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巴圖擦着頭髮，打開房門，卻見曹吾站在門外。
“你那還有煙嗎？”曹吾見他就問。
“沒了，青松那兒有。”巴圖瞧他神色不對，便問：“怎麼了？”
“沒什麼。”曹吾搖了搖頭，去敲青松的房門。
左修齊打開房門，卻見是曹吾，便忙將他讓了進來。
左修齊是公司這次配給盧青松的助理，他正在和盧青松對行程。
盧青松這裡是不會缺煙抽的，曹吾來到桌前抽出根菸來點上，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長吐了口氣。
“怎麼了？”盧青松瞧着他問，房門又響了，是巴圖敲的。
左修齊去開了門，巴圖穿着睡衣進來，問：“出什麼事兒了？這到處找煙抽的？”
“家裡的事兒，有點鬧心。”曹吾揉了揉太陽穴。
“家裡？青青嗎？”巴圖叉着腿坐在牀上，問。
“沒。”曹吾搖搖頭說道：“是我媽那邊的事兒。”
“阿姨病了？”盧青松問。
“不是。”曹吾彈了彈菸灰，說道：“我結婚那次，來的親戚都是我爸那邊的，我媽那邊沒來人，你們不還問來着？”
“對啊！”巴圖也捏了根菸出來。
“其實我媽小時候是被我外婆送給我姨姥養的。”曹吾吸了口煙，說道：“姨姥過世後，我外婆想把我媽再認回去，但我媽不願意，這麼多年來就一直沒再來往。”
“我剛剛得知，我外婆過世了，我媽和我爸準備回去弔唁。所以我現在有點拿不準，到底該不該回去。”
“那還用想？當然得回去啊？”巴圖脫口而出。
曹吾搖頭說道：“我也是想趕回去，但我媽死活不讓。”
“爲什麼呀？”巴圖不解問
“唉……”曹吾嘆了口氣說：“我跟我外婆沒什麼感情，我媽跟她也沒什麼感情，那邊雖然有幾個親戚，但這麼多年來也沒什麼來往。我知道我媽擔心什麼，她怕我過去，會對我造成影響。”
“這能有什麼影響？”巴圖說了句，卻又停住了。
在圈裡混了這麼多年，他聽過太多奇葩的事兒了，如果是沒打過交道的親戚，互相不知根，不知底，最好還是不要想當然爲好。
盧青松抱着胳膊問：“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曹吾有些爲難的說：“我感覺，那說到底，還是我外婆，如果不知道倒還罷了，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不去看一眼的話，怎麼也說不過去。但我媽的意思是，人已經走了，去不去也沒什麼區別，我人在國外，就沒必要這麼趕了。況且她還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樣，最好不要太貿然，耽誤事兒。”
巴圖嘟囔說道：“通告都已經安排好了，違約確實挺麻煩的，不過我還是感覺回去一趟的好。”
盧青松想了想，說道：“這取決於你，既然沒感情，回不回去其實也無所謂，不過我和巴圖的意見一樣，回去一趟還是好的，以免留下遺憾。”
曹吾點了點頭，沉默思索着。
忽然，一旁的助理左修齊開口說道：“那個……我能不能講個我的事兒，感覺和曹哥的經歷有點像，可以做個參考。”
曹吾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說道：“你說。”
“我堂妹去年結婚了。”左修齊頓了下，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小的時候，經常和我堂妹一起玩，她是我的跟屁蟲，那時候我經常揹着她在村子裡轉悠。”
“我記得大概是九歲左右那年，我爺爺去世，我給爺爺守靈。那天晚上，我爸媽，我叔嬸他們都去了老屋子，讓我呆在外面等他們。”
“我聽見他們說起老屋的事，我嬸說要分家的話，老屋得歸他們。他們爭論了什麼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我爸同意了，後來我媽氣沖沖的出來，帶着我離開了。”
“我那時候不懂，只是第一次看到他們那樣針鋒相對，有些不知所措。”
“後來我們兩家就斷了來往，我媽還跟我說起過好多，都是些老人偏心，一碗水端不平的事兒，她那天爆發，也是因爲積怨已久。”
“我當時認爲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斤斤計較，但我媽說得多了，我也開始討厭起我叔他們一家來，感覺他們搶了我們家好多東西，慢慢也不去他們家了，和我堂妹也不聯繫了。”
“這麼多年來，我只去過他們家三次，每次都是因爲不得不去，去了以後也是坐一會兒就走，水都不喝。”
“但這些年來，我媽或許是上了年紀，有些事竟然也慢慢想開了，她有時候也在念叨，當年跟我叔他們家置氣，更多的原因，其實是因爲我爸在老人偏心我叔的時候，什麼都不說，有時候還向着我叔，她是在氣這個。”
“我爸也說了，他是看叔叔在家照顧老人，心裡過意不去。”
“去年，我叔和我嬸來我家送請帖，請我們去參加我堂妹的婚禮，我爸媽都滿口答應，我卻推脫說工作忙，不想去。”
“我媽還數落我，說她自己都慢慢放下了，我反倒還越來越鑽牛角尖了。”
“後來我在我爸媽的逼迫下，還是去參加了婚禮。”
“堂妹看到我過去，都快高興瘋了，她挽着我說個不停。”
“送新娘的時候，是我揹她出門的，她就像小時候一樣，趴在我的背上，她特高興的跟我說，那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那次過後，我感覺我也釋然了，也有些理解我爸了。我叔上學少，在家種地，那幾年收成也不好，長兄爲父，我爸也不想去爭些什麼……”
見曹吾陷入沉思，左修齊繼續說道：“所以說，人總是會隨着時間改變的，一些以前在乎的事物，或許過段時間，就已經釋然了，我的建議也是一樣，曹哥還是回去一趟比較好，以免留下遺憾。”
曹吾下定了決心，點頭說道：“你幫我訂最近的一趟航班，我去給弗蘭克打電話。”
弗蘭克對此頗有微詞，但最終還是尊重了曹吾的意見，凌晨四點多，曹吾便坐上了回國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