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鳳若桐忽地想到一事,停止打鬧,正色道,“王爺方纔看白姨娘的眼神有些不對,你是不是認識她?”剛剛赫連傲的異常,她也注意到了,只是礙着那麼多人在,不好直接問。
赫連傲眼神微變,“似乎是見過,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總覺得,自從看出若桐面善之後,就總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腦中閃現,直覺告訴他這很重要,卻怎麼都連不起來,這感覺真糟糕。
“那你好好想想!”鳳若桐驚喜,“是不是她跟我生母在一起的時候,你見過她?什麼時候的事,你還記得些什麼?”
“你生母?你說雲升?”赫連傲抓抓眉心,“似乎沒什麼印象,我記憶裡沒有云升這個人。若桐,我不騙你,一般只要我聽過的名字,都會記得,但你生母的名字,我只是從你這裡聽說過而已。”
鳳若桐大爲失望,“那……你好好想想啊,什麼時候見過白姨娘,想到之後,一定告訴我!”
赫連傲知道她急於找到自己的生父,也不好勸她放棄,點頭道,“我明白。”看來得仔仔細細查查這件事,說不定他幫若桐找到生父,她就會感激他,繼而以身相許呢?那就太完美了!
馬車上,信陽公主倚着車壁,臉頰緋紅,眼睛都睜不開,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公主不舒服嗎?”夜洛離皺眉,不能喝就別逞強,喝成這樣,不是難爲自己嗎?“草民替公主把脈如何?”
“十一哥……”信陽公主迷迷糊糊,以爲是赫連傲,往他面前一揮手,“別管我!讓我喝……我心裡……難受……”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卻不敢說出心裡的話,確實夠難受的。
夜洛離無奈,公主醉的都不認人了,跟她說什麼也是白搭。
車子突然一晃,信陽公主身體失去平衡,往前就趴。
“公主!”夜洛離一驚,險險一把扶住她,卻沒想到倉促之間沒多加註意,居然、居然就碰到了她的……“草民該死!”他大驚之下,更是紅了臉,立刻鬆手。
於是,不可避免的,失去支撐的信陽公主就這麼直直地趴進夜洛離懷裡,把他壓在了車壁上,還直皺眉呢,大約覺得這牀怎麼這麼硬,硌的她生疼。
“公主……”夜洛離被壓的氣悶,張開雙臂,不敢對懷裡的人稍有碰觸,尷尬的無以復加,“請起……”
信陽公主拿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許是覺得這綢緞的衣服冰冰涼涼的,讓她燥熱的臉頰很是舒服,她可沒要起來的意思,“真好……十一哥,你……不許笑話我……我知道我笨……”
“什麼?”夜洛離輕輕推她肩膀,“公主,起來再說。”
“壞蛋,不要推我!”信陽公主用力聳聳肩膀,“十一哥,你、你這黑心腸的,你有了若桐,就……就笑話我形單影、影只,我……我沒有辦法,我不能……不能跟依依搶,她好喜歡夜公子……”
夜洛離臉容一僵,跟着冷聲道,“那又如何,我對依依公主無意,公主誤會了。”
赫連依依那樣的人,刁蠻任性霸道,上次還幫着二皇子騙他,想要利用他,如此心性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喜歡。
“你騙我……”信陽公主從他懷裡擡起頭,半眯着眼睛,呵呵傻笑,“十一哥,你騙我,依依明明就跟夜公子在一起,他們……他們好相配……”
夜洛離黑線:公主,你這是什麼眼光?從哪裡看,我跟赫連依依相配了?“公主誤會,草民真的不喜歡依依公主。”
“可是我怎麼辦……”信陽公主開始嗚嗚哭,好委屈的樣子,“我也喜歡夜公子,比依依還要喜歡,我不能跟依依搶,我怎麼辦……嗚嗚……”
啊?夜洛離窘迫地紅了臉,不敢稍動:公主喜歡我?這……“公主,你喝醉了,你……”這時候說的話,不能當真的吧?不過他卻忘了,那句“酒後吐真言”,說的正是這情景哦,怎麼能不當真呢?
“我沒醉!”信陽公主生氣地捶他胸膛,“十一哥,你別想笑話我,我纔沒醉!我、我千杯不醉,我纔不會醉!”
夜洛離無語:我不是你十一哥,你認錯人了好不好?“公主,先起來再說。”
“十一哥,最討厭就是你!”信陽公主將才起來一點的夜洛離重新壓倒,捏住他一邊臉頰,使勁揉了揉,“你就知道笑話我!還說我老大不小了,搶不過依依,你討厭!我不老,不老!我是不捨得讓依依難過,她是我侄女,我不能、不能跟她搶……”
夜洛離默默看着她,原來她藏了這麼多心事,對自己又是用情至深,可是……“公主,我不值得你喜歡。”
“咯咯……”信陽公主笑的跟小鴨子一樣,說不出的可愛,“誰喜歡你呀,十一哥,我喜歡的是夜公子,我從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他,他彈琴彈的那麼好,好、好多蝴蝶飛來飛去,飛來飛去……呃,我頭好暈……”
胸膛上一沉,夜洛離趕緊用手護住落下來的信陽公主,小小聲叫,“公主?”
“好暈……好多蝴蝶飛來飛去……”信陽公主呢喃着,臉蹭了蹭,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睡的甚是香甜。
夜洛離心情好生複雜,驟然得到信陽公主對他的情意,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怕吵醒了她,兩人面對面的,更加尷尬,只好一動不動,任由她趴在自己懷裡,一直睡,一直睡。
“公主,夜公子,到了。”車伕拉開車簾,陡然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公主跟夜公子竟然……
“別吵,公主睡着了。”夜洛離身體都被信陽公主壓的麻木,還不敢動彈哪,“扶我起來,別吵醒公主。”
“是,夜公子。”車伕忍笑,難怪一開始聽公主絮絮叨叨,後來就沒了動靜,原來是睡着了。
小心地坐起來之後,夜洛離就勢抱起信陽公主,將她送回房,輕輕放到牀上蓋好被子,看了她一會,終是不願意她醒來時,彼此無法面對,即告辭離去。
睡夢中,信陽公主看到了漫天飛舞的蝴蝶,一襲白衣的夜洛離纖塵不染,對着她淡然而溫柔地笑,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的幸福……
——
榮舒宮裡,赫連天宇陰沉着臉,表情很嚇人。
段子晉束手站在一邊,不敢多嘴。二皇子一向給人溫文爾雅的印象,即使在私下裡,也少有動怒的時候,如今這樣子看來,他是真的生氣了。
“鳳若桐毫髮無傷?”赫連天宇總算開口,才讓這降至冰點的溫度稍有回升。
“是,二皇子,”段子晉慢慢吐出這口氣來,“因一切都是鐵王事先安排好的,就等着幽鬼自投羅網,所以……”
其實清河郡的這件案子,他也知道,而且還得從差不多兩年前說起。他是無意中遇到了幽鬼,幾次接觸後才知道,原來幽鬼竟是鐵王的同門師兄,而且與之有深仇大恨,他接着就將此事稟報了赫連天宇,兩人都覺得,幽鬼是一枚用來對付鐵王的上佳的棋子,所以許他以金銀財寶,高官厚祿,讓他爲二皇子所用。
不過幽鬼倒不在乎這些,他真正想做的,是殺了鐵王,以報前仇,並拿到天淵宗的心法,練成之後,他就天下無敵了。可要對付鐵王,也不是那麼容易,不得已之下,他纔開始修練邪功。
然就如赫連傲所說,大凡邪功都有反噬之力,不久之後,他就開始受到反噬之力的痛苦折磨,而唯有吸食少女精血,才能壓制這反噬之力,於是他就故意讓人放出尋寶的傳言,讓人替他抓少女送來,再把二皇子給的金銀財寶給他們,彼此都獲利。
可這畢竟是天怒人怨之事,接邊幾十個少女無辜枉死之後,此案不但令鳳元良無法容忍,更惹得景熙帝震怒,要徹查此案。尤其當赫連天宇知道,鐵王也開始插手此案後,就知道事情不會善了,即讓段子晉斷掉與幽鬼的一切來往,以免牽扯到自己身上。
而爲了對付鳳元良,逼得鳳若桐向自己低頭,他更是向景熙帝進言,命鳳元良限期破案。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鳳若桐根本就沒想着來求他,而是不惜以自己作餌,把兇手引出來,再加上鐵王早就安排好一切,幽鬼還能跑得了嗎?
赫連天宇咬牙,眼神兇殘,“十一皇叔,你好本事!”
“可不是嗎,”儘管立場不同,但段子晉還是由衷地佩服赫連傲的本事,“這件案子這麼久了,刑部一點辦法沒有,鐵王一伸手,這麼快就破了案,而且幽鬼練了這麼久的邪功,卻還是打不過鐵王,鐵王這‘戰神’之名,畢竟不是僥倖得來。”
赫連天宇回頭,冷冷看着他。
“臣只是就事論事,”段子晉瞬間冷汗如雨,強笑道,“並無其他。不過,二皇子,幽鬼已經關押在刑部,鳳元良也審了他幾次,怕不怕他將二皇子你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