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蔣阮起了個大早,白芷從外頭端了些新煮好的玉米粥,玉米煮的稀爛,煨的米粥散發出淡淡的清甜香。連翹新奇:“今日廚房這樣好,怎麼還有玉米粥?”
莊子上的早飯,都是些稀得能照出人影子的糙米粥,一點點鹹菜,玉米粥是沒有的,倒不是食材貴賤,只是廚房的人不願意爲這邊多花心思而已,剛到莊子上的時候,白芷與連翹爲此事沒與廚房爭吵,可吵歸吵了,到底還是沒什麼改變,且京城不聞不問,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蔣阮便習以爲常了。
白芷一笑:“是小圓送來的。”自幾日前幫小圓補好了衣裳,小圓倒也乖覺,懂得禮尚往來,卻往這邊跑的勤了些。
連翹愣了愣:“倒是個實心眼兒的。”說罷便將碗端起來:“姑娘喝幾口吧,對身子好。”
玉米粥無論如何也算不上什麼美味佳餚,對身子好的功效自然也比不上珍貴藥材或者魚肉大補,只如今連碗玉米粥都顯得這樣稀罕,日子確實過得落魄了些。白芷有些心酸,卻見蔣阮毫不猶豫的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招呼她們也吃點。白芷有些感概,適逢大變,難得自家姑娘還能甘之如飴,她自小跟着姑娘在宅院中長大,作爲一個不受寵主子的丫鬟,自然也受盡冷眼,短短几年內看透人情冷暖,來的也比其他同齡丫鬟穩重早熟些。她卻覺得,自己的這些忍耐與沉着,在自家姑娘面前也都不過爾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好像就是大病了一場,姑娘就變得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人生難得大喜大悲之中還保持一顆平常心,自家姑娘從前想到往日在尚書府中的歡樂時光時,總是暗自垂淚神傷,如今卻從沒見她再露出這樣的表情,倒是坦然無比。想到此處,白芷便對蔣阮道:“姑娘如今看着一日比一日高興呢。”
蔣阮微微一笑,倒是不點破。生活的壓迫並不算什麼,錦衣玉食又怎樣,最可怕的是什麼都不缺,卻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沒有愛人,沒有親人,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的日子。後來以爲有了愛人,卻也是假的。況且如今這樣的日子,比起被人做成人彘困在木盆裡,看着自己的親人被人侮辱卻無能爲力,已經太好太好了,至少如今她還有一個完整地身子與自由不是。至少她如今還活着,只要還活着,一切都有重新翻盤的機會,她從地獄裡爬出來,可不是爲了在這些小事上斤斤計較的。
正在這時,卻見外頭匆匆忙忙跑來了一個人,見蔣阮三人在屋裡,門都沒敲就衝了進來。連翹嚇了一跳,待看清了才斥責道:“小圓,你跑這麼急做什麼?”
小圓扶着門只顧喘氣,臉漲得通紅,半晌道:“小姐,不好了!”
“慢點說,”白芷皺眉道:“出什麼事了?”
“外頭來了好多官兵,將莊子圍了起來,說是有人看到小姐殺了人。”小圓目光裡滿是慌亂:“蘭嬤嬤正帶着他們朝這邊過來。”
連翹瞪大眼:“我們小姐怎麼會殺人?分明就是血口噴人,好沒有臉皮!”
“不用擔心,”蔣阮不慌不忙的放下碗:“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