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瞧熱鬧,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俞筱晚一擡眸,就能看到那名宮女不着痕跡地回望着自己,她略一沉吟,便微微帶了幾分笑,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宮女歡欣地笑開了,給小花廳內的小姐們續上茶後,便轉出了大門,站在門邊悄悄衝俞筱晚眨了眨眼。
俞筱晚放下茶杯,慢慢踱了出去,跟在宮女的身後,轉過曲廊,發覺此處面對花牆,是無人寂靜處,俞筱晚便站住了腳步,含笑道:“請稍等。”
宮女只得站住,左右瞧了瞧,纔回到俞筱晚身邊,小聲問道:“姑娘怎麼了?”
俞筱晚清雅的小臉上染了些紅暈,悄聲道:“現在園子裡只怕人多……還是等歇午的時候吧,麻煩姐姐幫我傳個話。”說着,從腕上褪下一隻銀鐲,順勢戴在宮女的手上,“還請姐姐幫忙安排……就讓我跟幾位表姐妹們一間便是,她們睡得沉。”
貴族都有歇午的習慣,主人家大開宴席的時候,會專門準備賓客們休息的客房,當然不可能一人一間,都是幾個人一間的。
那宮女低頭看向腕上的鐲子,一開始以爲是銀子的,不值錢,細細一看,上面鑲滿了碎米鑽,心中頓時大喜,忙應道:“包在奴婢身上……那,奴婢就等歇午的時候再來請小姐。”
俞筱晚含羞一笑,折返回小花廳。那名宮女愛不釋手地細細摸了摸手鐲,收入懷中,笑眯眯地去給請託之人回話。
俞筱晚待她轉身離開,便招手示意初雪過來,“跟上她,看她跟誰說話,小心別被發覺。”
初雪雖不知何故,仍是恭敬地應了,遙遙地小心跟在宮女身後,不多時迴轉了,說那名宮女到二門處,與一個長隨打扮的人比了個手勢,就回來了。
俞筱晚又問,“有人看到你問你沒?”
初雪掩嘴一笑,“有一個小丫頭問了婢子,婢子說內急,走岔了路。”
俞筱晚也不禁笑了,這丫頭就是機靈。今日客人衆多,歷王府內管理也沒那麼嚴,每位當家主母都帶了一名小丫頭入府,偏巧印如請假、印巧病了,武氏便向俞筱晚借了初雪,若不然,還真有些麻煩。
“尋機問一問王府的丫頭,有沒有什麼清靜的地方,適合一個人呆着靜一靜的,嗯,就說三小姐有些頭暈。”
叮囑了一句,打發了初雪去武氏身邊服侍,俞筱晚坐回花廳慢慢思忖,二門處的……那麼這張字條就是男賓遞進來的了。除了前年與韓世昭聊過琴藝之外,她幾次與韓世昭照面,都不過是點頭招呼,可沒跟他熟到可以用單名留言的地步,當然不可能是他,那麼會是誰呢?
忽爾,幾個月前在秋海堂的那一幕便涌上心頭。
刻意要推倒屏風,恐怕是想讓靜晟世子認清我是誰,畢竟賽馬會上女子都用紗巾掩了面,且那時候尚無怨仇,高高在上的靜晟世子,必然沒心思打量俞筱晚是個怎樣的女子。俞筱晚順着這點思緒慢慢往下思索:如今看來,平南侯打算將靜雯郡主許給肖大勇,也是百般無奈之下的選擇,否則也不會這時候了都沒傳出一點喜訊……這門親事對於靜雯郡主而言,畢竟是太太太低就了。
……靜晟世子難免爲妹妹抱屈,想從我身上找補回來,也是人之常情,張君瑤纔想出這樣順水推舟之計。會用韓二公子的名義,恐怕是因那日贈琴之故,以爲我與韓二公子有了私情,用他的名義相約,我必定會赴約。這麼說來,靜晟世子必定籌謀已久,望仙亭那裡,就安排了一場好戲。
只是,當日靜晟世子明明認的是雅兒,我這幾個月又從未出曹府,宮女怎會又將字條交給我?
也不怪俞筱晚疑惑,靜晟世子既然是要爲妹妹小小的報仇雪恨,最終的目的就必然是毀了她的名聲,讓她的閨譽如同靜雯郡主的那般搖搖欲墜。以此爲前提的話,他就決不可能隨意找個歷王府的宮女,花幾兩銀子買通了來送字條,因爲有這一條線索,就足以將他本人拖下水。
雖然男人不象女子有諸多苛刻的禮法限制,不會因幽會這樣小事帶累名聲,但是她也不是靜晟世子可以隨意踩踏之人,總能找到人爲自己辯駁幾句,事情總能露出些許端倪。若是她的辯駁被人採信,她固然是名聲不保,但靜雯郡主的事也會被挑出來,靜晟世子身爲朝廷重臣,卻跟個深閨女子過不去,氣量和心胸就實在是太過狹隘,在朝堂上只會淪爲他人笑柄,弄不好還會被御史彈劾,官職不保。因而靜晟世子絕不會這般冒險,他派來傳遞字條的宮女,必定是他早就安插了進來的人手。
方纔接待她們的管事嬤嬤,只聽說她們是曹府的內眷,就將她們帶入了這間小花廳,估計連誰是誰都沒弄清楚,以靜晟世子的謹慎,肯定要事先將人指認清楚,纔會讓那名宮女傳遞字條,而且爲了保護妹妹,或者說給妹妹一個驚喜,決不會事先與靜雯郡主通氣,那名宮女就應該同靜晟世子一樣,認爲曹中雅纔是她俞筱晚纔對。
俞筱晚仔細回憶那名宮女之前的神情,似乎是在她們幾人的身上臉上都仔細看了看,然後才認出她的樣子……毫無疑問,有人在這名宮女來尋她之前,刻意傳播了一些訊息,能這樣做的,就只有張君瑤了,用什麼方法她不知道,但她一身素色,只簪銀簪,還是很好認的。
是了,要認出我來,只要從衣裳頭飾上描述一番就成了,至於長相,很難描述得形象。臨時發現人不對版,那名宮女又不能去前院,只能託人帶口信給靜晟世子,必定也是描述的衣裳首飾吧?俞筱晚思慮了一番,揚眉看向與衆千金打得火熱的曹中雅,淡淡勾起了一絲笑。
這幾年曹中雅已慢慢長開,雖比不上俞筱晚和吳麗絹的絕世之貌,但也生得十分美麗動人,眉目精緻婉約,比之一般的大家閨秀,強出了許多,因而在與人交談之時,光潔的小下巴總是擡得高高的,帶着一股難以掩飾的高傲。
說話間門外又是一串輕盈的腳步聲,歷王府的管事媽媽引着一名十三四歲的大家閨秀走了進來。少女一身精緻的百蝶穿花粉紫襦裙,反綰着墮馬髻,髻邊插着純銀鑲金剛鑽八仙過海人物花簪,頭上再無別的飾品。但烏髮銀飾,黑白對比之下,卻顯得她麗色無雙,容光懾人。
她的身後,規規矩矩地跟着一名豆蔻年華的俏麗小丫頭。管事媽媽請小姐坐下之時,小丫頭搶上前一步,竟是不用歷王府的軟墊,而是用自己懷中抱着的一方銀紅色繡魚戲蓮花紋的錦墊,替換下來,才扶着少女在圓凳上坐下,又朝歷王府的管事媽媽福了福,歉意地道:“我家小姐近日身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才特意自帶了錦墊,還望嬤嬤見諒。”
竟是少女自帶的丫頭,而且口齒伶俐,儀態大方,比之一般的官家千金都不遑多讓。
衆人皆是一愣。
歷王府的內院,也是因爲今日客人太多,才允了各府當家主母帶一名貼身丫頭進來,這名少女能帶個丫頭進來,身份必定高貴,可又爲何到小花廳來,爲何不坐在郡主縣主鄉主雲集的大花廳裡?
有那頭腦轉得快的千金,立即上前福了福,招呼道:“可是丞相府的韓小姐?”
少女忙扶着丫頭的手起身,回了半禮,“小妹正是,不知姐姐是?”
俞筱晚恍然,原來是韓甜雅,韓世昭的親妹妹,當年的京城第一美女,難怪生得如此出挑。韓夫人將女兒保護得極好,平素從不帶到聚會之中來,只在家中有訪客的時候,偶爾叫出來拜見一下長輩,饒是這樣,韓甜雅的美貌也已經傳遍了京城,引得無數名門望族上府提親。
雖然不知韓甜雅爲何要到這小花廳裡來,但的確是幫了俞筱晚一個大忙,她接下來的舉動,非深深地刺激曹中雅不可。
俞筱晚帶着一臉豔羨地靠向曹中燕,小聲兒地道:“韓小姐生得真美,你看她的頭飾,真亮。”說着看了看曹中燕的髮飾,不由得真心一嘆,張氏對庶女真不大方,武氏又眼光有限,這套頭面看着名貴,但與曹中燕文靜的氣質不符,看着就俗了些。
她就從自己頭上拔下那支銀鑲金剛鑽和碎藍寶石的純銀鑲金剛鑽雲蝠仙桃排釵,插在曹中燕的發間,“這個送給燕兒表姐。”取下了她頭上的幾支貴重的金簪,曹中燕的容色頓時增輝不少。
曹中燕大驚,急切地擺手,“太、太貴重了。”
一顆金剛鑽頂得十數顆同樣大小的東珠,這隻雲蝠釵上有兩顆小兒拇指大的白鑽,還有八顆米粒大小的粉鑽,至少也要兩千兩銀子。
俞筱晚佯怒道:“不許推,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了。”
曹中燕訥訥地收了聲,其實真要她推回去,心底裡是捨不得的。
曹中雅一直嫉妒恨地看着被衆人環繞奉承的韓甜雅,忽聽到身邊的動靜,回眸一瞧,頓時嫉恨不已。這隻釵俞筱晚簪了幾回,她就嫉恨了幾回,只是現在她與俞筱晚貌合神離,不敢再象小時候那樣找俞筱晚要東西,可是心底裡不知道多想據爲己有,這會子見它簪在了二姐的頭上,怎不嫉妒成狂。
就有些口無遮攔地道:“表姐還真是大方,拿姑母的遺物送人情。”
俞筱晚順着這話道:“燕兒表姐生得漂亮,性子又乖巧,若是母親在世,也會願意送給她當個壓箱底的物件。”
曹中雅氣悶不已,只是剛纔聲音略爲高了一點,已經有幾名閨秀扭頭看了過來,她不得不收斂起怒容,端出一臉倩笑,已經十三歲的人了,知道名聲對於未定婚的少女來說有多重要。
曹中燕見曹中雅不再鬧了,便安了安心,小聲向俞筱晚道謝,“回去後就收在箱底,這麼貴重,真怕掉了。”
俞筱晚淡笑,“這隻釵送給了表姐,隨便表姐怎麼用。”
眼角的餘光打量曹中雅的臉色,曹中雅聽到這句話後,眸光閃爍個不停。
曹家姐妹和俞筱晚都沒去韓甜雅的跟前湊熱鬧,自顧自地閒聊,初雪抽了個空過來回話,說花園裡有幾處比較安靜之所,其中就有望仙亭。
不多時,春宴便開始了,宴會之後,客人們四散開來,遊湖的遊湖,聊天的聊天,午歇的午歇,打牌的打牌。
俞筱晚和曹中燕都去客房休息,曹中雅和曹中貞坐在小花廳,在小姐們的圈子裡,並不受重視。曹清儒吏部右侍郎的官職雖高,不過在滿大街都是王爺侯爺國公爺的京城裡,真算不得權貴。
曹中雅就不由得想到了俞筱晚送給曹中燕的那隻排釵,至少曹中燕戴上那隻釵後,好些個名門淑女跟她聊起了首飾。她恨恨地哼了一聲,喚了名歷王府的丫頭過來,問給小姐們安排的客戶在哪裡。
小丫頭引着她找到了俞筱晚和曹中燕的房間,俞筱晚已經呼吸綿長地睡着了,曹中雅心中大喜,示意曹中燕跟自己出來。
曹中燕不明所以,不過看到曹中雅的臉色,心就突突地跳,跟着曹中雅走到院子中,果然聽到她說,“把這隻釵借我戴戴。”
曹中燕下意識地退後一步,護住了頭上的釵。此時的客院裡空無一人,曹中雅也就不必保持什麼淑女形象,拿眼一瞪,“借是不借?”
積威之所劫哉,曹中燕不敢反抗,只小聲地問,“你、你、借多久?”
曹中雅沒功夫跟她閒扯,伸手搶過釵,跑進屋裡,對着鏡子自己插上,怎麼看怎麼美,就衝鏡子含情脈脈地一笑,隨口敷衍跟進來的曹中燕,“宴後就會還你的。”說罷警惕地回頭看了看軟榻上的俞筱晚,見她還在酣睡,於是放心地拉了曹中燕出屋,小聲交待,“你換別的地方呆着去,不許讓她看到你的釵子沒了。”
曹中燕委曲地目送曹中雅娉娉婷婷地走遠,委曲地找歷王府的丫頭,換了處小廳坐着。
曹家的姐妹離開沒有多久,之前那名宮女就尋了過來,小聲地喚醒俞筱晚,歉意地道:“讓小姐久等了,今日差事忙,這會子才抽開身。”
俞筱晚不以爲意,低頭輕輕“嗯”了一聲,眉目間還露出幾分羞意。宮女瞧着就十分安心,含笑服侍她起身,幫忙整理頭髮和衣裳,奇怪地問,“小姐您的頭飾呢?”
俞筱晚拿出曹中燕的幾隻簪子,遞給她,羞澀地道:“戴這個,好看點。”
赤金鑲紅寶、藍寶、綠寶,不是不貴重,只是寶石不是上品……宮女極力控制住臉部表情,免得流露出鄙視的神情,讚道:“的確好看……不過今早的銀簪似乎更貴重些。”
“那個太素。”
俞筱晚一口否決,宮女也沒法子,幫她簪上,真心覺得不好看,“還是那隻簪好看些。”
俞筱晚“啊”了一聲,失望地道:“我已經讓丫頭收好了……算了,不簪了,他說,我不簪也漂亮。”
說着垂下頭,羞澀地紅了臉蛋。
宮女就真心地鄙視了起來,差點掩飾不住面部表情,這位俞小姐漂亮是漂亮得出奇,可是這腦仁子是空的吧,也就是這容貌能讓男人駐足一陣子,若真是當個主母,怕是會被小妾們給拆骨吃了去。
她懶怠再奉承,引了俞筱晚出來。俞筱晚注意到她出了院子,走上石徑之後,往一旁的樹叢後比了個手勢,她只當沒看見,繼續低頭走路。
兩人穿過一片桃花林的時候,忽地一道風聲,宮女應聲倒地。俞筱晚眨了眨眼睛,她手裡的桃核還沒射出去呢。
“笨蛋!”君逸之人未到聲先到,說完話才搖着摺扇從一株桃樹後晃出來,看着俞筱晚的眼神裡就有那麼一絲恨鐵不成鋼和幾許嫉意,“看到是韓二公子的邀約,就迫不及待地去赴嗎?哼!”
俞筱晚氣紅了臉,怒瞪他道:“要你多管閒事!”
君逸之還想數落她,餘光忽地瞟到她手中的桃核,和欲待發射的指法,心情忽地又好了,挑了眉笑道:“還不算笨。”
俞筱晚白了他一眼,提裙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君逸之忙不迭地跟上,“你要幹什麼去?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好戲。”
俞筱晚頓住腳步,用目光詢問,“什麼好戲?”
君逸之用摺扇指了指一條小徑,當先而行。俞筱晚略一遲疑,就跟着他穿過小徑,來到一處花牆之下。
兩人隱好身形,不多時,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少年聲音,是曹中睿在說,“真是羨慕韓兄。”
接着聽到韓世昭說,“羨慕什麼?尚公主只是表面風光的事情,身爲男子,要對自己的妻子兩叩六拜,納個妾室都要膽顫心驚,實在不是美事。說起來,我更願意娶名門世家的千金,知禮守矩,溫柔和婉。”
曹中睿心裡不以爲然,淡笑道:“恐怕許多人想娶公主,都娶不到,韓兄是怕旁人豔羨你,才這般說的吧?”
韓世昭微微嘆息着搖頭,“曹賢弟不相信也沒有辦法,其實我並不怕事,我與惟芳長公主,也算是自小相識的,若真能找到合意的女子,我自會去與她說明心願,我想她也不會勉強我。”
看着他認真的神態,曹中睿心中一動,母親張氏說的話又在心田盤旋,“你生得一表人才,哪家的姑娘見了你不是羞紅了臉,若是能吸引了哪位郡主,何姑娘算個什麼呢。只要求道聖旨,她還不就得乖乖地自請下堂!”
郡主都能壓死何語芳了,何況是長公主!曹中睿便略有些急切地問道:“韓兄真是不願意?可你……有心怡的女子嗎?”忽地想到贈琴一事,心裡非常不舒服的問,“恐怕已經有了吧。”
韓世昭面露些許羞澀,目眺遠方,含糊其辭地道:“也不算,沒有特別接觸過,只是覺得十分有大家風範,家慈說,娶妻娶賢,家世是最重要的,相貌、人品也不可少,家中的兄弟姊妹也要友善的纔好。”
曹中睿聽得更加煩躁,忽然沒了跟他說話的興趣,韓世昭卻轉了話題問道:“對了,你知道我年前也得了風寒,得了一味清咳丸的方子,十分有效,我就贈給曹賢弟。”從懷中掏出一張藥方,遞給曹中睿。
這話題變得突兀,曹中睿愣了一愣,沒事贈什麼藥方,明明表妹沒有生病……不對,妹妹病了啊,得了寒日咳,咳了好些日子才慢慢好的,難道韓兄喜歡的人是……他就仔細看向韓世昭的臉,韓世昭十分難得地露出些窘迫之意,沒了往日俊逸瀟灑的風采。
有父母在,誰都不能自主婚事,連談論都是禁忌的,曹中睿無法直接問明他的心意,只好委婉地道:“正好小妹這幾日咳得厲害,小弟就多謝韓兄了。”
韓世昭如釋重負的樣子,還帶着些急切地道:“這藥丸製法簡單,一天就能制好,快些給令妹服下,咳久了對心肺不好。”
曹中睿就覺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慢性笑了出來。韓世昭見曹中睿滿口應承,也露出了輕鬆的微笑,兩人又說了幾句閒話,韓世昭便道:“愚兄有些乏了,去望仙亭小坐片刻,賢弟自去忙吧。”
聽到望仙亭這三個字,俞筱晚就扭頭看向君逸之。君逸之眉毛都不動一下,用傳音入密問她:“想不想去看戲?”
花牆那邊的人走遠了,俞筱晚想閃身出來,君逸之卻拉住了她,指了指一個方向,曹中雅正躲在一株樹後偷聽。俞筱晚左右張望了一下,發覺這是內院花園和外院花園之間的一道隔牆,那兩人應當是在外院,而他們所說的話,都被曹中雅給聽了去,只怕這個自信十足的少女,也認爲韓世昭對自己有情義吧?
說起來,韓世昭的話,一個字都沒提到情啊愛啊曹中雅啊,是曹氏兄妹自己要往這上面想的。俞筱晚剛彎起脣角,便又疑惑警惕地問,“你怎麼知道的?”
明明他是爲了她好,她還懷疑他!君逸之很想作出憤怒的樣子來,可是俊臉卻不由自主地涌上熱潮,只得轉身背對她,故作隨意狀,“那個靜晟老是想找補回來,劃花我的臉,我就請父王的人跟着他……”他說到一半回頭看俞筱晚,“你這個笨蛋,不會以爲那張字條,真是韓世昭寫給你的吧?”
原來他連靜晟世子遞了張字條給她都知道……想想也不奇怪,這歷王府,平南侯插得進人手,別的王府自然也能插人手進來,恐怕這些世家大族,都是這樣相互安插眼線吧。不過他聰明,她也不笨好吧?俞筱晚嘟了嘟嘴,“你纔是笨蛋。”
託韓世昭送了綠焦給她,她再笨,也知道他們倆私底下的關係,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不對付好吧?再說他巴巴地幫她要了綠焦過來,她就算不去想,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若韓世昭與他的私交真是好,怎麼可能給她寫字條約見?
君逸之心中一動,隱隱有些期待,不錯眼地看着她。俞筱晚的臉開始燒盤,忙往後退了一步,支吾着轉換話題,“不是說望仙亭在內院嗎……其實我,我也約了雅兒去那裡。”
君逸之心裡略些失望,隨即又安慰自己,她還在孝期呢,哪能這樣不自持,至少現在願意跟我說話了,也是親近了不少。這麼一想,心裡又歡快了些,挑了挑眉道:“哦?你怎麼約她的?”
“就是那張字條,我轉給她了。”
以俞筱晚對曹中雅的瞭解,她定然會去的,就算只是去看一看是否屬實,也會去。何況,張氏總是誇她如何貌美如何出衆,兼之有個當側妃的表姐,曹中雅是真心覺得自己是無數青年才俊心中的良配,所有人都在等着她挑而已……現在又加上了韓世昭親自說出口的些許誘惑,她果然果斷地轉身離去。
君逸之瞪大眼睛,拿摺扇指着她道:“你……這不是在害人麼?”有那張字條,韓世昭怎麼辦?
俞筱晚不好意思地咬着脣道:“只是引她過去而已,我……我正要跟上她,將字條拿回來的。”
君逸之朝空中比了個手勢,瞪了她半晌,才朝俞筱晚擺了擺手,“算了,我們慢點去。”
這個慢點,是分開去。俞筱晚在君逸之的指點之下,認清了去望仙亭的路,兩人沒出桃林就分了手。
再說曹中雅,歷王府她已經來過多次,早認全了花園裡的小亭子,她歡快地提着裙襬,一路嫋嫋婷婷地來到望仙亭。可是亭中卻沒有人,四周也安靜得能聽到春風吹過的聲音。
她一點也不急躁,在亭內旋了個身,姿勢優美地在石凳上坐下,手託香腮,認真地考慮,一會子若是韓二公子向她表白,她要如何是好?是拒絕還是接受?
接受麼?韓二公子才十四歲,今年春闈就中了一甲第三名,人人都稱他韓探花,父親又是當朝丞相,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不、不行,還有個相貌更出色的君二公子還未表露心意的,而且君二公子可是親王嫡子,今年就能封郡王了吧?郡王妃,那是何等榮耀,比君瑤表姐還要尊貴得多。
想着想着就得意了起來,韓夫人說得沒錯,娶妻娶賢,家世是最重要的,俞筱晚縱然比自己美貌一點點,卻輸在家世之上,大家族聯姻爲的是鞏固勢力,誰會娶一個沒孃家的孤女?她若想嫁得好,就只能爲側室了,否則,就得嫁給個小官家的嫡子。那些親王郡王府的千金們雖金貴,可惜跟君二公子是同宗。至於那些郡主縣主們麼,她們的長相又比不上自己……
唉,韓二公子和君二公子,她到底選誰好呢?
曹中雅正在煩惱,忽聽一道淳厚的男聲嘲諷地道:“原來真是有這樣無恥的女子,靜某今日也算開了眼界了。”
跟着一陣鬨笑聲,有人調侃道:“生得真是漂亮,納回家中做個暖牀小妾還是可以的,世子千萬別嫌棄呀。”
曹中雅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忽然發覺亭外多出了七八名錦衣襲帽的少年,爲首的有兩人。左邊之人眉濃而直,丹鳳眼斜斜上挑,一管筆直的高挺如山的鼻子,脣色豔紅如同抹了口脂,勾着嘲弄的笑容,是個多情卻又無情之人,正是靜晟世子。右邊之人相貌略爲平常,但勝在貴氣十足,是歷王世子。
曹中雅擡袖半遮了面,慒慒地看着他們,見衆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飽含了說不出的嘲弄和輕蔑,就有些惱意地問,“你們是誰,怎麼跑到內院來了?”
靜晟世子輕哼了一聲,“我還正想問你,你怎麼會跑來此處,不知一旁就是外院,今日客人衆多,也不怕被路過的人瞧了去。”
曹中雅驚疑地回頭一看,亭後的竹簾不知何時收了起來,望仙亭在一座假山之上,正對着外院的一條小徑,不遠處就是房舍,視野開闊,連院牆都擋不住,任誰站在房舍的窗前,或是路過小徑,一擡頭就能看到她。
她頓時心驚了起來,色厲內荏地道:“縱是如此,你們也不應當進到內院來!”
歷王世子嗤笑道:“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身爲客人,本就不當跑到離外院如此之近的地方來。何況,我也是陪晟世子來看無德無行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樣子而已。”
曹中雅頓時感到不安,低頭就想衝出亭子去,幾個少年卻將路擋得嚴嚴實實。吵鬧間,又有一行人趕了過來,爲首的正是此間的女主人歷王妃,楚太妃和君逸之竟也跟在人羣之中。
歷王妃莫名地看了看衆人,沉着氣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
歷王世子道:“是靜兄得了張字條,約他相見,自稱頭簪雲蝠紋的銀釵。咱們就跟來瞧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