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薛凝蘭不停地哭,薛勇強終於煩了,他率先站起身來,一邊安撫着一臉委屈的三姨娘,再回過頭來,冷冷地朝薛夫人說道:“夫人,這事你看着處理吧,賠些錢,給那個被調戲的丫頭,然後,這事就算了吧!”
看到薛勇強起身,三姨娘扭着屁股,一擺一擺的,一手拉着孫雨,就要離去——哼哼,這老爺都說過了,這事兒,賠些錢給那些個丫頭們,事情就算過去了,孫雨娶海棠的事,照樣做數,自然了,三姨娘想對付大室的事情,同樣的可以照常進行了?
三姨娘一邊走着,一邊冷冷地笑着,一臉的不屑以及譏誚:看來,在這府裡,什麼都不做數啊……什麼正室,什麼嫡出的大小姐,還不是被她玩弄於鼓掌之中麼?
薛勇強就要揚長而去。而包括薛夫人在內的所有的,全部都變了臉色——這個男人,真的是太過分了!
薛夫人臉色變了一變,剛想說什麼,正在這時,一個刺耳的聲音忽然近在咫尺地響了起來:“呵呵,妾身還是第一次才知道,這薛府,還真是財大氣粗啊,萬事,都是可以用銀子擺平的,只是不知道,薛大人打算要用多少銀子,來賠償的我丫頭呢?”
薛勇強微微蹙了蹙眉,這又是誰,因爲一個丫頭的事情,要對着他大呼小叫的呢?
微微的不耐之下,他望向了那個緩緩起身的女子!
那是一位年約三十多歲的女子,身上穿着大紅海棠花的對襟上衣,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梨渦微現,此時,她冷然淡笑,眼中卻隱隱有掩飾不住的憤怒之意。
這個人,薛勇強卻是不認識的。他微微蹙眉之下,卻看到那個女子緩步來到他的面前,微微低下頭去,開口道:“妾身聶劉氏,見過薛大人!”
這個女子,眼生得很,想必之前並未過府探望過的。
好在,這朝中,劉姓一族雖多,可是,能和聶姓一族聯合起來的劉姓,卻只有一家。薛勇強微微一怔之下,忽然回過神來
聶劉氏?戶部侍郎聶端的妻子劉氏麼?
聶端薛勇強象是被什麼擊中了一般,他連忙上前一步,朝着聶夫人虛虛地扶了一把:“啊,原來是聶夫人啊,在下失敬了!”
聶夫人在薛勇強的面前挺直了腰,淡淡地說道:“正是妾身……”
微微地頓了一頓,聶夫人望着正要離去的孫雨,清秀的眉間,又流露出一抹說不出的譏誚。她冷冷地又添了一句:“那個被人調戲的丫頭,正是小女的大丫頭小競。”
薛勇強忽然沉默起來。
這個聶端,並非什麼無足輕重的人物。職位和薛勇強只能算是勉強的平起平坐。只是,薛家勢大。並不將這個小小的戶部侍郎放在眼內。可以說,即便出現在面前的是聶端,薛勇強都一樣可以不屑一顧!
可是,這個聶夫人,卻不可同日而語!
聶夫人素如,原本出自名門,而她的孃家,則是在京城內外,聲名赫赫的聶王府!
如果說,這個聶府,只是一個掛名侯府的話,倒真的不足掛齒,可是,這個聶素如夫人不但出身名門,而且,還有兩個極有本事的哥哥,大哥哥聶相如掌管一品御史臺,權利滔天。而另外一個哥哥,則是邊關的溫候,掌管邊疆三軍!
按照道理來說,這樣的家庭,通常被帝王所忌憚,要麼暗中打壓,要麼就是明升暗貶,充其量,帝王也是心生警戒,從而不滿!
可是,這個聶府,偏偏就是個意外。帝王寵信,榮冠京城。而連帶着,那個原只是三科進士的聶端,都可以成爲朝中的四品大員。可以說,聶家有今日,靠的,就是聶夫人的孃家!而薛勇強所忌憚的,也正是聶夫人的孃家。
原本,薛勇強以爲,被孫雨調戲的,只是一個尋常的他家丫頭,而這些下人們,除了想銀子,還是要銀子。而作爲主人家的薛府,只要肯使銀子,就沒有什麼是擺不平的。可而今,被孫雨調戲的,卻是聶府嫡出小姐的丫頭,那麼,這事,就真的要分出個孰輕孰重出來了!
三姨娘最會察顏觀色,她乍一看到薛勇強的神色變了,連忙跳了出來,大聲說道:“說給你們銀子,還真是便宜你們了,要知道,我家雨兒長得俊,到處惹女孩兒的喜歡,別人家的女孩兒看到會倒貼過來,有什麼稀奇的呢……”
聽了三姨娘的話,聶夫人冷笑起來:“呵呵,這薛家,是不是真的要變天了呢?堂堂的薛夫人還在這裡,卻任由一個下人在這裡狂吠亂叫的?”
薛勇強寵妾滅妻的事情,衆人皆已早知。可是,今日一見,聶夫人才知道,這薛勇強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三姨娘生平最恨別人說自己是奴婢了。現在,被聶夫人教訓了一頓,她臉色一白,一甩手,就要和聶夫人辯論!
薛勇強連忙拉住了,他回過頭來,朝着聶夫人強笑道:“聶夫人這調戲一說,應該是嚴重了吧。想來,這都是下人間的玩笑話吧,小丫頭年紀輕,臉皮薄,開不得玩笑,也是有的,我現在就讓這個不成器的小子給聶府的丫頭道歉,聶夫人看看,事情是不是可以就此作罷了呢?”
聶夫人萬萬沒有想到,薛勇強會如此無恥。她一口氣堵在心口,頓時說不出話來!
薛夫人此時再也聽不下去了。明明孫雨調戲了人家的丫頭,現在,薛勇強卻在這裡強辭奪理不說,還任由三姨娘在這裡撒潑,不得不說,薛夫人真的想找塊豆腐,當場撞死。她眸子裡含着熱淚,望着薛勇強,悽然說道:“老爺……這薛府的面子,可真的要被丟光了啊!”
薛勇強狠狠地瞪了薛夫人一眼:“這事兒,還不是你惹出來的?現在知道錯了麼?還不快快勸說聶夫人,請她好生回正堂裡坐着?”
一側的三姨娘看到薛夫人被訓斥,心裡更加得意了。她走到小競的身邊,朝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冷聲說道:“喲,這身板兒不夠硬,臉盤也不好看,你說說,我家雨兒能看上你什麼……還調戲你呢?說句實話,是不是你倒貼上來的呀……”
小競聽了三姨娘的話,氣得渾身發抖。她一把甩開剛剛走過來,扶持她的丫頭,一閃身,就要掙扎着,朝着一側的池塘跳下去:“奴婢活不下去了,奴婢這就去死!”
看到小競竟然受此侮辱,一側的聶採月也被氣得渾身發抖,她一把拉住小競,朝着聶夫人喊道:“娘,小競和女兒一起長大,污衊小競,就是污衊女兒……女兒不管了,這次,若是沒有個公道給小競的話,女兒也不想活了!”
聶夫人一聽,立時吃了一驚,她一把拉過聶採月,怒道:“你胡說什麼呢?薛大人在這裡,定會還小競一個公道的,若是薛大人給不了,薛老太爺也健在,若還不行的話,你的大舅舅掌管御史臺,專門管這些閒事,瑣事的,你一個女孩兒家家的,擔些什麼心呢?”
聽了聶夫人的話,聶採月這才拖着小競的手來到薛勇強的面前,倔強地說道:“今日,採月和小競的命,都在這裡了,還請薛大人還採月和小競一個公道纔是!”
薛勇強望着聶採月,再看看衣衫被撕爛,滿臉淚痕的小競,再看看一臉悲憤的薛夫人,他一時怔怔的,竟然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