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舒服?”他開口問道,在看到李長歌點頭後,他的聲音陡然轉冷,“現在纔不舒服,你不覺得太晚了一些嗎?”
長歌心中警兆陡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南宮昀似乎是連做戲的想法也免了,每一句話都足以讓人懷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新郎官已經來了
。”
長歌順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不遠處,一身大紅吉服的姬少重正站在那裡,手中握着紅綢紮成的花朵。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就在她擡眸時,他也在同一時刻往這邊看了過來。
看到她竟出現在這裡,他的表情明顯一滯,一雙眼睛像是不會轉動了一樣盯在她身上。過得片刻,他的神情終於鬆弛下來,嘴角逸出一抹苦笑,似乎是在說: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麼好騙的。
只不過現在她無暇和他用眼神交流,李長歌猛然轉過頭來瞪着南宮昀,聲音壓得極低:“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南宮昀笑着將她拉得離自己更近了些,嘴脣幾乎貼到了她的耳畔:“只是提醒你,一定不要錯過今天最重要的事,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世事無常,未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或許就在下一刻……”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李長歌卻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南宮昀惡毒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瞧,今天的另一位主角來了。”
長歌猛然轉過頭去,用力之大,讓她幾乎聽到自己的頸骨發出了格格的聲音。果然,遠處有宮監擡着步輦漸漸走近,步輦上飄揚的紅紗遮不住裡面那一抹俏麗的身影。甚至連她頭上紅紗製成的蓋頭也遮擋不住她的容貌,經過精心的妝扮的她比平常更要耀眼,幾乎讓所有人都爲之側目。
此刻,她正伸出纖纖玉指撥開面前的紅紗,卻並沒有看向姬少重的方向,而是對着南宮昀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長歌心中一驚,奇怪的人不只是南宮昀一個人而已。以李明月的心性,怎麼會心甘情願地出嫁?更何況還是在南宮昀的面前!而如今,她臉上的笑容完全沒有一絲一毫作僞的跡象,完全是出自本心流露。
甚至是在看到自己時,李明月嘴角的笑意仍沒有分毫收斂,只不過多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隨着步輦一點點靠近,李明月甚至嘲諷地揚起了眉毛,似乎是在向她宣告自己的勝利一般,態度狂妄至極,甚至比從前父皇尚在時還要猖狂。
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長歌心底瞬間轉過了上百個念頭,試圖找到李明月如此得意的原因。難道……她也知道今天將要發生的事?不會的,如果她知道這個局是用來對付南宮昀的,她恐怕早就跑去向南宮昀告密了,怎麼還會興高采烈地坐在步輦裡?
彷彿對她的震驚十分滿意,身旁的南宮昀再度俯身道:“知道婚典的第一個儀式是什麼嗎?”似乎他也沒有期待她能做出回答,只略微停頓一下便繼續說了下去,“如果是在民間,新郎官是要去踢轎門的,然後揹着新娘下轎。”
李長歌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腦中思緒猶在不停翻涌
。他爲什麼要刻意說起這個?聯想到他之前的提示,今天最重要的事……或許就在下一刻……世事無常……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這些詞句在腦海中閃過,下一刻出現的畫面便是李明月的笑臉,那溢於言表的挑釁……還有今天早上見到的平安,沒有起作用的迷香……所有細小的線索都匯聚在了一起,像是溪流匯入大海那般,揭示了唯一可能的解釋。
連剛纔那個荒謬的想法,也能說得通,她只需要再確定一個問題而已……
“南宮昀,小九昨天去找你,說了什麼?”她輕聲發問,雖然內心如大海漲潮時那般波濤洶涌,聲音卻是異常的平靜。
“小九……是誰?”南宮昀困惑反問。
長歌閉上了眼睛,一切都已經明瞭,平安確實是受人指使來到她身邊的,只不過那人並不是南宮昀,而是李明月。所以,南宮昀並不知道平安之前是叫做小九的。
事情的脈絡如今已經理清,平安並沒有把李長歌告訴她的口信傳給南宮昀,而是告訴了李明月。李明月順利地理清了來龍去脈後,便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去找南宮昀,把所有事都告訴了她。
雖然最終,南宮昀還是如李長歌所願那樣得知了這件事,但從李明月口中聽到,和從平安口中聽到卻截然不同。李明月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勸說他和自己合作,兩個人一同轉而對付李長歌。
那麼,南宮昀會做什麼呢……婚典的第一個儀式……民間的踢轎門……一切已經變得清晰明瞭,南宮昀一定會先下手爲強,在時間已經來不及讓他進行更精密的佈置時,他所能選擇的,就只剩下了步輦。
長歌猛然睜開雙眼,甩開南宮昀的手臂便向前跑去,南宮昀追上來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她卻想也不想就拔下頭上的髮釵揮過去。南宮昀一個躲閃不及,便被尖利的釵尾劃破了眼角肌膚,殷紅血跡蜿蜒而下,將他原本英俊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這一變故來得突然,周圍人無不瞠目結舌,而原本正要去步輦前接李明月的姬少重也停住了腳步。
南宮昀奪去了她手中的髮釵,只用一隻手便反扣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強硬攬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靠在自己身上,同時對周圍人解釋道:“陛下身體有些不適。”
李長歌想要開口反駁,他卻狠狠一扭她的手腕,登時劇痛徹骨,疼得她眼前一黑。
而身旁的南宮昀已經揚聲對姬少重道:“還不快去接公主下來?若是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李長歌聽得心急如焚,待要出聲示警,卻被他死死按在懷中,且不知被按中了哪裡的穴道,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姬少重最後看了她一眼,遲疑着向步輦的方向邁步……
南宮昀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眼眸也微微眯起,計算着他和步輦的距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