方道:“就在你身後!”
那道人急回頭,便看見身後果然站着一人!
李飛陽對道人點頭微笑:“不知道長是哪家仙山的高人?我就是智方的師傅,我叫李飛陽!”
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施禮:“貧道流風!”他心中怦怦直跳,剛纔李飛陽站着他身邊,他竟然毫無所覺,這在他藝成下山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
縱然剛纔人多嘴雜,整個茶館混亂無比,但這也不能影響到他的聽覺,只要有人近他三尺之地,就絕無可能瞞過他的雙耳!
但現在李飛陽就這麼站着這裡,似乎就是和常人一樣,慢慢踱來,沒有絲毫奇異之處。
但這怎麼可能?
流風道人看向王智方:“王居士,這就是你口中的師傅?看他年齡似乎比你還要小上幾歲,怎麼就成了你的師傅?”
王智方道:“達者爲師!”
流風道人點頭道:“這倒也是!”
李飛陽聽此人心臟急速跳動不休,笑道:“流風道長,這裡是茶館人多,不是清靜之地,咱們外面說話!”
流風道人道:“還請小兄弟帶路!”
他吃李飛陽一嚇,剛剛倨傲的神情猛然斂去,在後面看着前面李飛陽高大雄壯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手中拂塵一抖,跟着李飛陽走出茶館。
李飛陽領着流風道人一路疾行,穿街過戶,奔向城東。
後面的謝夫之和劉小璐兩人大呼小叫的尾隨兩人,也跑到了城東。
城東有山,名爲萬福山,山上有宮,便是三清宮。到了三清宮前,李飛陽回首笑道:“流風道長,聽智方說你最近就住在這三清宮中,咱們就在這宮裡說話。”
這一路走來,流風道人絲毫沒有看出李飛陽的深淺,看李飛陽從城內一路疾行走到這山腰之處,差不多走了十來多裡地,依然面色如常,談吐自如,應該是有功夫在身的。
但是,自己卻是感應不到他身上有絲毫的武者氣息,當真是奇了怪了。
按下心中好奇,流風道人說道:“我的來意,想來王居士已經給小兄弟說了,不知道小兄弟是怎麼考慮的?”
這時道觀大開中門,三個老道從裡面走了出來。
當先一人身材高瘦,一身灰佈道袍掛在身上,山風吹來就如同旗杆上迎風飄舞的大旗一般。其餘兩個道人也不是正常人模樣,一個又矮又胖,是個胖冬瓜,另一個卻是又矮又瘦,是個瘦猴子。
三人之中,高瘦老道伸開兩臂哈哈大笑:“飛陽,我剛纔得到門童來報,說是你到了門前卻不進來,我還不信。心想‘我這三清宮你沒少來,那一次不是和老道兄弟幾個喝個痛快纔會離山?’沒想到你還真在山門外徘徊不進!”
說着話,高瘦道人雙手抓住李飛陽的肩膀一陣搖晃:“走走走,先進去咱們再說話!咦?流風道長也在?”
流風道人眉角一陣抖動,俯首道:“宮主,你和這位小兄弟認得?”
瘦高道人笑道:“這位飛陽小友可是我三清宮中的貴客,平時他事忙,很難請他過來說話,今天倒是好巧,跟着道長你一起過來了。”
高瘦道人是三清宮的宮主,叫做高雲子,有兩個師弟,一個是地雷子,一個是桃李子。道號起的稀奇古怪,令人忍俊不禁。
三人和李飛陽是忘年之交,熟識非常。
這時候,謝夫之和劉小璐也都走了過來。
流風道人暗中打量,發現謝夫之和劉小璐兩人跑到山上,氣不喘,臉不紅,依舊平常模樣,看來也是有功夫在身。
三位道人中的矮胖道人是地雷子,看到謝夫之兩人,笑道:“小謝,璐璐,你們也來了?”
劉小璐笑嘻嘻的說道:“地雷子道長,你還是這麼胖啊?當心再胖下去,走路都走不動了!”
地雷子眯眼笑道:“你要是經常把飛陽的藏酒偷來送我,我一定會瘦下去!”
劉小璐伸手去揪地雷子的鬍子,“胖道長,我上一次偷酒送你,你只送給我一個桃子,就把我打發了。後來因爲這個,還被大哥嘲笑了一頓,說那桃子根本就不是什麼仙桃異種,就是個頭大了一點而已。我被你騙了!你還我酒來!”
地雷子閃身躲開,笑道:“不就是幾瓶酒麼?別打,別打,咱們進去再說!”
打鬧間,謝夫之和劉小璐跟着地雷子進了三清宮。桃李子一言不發的跟隨在後面。
高雲子扶須而笑:“流風道長,飛陽,咱們也進去吧。”
三清宮佔地面積挺大,青磚古牆,老樹參天,宮中弟子不多,是一處清淨所在。
到了廂房坐下,矮瘦的桃李子吩咐身後的兩個小道童:“天星、天月,快去給準備茶水點心!把後院的桃子也摘幾個!”
兩個道童撅着嘴很不樂意的向宮中走去。
高雲子看着兩個道童走遠後,笑道:“今年後院的桃子所結不多,今天給你們吃了幾個,以後他們就會少吃幾個,因此兩個小傢伙一聽說要摘桃子,就有點不樂意。”
唐城三清宮中有一樣異寶,就是宮中後院的九十多棵桃樹中,有十多棵桃樹能逆時節開花結果,陽春三月就能結出果子來,四月份就能成熟,比平常桃樹要早上兩三個月。被時人成爲仙桃遺種,將它們傳說成了延年益壽的絕品寶物。而三清宮這個時候款待貴客的最高標準就是請客人吃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