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燈光,照在劉蓉的臉上,更顯得她眉清目秀,嫵媚動人。那樣淡黃的暈色,那樣水紅的猶如漣漪一般的紋理,給她的身上,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韻味。就連站在一旁的段青茗,都覺得這劉蓉,生得真美。
可再美的罌粟也是罌粟,她內裡的毒素,是不會因爲她的美麗削減半分的。
段青茗站在斜裡,可依舊看出劉蓉淡淡垂下的眉角,以及她略微黯淡的眼神。
要知道,帶下病是所有的婦人們最怕的東西,而這個東西,只要一沾染上了,就是一生都難以擺脫的噩夢。當年,劉蓉下了重本,纔將自己的帶下病控制住。,可沒想到的是,被段青茗這一場攪和,便重又復發了。
而今,劉蓉再尋醫問藥,那些個神醫們,盡皆搖頭。說她恢復的黃金時期已經錯過,現在,再萬難徹底痊癒了。
自己的病,段正的冷落,令一向得意的劉蓉,不由地陷入了底谷。而段青茗知道,這令劉蓉陷入底谷的,怕還有段玉蘭的自作聰明吧?
只不過,這些,都只能是打落的牙齒往肚子裡吞,劉蓉是萬萬不敢告訴任何人的。
劉蓉緊跟在段玉蘭的身後,也低下頭去,向段正賀歲。段正淡淡地瞟了劉蓉一眼,淡淡地說道:“大過年的,起來吧。”
劉蓉聽了段正的淡言淡語,不由地心裡一酸。她連忙直起身體,站在了一側,再不敢動了。
想當日,劉蓉得段正寵,可以說是如魚得水,所以,才養成了她驕橫的性格。可而今,面對段正的冷落,她卻根本不敢有半分的言語。
本身,以劉蓉的手段,想要得到段正的寵愛,也是沒有說不不行的。可問題是,重得了恩寵又如何呢?她本身的帶下病,只要段正一近身,就會立馬知道的,到時,什麼都晚了。
還記得上次,段正要去她的院子裡歇着,而她卻不能侍候,於是,只好讓便宜了張姨娘那個jian人。可是,只一晚,張姨娘便有了身孕,這也是劉蓉長久以來,都耿耿於懷的事情。現在的劉蓉,哪裡還敢再造次呢?
一側的段青茗看到劉蓉的樣子,心中暗暗發笑。看來,這想整治劉蓉,無論什麼法子,都不如這個法子啊,明明,她可以挽回段正的心,可是,卻只能目眼睜睜地看着和段正漸行漸遠,怕再沒有這個更令人暢快的事情了吧?
段玉蘭剛剛坐定,張姨娘也來了。
而今的張姨娘,已經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子了。可能因爲年紀稍大的緣故,看她的樣子,略微辛苦。此時,她挺着大肚子,想要爲段正賀歲,段正連忙阻攔了,並讓人將她扶了起來。
張姨娘站起來的時候,腳步踉蹌了一下,段青茗看到,她用嫉恨的眼神,冷冷地看了段玉蘭一眼。段青茗知道,怕是寧嬤嬤輾轉帶給張姨娘的話,她知道了,所以,纔會對段玉蘭這樣的憤恨。
想着即將發生的一切,再看看高堂之上,一臉開心的段正,段青茗的心裡,突然有些歉疚。
原本,段正的子嗣並不算多,而今,張姨娘有了身子,他着實地開心了一陣子,可是,那孩子命薄,根本沒辦法出生。而張姨娘的身子,卻是不能再拖的了。宛如一個毒瘤,你若是留着,分分鐘就會危及人的安危。所以,不得不拔除,而且是馬上。所以,事情必須在今晚就擺平。
段青茗看了一眼段正,只希望待會兒,他不要太過激動纔是。
因爲是大年夜,所以,劉蓉和張姨娘都賜了座位,段正一臉開心地吩咐開席。
諸人淨手之後,豐盛的年夜飯便端了上來。這也是一家人,第一次的,坐在一起,開開心心地團圓。
剛剛開席不久,忽然看到段玉蘭的丫頭月華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大冬天的,月華滿頭都是汗水,她先是朝段正和在坐的諸人都行了禮,這才走到段玉蘭的身後,低聲地說道:“小姐,您那串珍珠項鍊不見了。”
“什麼?”
段玉蘭一聽,立時毛了。
她一下子站起身來,也顧不得剛剛佈下的菜污了自己的衣服:“你再說一遍……”
月華一看到段玉蘭發火,頓時臉色發白,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訥訥地說道:“那個……小姐您擺在妝臺上的珍珠項鍊不見了。”
月華說完,似乎不經意地瞟了段青茗身後的月葭一眼。
段青茗一看,心裡“格登”一下,看來,這個段玉蘭,真的不想讓大家好好地過個年啊。
段玉蘭的身上,已經沾染了湯汁,一側的月秀,連忙用帕子幫段玉蘭擦拭。段玉蘭將月秀用力一推,她朝着月華一指:“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段玉蘭的魯莽,令段正不悅,他重重地放下筷子,怒道:“蘭兒,坐下。”
段玉蘭的臉上,微現怯意。她訥訥地說道:“爹爹,上次蘭兒過芒壽時,您賞的珍珠項鍊不見了。”
段玉蘭愛首飾如命,經常穿金戴銀的,比之段青茗這個嫡女都更加風光,可現在,她怎麼說?珍珠項鍊不見了?
段正微微蹙了蹙眉,淡道:“這大過年的,怎麼會不見東西?你定是亂丟了罷?”
段玉蘭聽了,有些委屈地說道:“女兒是準備戴那串珍珠項鍊的,可是,沒想到出門的時候,姐姐屋子裡的月葭來了,說是姐姐叫女兒快些,女兒一急,便將那項鍊放下,急急地來了。”
段玉蘭一邊說,一邊有些委屈地說道:“爹爹您看,女兒的脖子上,都根本沒有戴東西。”
段正一看段玉蘭的脖子上,真的什麼都沒有戴。可是,他不願意女兒掃興,只命令道:“坐下,讓下人去找找,吃完飯了,你再回去。”
段玉蘭扁了扁嘴,不說話。
正在這時,段青茗卻笑道:“爹爹,這珍珠項鍊,可是您送於蘭妹妹的,她看重這鏈子,自然是看重爹爹的心啊,現在,妹妹的鏈子不見了,哪裡還吃得下?要不,讓女兒幫她找找?”
段正看了段青茗一眼,點頭道:“趁着菜還沒有上齊,茗兒就問問看?”
段青茗微微一笑,望着段玉蘭:“蘭妹妹,姐姐幫你找一個這條鏈子,你不會介意問月華幾個問題吧?”
段玉蘭似乎鬆了口氣,聳聳肩膀,無所謂地說道:“你問唄……”
段青茗望着月華,淡淡地開了口:“月華,鏈子是什麼時候不見的?你家小姐出門之前,還是之後?”
月華悄悄地看了段玉蘭一眼,可後者根本就不看她。月華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回大小姐的話,是在小姐出門之後。”
段青茗又微笑道:“那麼,當時屋子裡,還有誰?”
月華想了想,又說道:“當時屋子裡沒有誰了。只有奴婢和月秀。小姐收拾停當了,帶了月秀就離開了,而月葭,則被奴婢留住了,說了幾句話,然後,就離開了。”
段青茗看了段玉蘭一眼,呵呵,收拾停當……那就是說,那鏈子,是她故意落下的?
可是,月葭是絕對不會拿段玉蘭的東西的。現在只看段玉蘭將那東西,收在什麼地方了。
段青茗淡淡地喚了一句:“月葭……”
月葭走上前去,低道說道:“回小姐的話,奴婢去請二小姐,然後轉身就準備走的,可是,月華留住奴婢說話,說了幾句,奴婢就走了,奴婢走的時候,是看到二小姐的鏈子放在妝臺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