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如今的她已經今非昔比,動得了她的人可沒幾個了。”她和清月本質上就完全不同,又怎麼可能會相安無事呢?但是以她的本事,清月還是動不了她的。宗政清明淡淡說道,語氣裡多了一絲感嘆與惆悵:“屠逐,待年家一事過後,我們也該回天禮了!”
她沒事便好,只是離他迴天禮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到時人走了,卻要把心留下了,其實,他的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了,只是到時候要離得更遠了。
其實他早該回去了,天禮的人回來稟告,父皇最近身體每況愈下,幾個皇子已經拉幫結派,蠢蠢欲動了,他再不回去,事情便要失控了。如今只待年家一事平定,替清月掃除障礙後,他真的要回去了。
只是心裡,怎麼這麼不甘呢?
如果可以,真想第一個遇見她的人是自己;如果可以,真想第一個向她流露情意的是自己;如果可以,真想第一個暖了入了她的心的人是自己;如果可以,真想帶她走。
執笛於脣邊,想象着那人吹笛時的音容相貌,輕輕吹奏出一曲清音,卻惆悵了誰的心扉?
天將亮之前,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算大,卻足夠將淺眠的楚一憂喚醒。她索性把眼睛張開,小心翼翼地下了牀,披了件衣裳,不敢驚動還在熟睡的喬寒香。
江湖中人,不是應該對任何動靜都應該反應敏銳嗎?難道是因爲昨兒個太累了?應該是吧,喪姐之痛,不是那麼快就能恢復如常心態的。
楚一憂沒有發現,喬寒香自昨夜開始就有些不對勁了,她一直以爲喬寒香昨日的不冷靜不沉穩不機敏是因爲太氣憤太傷心太勞累,卻沒有聯想到其他地方,這也同樣埋下了後患。
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往檐廊上站,雙手攤開去承接從屋頂上滴答下墜的雨水,觸感微有些涼意,這一場秋雨一場寒,今晨的這一場雨,便是這多事之秋的一個預兆吧!
“楚太醫,幸好你起了!”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楚一憂側過頭一看,是撐着傘跑過來的汪公公。
“出了什麼事了嗎?”汪慎行會親自來找她就應該是不小的事情,何況是這麼早這麼急,莫非宮裡出了什麼狀況?
汪慎行帶人站進了走廊,收了傘,說道:“未央宮的小宮女剛纔急匆匆地叫了咱家起來,皇后娘娘的病情加重了,雖然是昏迷,但是卻咳嗽個不停,今晨的時候竟然咳出血來了,皇上如今在昭陽宮歇息,咱家不敢驚動皇上,便跑來這太醫院,也幸好您已經起了,那咱家就不用再去麻煩董太醫了!”
“病情加重了?”楚一憂眉毛一皺,她昨日可是替年尋容將體內的毒素都排了出來,再加上董杏林爲之開藥,至少也能緩上一時半會,怎麼就她都已經這樣了,莫非又有人暗中動手了不成?
明眼人都知道年尋容失寵,那些個宮女太監怕是不會好好伺候了,倒是這汪慎行還算有情有義,難怪上官且行信任於他。他倒也十分識時務,上官且行如今在宗政清月那裡歇息,去打擾的話怕是將這皇帝和貴妃一併得罪了,倒不如直接來這太醫院找人的好。
“汪公公,容我換件衣裳!”知道事態嚴重,楚一憂也不耽擱,進了屋就開始收拾。
“怎麼了嗎?”喬寒香微微翻了個身,睡眼惺忪地看着動作急切的楚一憂。
“年尋容的病情加重了,我得去看看!”楚一憂迅速換好衣裳,拿了藥箱,就要出門,
忽又想到什麼,回頭對喬寒香說道:“如今宮裡也不大安全,你一會起了不妨去董太醫那裡坐坐。”喬寒香孤身一人的話恐怕會有危險,那不如讓她去董杏林那裡,董杏林武功挺高的,又機敏過人,不僅可以確保她的安全,還能增進兩人的感情。
“嗯,你去吧!”喬寒香此刻也差不多醒了,聽楚一憂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她便也起了身。
“汪公公,我們走吧!”楚一憂出了房門,立馬便同汪慎行離開了太醫院。
楚一憂走了不久,雨也漸漸停了,喬寒香整理洗漱完畢,打開房門,只覺這時的空氣還有些混沌,不大好聞。
剛下了臺階沒走兩步,喬寒香就察覺到四周有幾分不對勁,眉眼一挑,不知從何處飛快地射來了一支長箭,喬寒香大驚,運起內力想要折去此箭,卻猛地察覺自己根本運不起內力了,她連連後退,纖腰向後折去,堪堪避過了這麼一箭。
這箭勢極猛,雖沒有射中喬寒香,卻也一下子插進了門框,箭頭上還掛了一塊布條。
喬寒香望了下四周,並無一人,原先那股濃烈的殺氣也一併沒了,她小心翼翼地轉身向後走去,到了門前,取下了箭頭上掛着的布條。
布條上有字,雖然只有短短的兩行,喬寒香看到了卻已經神情大變,她轉身重新仔細地觀察了四周,果然在走廊盡頭看到了一個包袱。
未央宮。
還未進這宮門便聽到了裡面艱難的咳嗽聲,一個宮女拿着個痰盒小跑了出來,楚一憂眼尖,果然看見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看起來有幾分嚇人。
“楚太醫,你快替皇后娘娘看看!”汪慎行面色一白,連忙說道。
楚一憂面容一緊,沒有回答,快步進了大殿。
才一夜不見,年尋容的面容卻已經變得無法用慘白二字來形容了,看樣子都要跟死人差不多了。
楚一憂很快摸上她的脈,這剛一觸上,心便已大駭不已。
這哪裡還叫脈象,根本就跟沒有差不多,楚一憂好半天才能察覺到一絲浮動,而年尋容仍然在不斷地咳嗽,幾乎要將心和肺都咳出來了一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按照她和董杏林的預算,年尋容至少還能撐上個三五七天,可是如今她怕是今天都度不過了!
楚一憂取出了銀針,封住了年尋容身上幾處穴道,目前也只有這個辦法能拖上一會了。
果然,楚一憂施針後,年尋容停止了咳嗽。
“皇后娘娘昨晚服用的藥還有嗎?”施完針後,楚一憂查看了一下,這未央宮上下並沒有任何異常,年尋容的身體也並沒有遭受什麼外部創傷,那應該是她所喝的藥有問題了。
“有的,娘娘昨晚吐了好幾次,所以奴婢特地要人多熬了一些,到後面才喂進了一點!”隨侍的宮女立馬回答道。
“那把藥拿一碗給我!”楚一憂眉頭微鎖,說道:“把昨夜董太醫開的藥方也拿給我看一下吧,要快!”
“是!”那宮女好似知道了此事的嚴重,立馬命人將藥和藥方呈了上來。
楚一憂藥箱早已打開,見尚冒着熱氣的藥被呈了上來,立馬從箱子了拿出了一根銀針,伸入藥碗,好一會兒,纔將銀針拿起,果然看到了銀針下半部分變成了黑色。
“怎麼可能?奴婢給皇后娘娘用藥之前也都事先用銀針試過了,甚至,奴婢自己都先以身試藥了!”隨侍的宮女看
到這銀針變色,面容大變,立馬就跪在了地上。
“大膽宮女,竟敢喂皇后娘娘毒藥,該當何罪!”汪慎行心想這藥方是董杏林開的自然沒有問題,那麼問題應該出現了這些個宮女身上了,何況這宮女面容慌張至極,更是奇怪得緊,他不禁喝道。
“這應該不關她的事,汪公公!”楚一憂仔細地看了下藥方,又微微聞了下這碗藥,眉頭一皺,猛地仰頭喝了下去。
“楚太醫,使不得啊!”汪慎行心中大驚,不禁喊了出來。這年皇后被毒害了也就算了,要是楚太醫也因此喪命,那他的老命也不用保了,不用說皇上,那生性不羈的三王爺到時還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呢?
殿內衆人看她如此大膽而迅速地喝了下去,也紛紛面色一變,這楚一憂是傻了不成,明知這藥裡有毒還要喝,但是此刻又不禁都爲她捏了一把汗,畢竟她不僅是太醫,還是皇上和三王爺重視的女子,一旦出了事,這大殿之內怕是沒有人能夠倖免於難。
楚一憂大概喝了幾口,而後將碗放下,微微擦了擦嘴角,整個過程下來,她的面容平靜至極,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太醫,你沒事嗎?”汪慎行見楚一憂面容平靜,並無任何不適,不禁有幾分奇怪。
“當然沒事!”楚一憂揚脣一笑,還在衆人面前轉了一圈。
衆人見她不僅沒有什麼事情,而且面色還有幾分紅潤,不禁懷疑,難道這楚一憂百毒不侵嗎,怎麼能夠沒有因此中毒呢?那銀針上面顯示的可是十成的黑色啊!
“楚太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汪慎行見楚一憂沒有半點事,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這才問道。他的問題,也是殿內其他人心中所想。
“這藥本身並沒有毒,但是和皇后娘娘的血混在一起,也便有了毒!”楚一憂淡淡說道,能想到如此下毒方法,的的確確應該是在醫術上有極深的研究的人,會是他嗎?
“怎麼會沒有毒,這銀針上不是露出了黑色嗎?”汪慎行繼續問道:“而且這藥是董太醫所開,若是如此,那董太醫豈不是下毒之人?”他的這個問題,倒是問得深遠。
“我昨日爲皇后娘娘驅過蟲蠱,這銀針上面正好殘留着皇后娘娘的血。”楚一憂轉了個身,將桌上的藥方拿了起來,說道:“董太醫是何種品行之人,大家也都清楚,他絕對不是那下毒之人。藥方上所列舉的都是滋補的藥材,剛纔我也仔細聞過那碗藥了,確實沒有什麼差異,只是裡面多了些成分,不仔細聞聞的話聞不出來,我又親自試喝了一下,這才確定那個成分是龍齒!”龍齒無臭無味,本是鎮驚安神、清熱除煩的藥材,但是年尋容體內曾經有過蟲蠱,雖然是極短的時間,但其血液早已與常人不同,兩樣東西加起來,自然會相沖。
汪慎行微微點頭,楚一憂說的什麼龍齒他雖然不懂,但也大概聽明白了,他繼續問道:“那楚太醫可有什麼醫治方法呢?”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救治年皇后,至於是誰下的毒自有大理市或者聖上指定的官員調查,不用他來煩了。
楚一憂眉頭微皺,沒有說話。對於年尋容的身體,她和董杏林都早已回天乏術,更何況是如今這種狀況呢?
“年尋容那個賤人,現在死了正好乾淨,還救她做什麼?”楚一憂低頭沉思間,大殿之外忽然響起了一個氣沖沖的聲音。
楚一憂心中一驚,連忙擡頭,這聲音是喬寒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