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憂誤會小爺的意思了!”上官且歌不禁湊近身邊之人,扳過身子來好聲說道:“朝霞和阿憂親如姐妹,小爺這不是想讓你們主僕待一塊久一些嗎?不過一會阿憂要同小爺出宮,晚霞她們自然也是跟着,想來也是沒差的啊!”
好牽強的理由,但是楚一憂還是勉強接受了,就知道這男人死鴨子嘴硬,不肯輕易認錯,但是他已經退讓一步了,那楚一憂也要給他面子,她面色緩上幾分,道:“嗯,算你考慮周全,我誤會你了!”
看到楚一憂眸光裡一閃而過的狡黠之色,上官且歌突然有一種恍然大悟卻已上當的感覺,這女人原來根本就沒生氣啊,那剛纔還
上官且歌本應該生氣的,但不知爲何心中又爲何半點也氣不起來,也許是因爲眼前之人那絕美的一縷笑容吧!
他不禁也笑了,因爲眼前的人的笑而笑,那一個孤傲清冷的背影終究化作了這燦若陽光的笑容,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一件事,他都恨不得時間停在這一刻,讓這樣一抹笑容永恆着。
兩雙明眸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個笑得肆意張揚的自己,此時也是另一種心意相通吧!
“晚霞,你看那兒的花開得挺盛的!”朝霞一把拉着晚霞的手,還不忘對一旁的小林子說:“小林子,你也一起來啊!”朝霞一向是個敏感的人,楚一憂和上官且歌兩情正濃,她們幾人呆在旁邊實在礙事得很,得把晚霞和小林子一同支走。
“姐姐,現在是秋季,哪裡有花開得很盛啊!”晚霞哪裡懂朝霞話裡的意思,放眼四周,根本一點紅色都看不到,心中十分疑惑。
“晚霞姐姐,在那兒呢!”小林子見朝霞露出窘態,連忙推搡着晚霞走去,而朝霞也連忙趕上去。
只是她們聰明反被聰明誤,楚一憂和上官且歌是何等敏銳之人,她們的一舉一動自然都能察覺到,上官且歌不覺有什麼,楚一憂早已擱不住面子了,當先一步走進院子。
上官且歌搖頭輕笑,也跟了上去。
院子的氣氛顯然比之前的緩和的幾分,想來是因爲楚一憂和上官且歌進來的緣故。畢竟院子裡的二人也非等閒之輩,從剛纔就已經察覺到楚一憂和上官且歌來這太醫院了。
但是在楚一憂眼裡,情形還是有幾分詭異。
董杏林仍舊是一身紅色官服,但他面容沉峻,他眉宇緊鎖,彷彿在隱忍着什麼,而那紅色也彷彿是嗜血一般,只欲噴薄而出。
認識董杏林不過幾天,但卻深知他脾性,從沒有見過他如此,也未曾想象過他會如此,這實在不像那個不管遇見什麼事都能掛着微笑的董杏林。
蕭一樂則恰恰相反,和此前見他的時候沒有多大差異,他着一身天青色衣衫端坐於輪椅上,俊美的面上雲淡風輕,整個人飄逸至極。
董杏林和蕭一樂師出同門,本應有不少相似之處的,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他們就如同忽邪和忽正一般,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生活在兩個世界上的人要有交集,往往都是因爲那些被牽扯其中的恩怨情仇。
“我已不知道當日勸師父收你是對還是錯了!”壓抑在身上的戾氣非但沒有爆發,反被董杏林的輕輕一笑而盡皆化去了。
“對與錯,一念之間罷了
,無法絕對,何況,董太醫行醫做事從來沒有後悔二字!”蕭一樂也是輕輕淺淺的一笑,那笑容,總能讓人聯想到九天之上的那朵雲彩,美麗而易逝,想要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不管做什麼事,你總有你的一套說辭,這一點,杏林說不過你!”董杏林轉過身去,目光瞥了一眼院前的楚一憂和她身後的上官且歌,沒有說話,徑自要向屋裡走去。
董杏林仍舊背對於他,他看了一下這還不算熾烈的陽光,悠悠嘆道:“師兄你大可不必那麼自責的,當初若是沒有你,師父一樣會收我爲徒的!而且就算不是師父,也會有別人的!”命中註定的事,不管怎樣曲折迂迴,總還是要發生的。
董杏林步子一頓,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繼續向屋裡走去。
楚一憂看了眼陽光照射下董杏林略微惆悵的身影,復又眸光復雜地看着蕭一樂纖瘦的背,這寂寥的小院,加上他這樣一個背影,竟令她無端生出許多惆悵哀涼之意。
上官且歌將手置於楚一憂的肩膀之上,溫熱的感覺讓楚一憂清醒了不少,真是莫名其妙,她有且歌在身旁呢,怎麼會突然有那種孤單悲涼的心情呢?
所謂攻心爲上,攻城爲下,蕭一樂果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這都還沒有做什麼呢,就已經讓她的心這般傾塌了,楚一憂心下有了幾分警惕,可不能因此被蠱惑了纔是!
聽董杏林和蕭一樂的談話着實聽不出什麼,只覺董杏林這次和蕭一樂談得極爲不歡,而能讓董杏林如此的目前應該只有喬寒香了,難道是喬寒香的毒不好解?
想到此,楚一憂的眉皺得更深了。
當然,上官且歌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自負智謀無雙,看人無數,這個世上他看不透的人太少,連宗政清明那朵隱藏那麼深的臭蓮花他都能猜出七八分,但偏偏蕭一樂就是這樣的他看不透的一個人。
之前他不知道蕭一樂身家背景,也不知蕭一樂城府深淺,更不要說蕭一樂心中所想了。只覺此人陰晴不定,任何事都不按常理出牌。但最近蕭一樂暗中行動不少,和充州與皇城之變息息相關,令他知道了蕭一樂不少底細,而他知道了反倒因爲此人的城府之深而無法心安了。蕭一樂的勢力可以說是遍佈天商每一城每一池,這樣的人要是謀反,後果是無法想象的,但是至今此人都不曾親自出手,最多暗中煽風點火,根本無法抓到任何把柄。
不說這些深遠的國家大事,就從蕭一樂對楚一憂那不一樣的態度就令上官且歌有幾分擔憂。蕭一樂幾次爲她破例,不可能是單純的君子之交,偏偏楚一憂出奇地相信他,還屢次爲他所蠱惑,上官且歌對此再怎樣生氣也沒有用。他怕就怕,最後蕭一樂的毒手會伸向楚一憂,而那時的出手,必定是致命一擊。
想到此,上官且歌不禁將楚一憂拉得離自己近些,也只有把她放在身邊,他才覺得放心了。
“你”這又不是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這麼親近也太那什麼了吧。楚一憂眉頭一皺,別開他的手,反離得他遠些。
“你過來!”竟然想逃離他,他不許!上官且歌又一把將她拽了回來,她就不能順着他點嗎?
“我你”楚一憂目光不禁看了蕭一樂的背影一眼,幸好他沒有回過頭,不然她當如何,只是上官
且歌這男人霸王病又開始犯了,讓她苦笑不得。
“你們二位還要在那裡站到何時?雨後出晴着實不易,爲何不坐下來一起享受這尚好的日光呢?”就在楚一憂二人拉扯間,蕭一樂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了
“今兒個陽光真是好啊!”上官且歌拍了下楚一憂的肩膀,當先走下院子,舉目於湛藍的天空,淺笑說道,“竟然能讓常年隱居的一樂閣閣主出門了,而且一走就是這麼遠,還到了他最不喜歡的皇宮啊!”
上官且歌話裡的諷刺意思極爲明顯,當初皇兄幾次請他入宮,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了,而今在這多事之秋,蕭一樂反倒來了這皇宮,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
“太陽再好,卻總有一些陰暗的地方照射不到!”蕭一樂忽地轉動輪椅,面對於上官且歌和楚一憂,他近乎蒼白的俊臉迎着陽光,蕭一樂眼睛半眯,脣角是微微勾起的幅度,“在陰涼的地方呆久了,自然要趁這好時機多多出來感受一下!”
上官且歌的話蕭一樂彷彿沒有半點在意,他坐在輪椅之上,一副怡然閒適的模樣,楚一憂發現,他的臉色似乎不大好,本來就已經是極爲蒼白了,而今竟然半點血色都沒有,而這種臉色,只有臨近瀕危的病人才有的。
但是,蕭一樂可是一個大夫,還不是普通的大夫,他已經稱得上神醫了。一個神醫,如今卻更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不是怪異得很嗎?
只是他現今這般,楚一憂心中卻不得不升起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情,蕭一樂面容上的笑縱然絕美,卻讓人覺得轉瞬即逝,一個不慎便煙消雲散,再也無法搜尋。
楚一憂怔怔地站在原地,蕭一樂明明什麼也沒做,她的心裡卻已經產生了萬般驚惶恐懼,就好像她現在不將心中的疑惑道出,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說,甚至連眼前的這個人,也再也見不到。
“楚姑娘,你確定你還要站在那裡嗎?”蕭一樂緩緩睜開雙眼,半躺着的身子直了起來,笑道:“趁日光爛漫,好好珍惜纔是!”
楚一憂眸中閃過一絲星芒,而後緩緩走了下來,掠過上官且歌,直到蕭一樂面前,問道:“那趁你我都在,一樂居士能否爲楚一憂一解鬱結心中已久的疑惑呢?”他說的對,有些東西,珍惜還在的時候,而有些話,則要珍惜還能說出口的時候。
“阿憂”上官且歌抓住楚一憂的手,他就知道讓楚一憂見蕭一樂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可是他不能讓楚一憂載靠近蕭一樂這樣一個危險人物了,他怕
楚一憂反握緊他的手,目光如水地看着上官且歌,她只不過是要問些事情,他不必如此擔憂的。
反握住的手就是說她最在意的仍舊是他,而這樣溫柔的眼神又是無法抵抗的,那裡面除了懇求外,還有無法忽視的感情,幾乎都等於求他了,楚一憂很少有這樣的模樣,上官且歌不禁有幾分心軟了。
“楚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上官且歌還未開口,蕭一樂就已經當先笑道:“你想要問的話,蕭一樂心裡已經清楚了!”
楚一憂和上官且歌盡皆一怔,楚一憂是疑惑,她還沒開口,蕭一樂就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麼了?據說他醫卜星相,無所不能,難道是卜算出來的?又或者,他派人時時刻刻盯着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