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段青茗真的生氣了。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小臉紅通通的,更重要的是,她的小嘴,也是一鼓一鼓的。她的倉皇綰起的長髮,有幾縷垂了下來,鬆散地垂在臉上,更給她潔白的小臉上,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嬌俏之意。
段青茗氣鼓鼓地望着炎凌宇,看那眼神,似乎真的想一口咬下去。
炎凌宇望着段青茗,他倒是還想笑,可是,卻不敢笑出聲來,他有些尷尬地朝段青茗道歉道:“那個……咳咳,我不是故意的。”
段青茗這下真的黑了臉了——你這樣都不算是故意的,那麼,要怎麼樣,纔算是故意的呢?
段青茗朝着炎凌宇狠狠地瞪着,忽然,她乾脆地張口“啊”的一口,一下子咬在炎凌宇的肩膀上。
並不劇烈的疼痛,使炎凌宇吃了一驚。他想掙脫,可是,段青茗很用力。只一下,炎凌宇的臉,便苦了起來。他望着段青茗,苦笑道:“至於麼……”
其實,炎凌宇更想說的是,他的手,還在攀着那塊石塊,若是不找些事情分一下心神的話,怕真沒有那麼容易捱下去。
段青茗咬了一口炎凌宇,似乎這才解了氣。
她轉過臉去,不理炎凌宇了——這個傢伙,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要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段青茗還真的想扁他一頓。
可是,這個念頭方一起,段青茗忽然想起來了,這禍事,原本就是炎凌宇和他手裡的穿月弓給惹來的。現在,她並不是被炎凌宇救了,而是被炎凌宇給連累了……
可是,再想想那穿月弓,豈不是自己給他的麼?那麼,一句話說完了,這件事,原本自己也有份的不是?
唉,段青茗的心裡糾結極了,越糾結,她就越恨炎凌宇,現在,她忽然後悔方纔的那一口,沒有重重地咬下去了。
炎凌卻是望着天,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樣,才能捱到天黑。
眼看着,那太陽一點一點的西移。四周,傳來青草的香氣,以及不知道哪個崖頂的花的香氣,炎凌宇忽然喃喃了一句:“唉,如此好時光,卻浪費在了這裡。”
這一行,原本是準備去踏青的,可現在倒好了,另一對兄妹,下落不明,他們這一對,卻高不成,低不就,生不得,活不成,段青茗的心裡,原本就覺得憋屈,此時被炎凌宇一說,她的心裡,就更加委屈了——炎凌宇啊,你就是個喪門星,你一天不來,我一天平平安安的,你這一來,就將禍事帶來了,居然還敢說什麼如此好時光的話?
炎凌宇看段青茗又彆扭地扭過頭去,他心知段青茗又在糾結生氣了。
於是,炎凌宇再嘆口氣,喃喃地說道:“早知道掛在這裡,不上不下的,我就早些跳了……”
這個方位,原本就是炎凌宇看好的。
先滾下崖頂,然後,再攀上崖邊的小樹。
可是,沒想到的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他們這一跳,卻被大石給攔住了。那鷣棵小樹,離得還遠,以段青茗的體力,根本就沒有辦法落下,所以,兩個人,就只能落到這裡了。
炎凌宇原本是想借機和段青茗說話,卻不料,被段青茗誤會了。
段青茗忽然想起,炎凌宇是和清鐸一起跳的,可是,他居然沒有找到好的時機麼?那麼,也就是說,他們原本不需要被掛在這裡的?
有了這個認知,段青茗便將所有的錯,都算到了炎凌宇的頭上。她望着那個猶自未覺的人,大怒道:“你爲什麼不早些跳?”
若是早些跳的話,路相對來說比較平坦,所以,哪裡還會受這樣的罪呢?
炎凌宇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似乎,段青茗的話,他根本就不意外一般。此時,他在暮色漸去的夕陽之中望着段青茗,搖頭:“早些不行……因爲,有無數的弓箭對着馬車……我們只要一跳,就要變成螞蜂窩了。”
是的,在馬車平速行駛的時候,兩邊的弓箭手,正用無數把弓弩對準了馬車裡的一行幾人。那時,若是他們冒險跳出去的話,只用不了一刻鐘的時間,怕他們就會被變成了活靴子了。
段青茗不由地怔了一下,她輕輕地吁了口氣,有些訥訥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人很多?”
其實,這句話就象是白問的。剛纔的流矢,瞬間齊發,足足有幾十枚之多,那力度,那力道,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由此可見,對方足足來了幾十個人。而且,個個都是高手。
若只有炎凌宇的話,他或者會不怕,可是,再加上自己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那麼,可絕對對的,危機重重了。
段青茗並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錯了就是錯了,她從來不會做沒有必要的堅持。
此時,她低下頭來,輕聲說道:“那麼,我們是不是應該想個辦法避一避,或者,乾脆到天黑了,想個辦法上去?”
炎凌宇看了看高高的懸崖,忽然搖了搖頭:“那些人,天黑了也不會走的。”
如此絕佳的伏擊,如此好的機會,即便是得不到穿月弓,炎凌宇的命,也得留下。所以,他們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放了他們呢?
炎凌宇語氣沉重地說道:“那是因爲,你不知道穿月弓對他們的意義……”
一把穿月弓的意義,足可以顛覆一個國家的時局,足以改變一些人一生的命運,甚至是一個國家的國運。所以,這些人,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非但不放棄,而且,一定會得到。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段青茗不由地問道:“穿月弓還在你手裡?”
穿月弓,是炎凌宇自己留下來了麼?然後,留下了一大堆的隱患?
炎凌宇點了點頭,說道:“我原本呈給了父皇,可是,他又給回了我,並說讓我全權處理這事。”
呵呵,他的精明老道的父皇啊,將穿月弓這個燙手山芋給了他,那麼,對於影響一個國家時局的事情,就可以置身事外,似乎,他從來都沒有參預過一般。而且,這把弓,最終回到誰的手上,其實大家的心裡,都早已有了定數,可是,那個老謀深算的帝王,還是將這件事,交給了炎凌宇來處理,也就是說,他將事情的所有,榮辱成敗,全部都推給了炎凌宇,從此以後,這把弓,只關炎凌宇的事,而不再關大夏皇朝的事。所以,之前的,現在的,甚至是以後的種種,炎凌宇都只能承受,而無處抱怨。
炎凌宇微微地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來,穿月弓在他手裡的消息,是被人刻意放了風聲出去的,如若不然的話,他們何止於落到今日的地步——前日的冰洞,今日的踏青,看來,他應該出手了。
段青茗並不知道,那個穿月弓究竟何等重要,她所關心的,還是眼前的處境。
她看了炎凌宇一眼,低聲說道:“我先幫你把箭拔出來,然後,我們尋路出去?”
炎凌宇搖了搖頭:“不行,到天黑再說。”
說完,炎凌宇看了看天,微微嘆了口氣,說道:“要麼,就等到我的人來了再說。”
箭矢留在身體之內,固然之有事,可是,若是現在拔出來的話,他的力道一泄,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再者,頭頂的人,已經對他們的存在,起了疑心,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他們的藏身之地,可是,他們已經去到崖下尋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