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看看,安陵御城第一次見到連碧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是與她一樣,還是僞裝不下去真情流露。
伸出白嫩的纖掌輕輕拍了拍身下的招財進寶,起來,一塊出去溜溜去。
最近連碧是經常到亭子上彈琴的,具是些憂愁的曲子,而從她的青蓮院出去,穿過花園上的假山,就可以清晰的看到亭子上的情況。
時辰把握的正好,就在連池藏身於假山之際,安陵御城也是正合適繞到了池邊的亭子上,連碧今兒依舊穿着一身白色長裙,與連池的衣料沒有什麼不同,可卻比連池的要貴上許多,因爲在裙子下襬的部位繡成芍藥的絲線,都是從南邊小國那裡進貢來的,一小撮的絲線,卻是值十多兩黃金,在陽光下,在陰雨天,芍藥會隨着光線的變化而呈現不同的姿態。
她這一身,看着樸素,卻是真真的值錢,頭上的鈴鐺從醒來時就沒有帶過了,而今只是用兩條白色的布料綁着,長髮垂腰,僅僅從後面看已是楚楚動人,再看因爲消瘦而顯得立體的五官,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樑,桃花眼是有些凹陷下去了,卻更加惹人疼惜。
安陵御城駐足在亭外,並沒有去打擾她,因爲此時她正用瘦的只剩下骨頭的手指彈奏着手中的古琴,與給人的感覺不同,彈奏的力氣似乎是身體裡所有能量的集合,聽不出她彈奏的是什麼曲子,應該是隨心而彈,連池不得不承認,連碧的琴藝卻是是高超的,鏗鏘有力的音符,也讓她的心情得到了感染,卻又分不清是什麼樣的,像是激昂、像是煩悶、又像是仇恨。
但一曲彈完之後,有的又只是舒心,這般境界,京城應是無人能敵了。
“小姐琴藝高超,只天寒衣薄,小心着涼纔是。”等賴連碧彈完之後,桃花眼這纔看見亭外之人,只微微點了下頭之後,就想起身離開,一陣風吹來,似乎有隨風而去的感覺,令人心優。
“多謝公子好意。”道過謝之後,就抱着琴肚子離開了,芙蕖被寧姨娘給收拾了,雖然後面又派了幾個人來,卻總是覺得不舒心,因此,連碧經常是獨自來這裡的。
連碧離開後,安陵御城目送着那個身影越走越遠,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但熟悉他如連池,自然是能從背影處肩部有些抖動,這是隻有他激動時纔會發出的動作。
看來安陵御城是對賴連碧一見鍾情了。
雖然是對他已經沒了愛意,但一想到他前世也有可能是對自己寵着的妹妹一見鍾情,私底下可能早就定情,只看着她傻傻的對兩人掏心掏肺的,她就心疼的止不住,他們曾經都是她的至親。
今兒個天氣冷,她穿的比連碧多了許多,在擋風的假山後邊依舊冷的受不了,不知道連碧只兩件單衣是怎麼能在亭子上坐那麼久的,只有腿部被招財進寶磨蹭的地方是暖和的。
連池明顯感覺到招財進寶已經有些不耐的情緒了,可勁兒的往連池腿上蹭,終於被它蹭的不耐煩了,低下身子摸摸它的頭,就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假山,按照來時的路往回走。
待她也見不到人影的時候,一直專注於前方連碧走的方向的安陵御城轉過身來,望了眼連池原本在假山的位置,不管她是出於什麼目的講他引到這邊來,他就按照她安排好的來。
最終安陵御城攔了一個小丫鬟,對着小丫鬟又是行禮,又是道謝的,這才終於到達了客廳,一見他回來了,賴元鴻立馬從老遠處迎了過來,裝作有些責備的表情,用嚴厲的語氣說道,“剛纔哪裡去了,張大人他們都等着呢。”
發覺了賴元鴻不慎歡喜,所以急忙作揖謙恭道,“讓老師擔心實是學生的罪過,只不過剛纔喝了些許酒有些混沌了,沒成想卻是迷路了,還好找到一位姑娘,這纔將學生帶過來。”
賴元鴻原本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的,意圖告知他,就算你盛名在外,現在收在他的門下了,就要聽他的差遣行事,卻不想他竟然如此上道,瞧着這恭敬的摸樣,是十分的順眼。
“哈哈,自古以來都是迷途遇美女,不知賢侄可有遇見?”一個與賴元鴻十分交好小官上來與兩人套套近乎,原本這是很隨意的一句話卻讓安陵御城直接紅到了脖子根,不禁讓人多想,也許是真的有了個美好的邂逅也說不定。
見安陵御城一直紅着臉卻不說話,衆人就更加愛打趣他了,“賢侄若是有中意的,就跟賴大人說,就算是寶貝女兒,想來賴大人也是願意割愛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卻是說到了兩個人的心裡。
一個是想現在連碧已經失貞,與其嫁到大富之家發現之日被欺辱,倒不如嫁給眼前這個可塑之才,就算是被發現了,還有他這個老師在,自然是不會讓連碧吃了虧去。
實在不行,就招他上門,反正一個寒門,也買不起庭院,進來之後,有他們這些長輩幫忙盯着,哪裡還會讓別人欺負了去,因此經別人這麼一提點,賴元鴻還真的是有了這樣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到是可以打探打探。
而安陵御城這邊,也是真真的被說中了心思,因此也就沒有推脫,外人一看,喝,這師生兩人,看來是註定要做翁婿的了,只是賴府的兩個女兒風平都不好,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可惜了這樣陽春白雪般的人物。
“不瞞老師說,學生剛剛是不小心進了後院了,遇到令千金後便驚爲天人,而後更是被小姐身上的風采折服,學生……學生想求老師成全。”說着就是在一幫子人面前跪了下來,來的客人裡面還有許多爲他而來的人,旨在想將自己的女兒許給他,卻沒想到已經有了心儀的,也就只能望洋興嘆了。
“你這孩子,快起來,有話好好說,”伸手就將安陵御城給扶了起來,笑呵呵的又接着說道,“連碧年紀還小,近來又是生了一場大病,就算是定親也怕得再等段時間比較好。”
見賴元鴻一說這話,如何不知他是搞錯了呢,這樣的誤會可是耽擱不得的,便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釋,“老師,學生鍾情的是……”
“爹爹,安陵公子與妹妹當真是絕配,剛纔經過假山那裡的亭子,見兩人相談甚歡呢。”就在安陵御城馬上就要說出連池的名字的時候,連池就突然出現,將剛剛看到的略加修飾的告訴了賴元鴻。
而連池的突然出現,讓賴元鴻在安陵御城說話時進懸着的心又揣進了肚子裡,還好沒有說出來,接着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你一個女兒家講這個羞不羞,快回房繡女紅吧。”
嘴上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心裡確實很高興的,見以前總是違抗自己的女兒越來越聽話,心裡到底是欣喜的,因此語氣裡也帶了些寵溺的意味。
“是是是,爹爹要給妹妹說親,女兒這就下去,不出來了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這個低點,連池也是願意跟他假扮下父慈女孝的假象的,反正來這裡的目的是達到了,說完便想走,臨走之前,故意給了安陵御城一個挑釁的笑容,安陵御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睜大着雙眸看着賴連池發出的挑釁目光,,待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抹消瘦的身影早就已經走遠了。
連池剛剛遠離了人們的視線之後,臉上純真的笑容就卸了下來,她做不到像安陵御城那樣,連續幾年都帶着面具,她剛剛之所以那麼做,是爲了欲拒還迎,不要讓安陵御城早日得手,然後在真正得到他的心的時候再狠狠的拋棄他,把他丟下地獄?
別鬧了,安陵御城個城府極深,豈是她能夠比得上的,那樣做的真正原因是要讓兩人暫時在一起,她可不是爲了成全他們有情人,前世做了許久的夫妻,對他的爲人還是清楚的,他是那種一旦設定了目標之後就不達到誓不罷休的,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現在的目標是她紅綾縣縣主的身份,是凌王五萬遺部的少主,有了她的幫忙,對他的大事必然是事半功倍。
就算他現在心繫賴連碧,也會爲了得到她而遠離。
越是成就大事兒的人,心越是狠極了的。
她今天種下的只是一顆種子,等過些時日,她就可以收穫了,將前世的一併收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