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看着那個藥盒子,忽然微微一笑,說道:“採月,這老太君倒是好快的速度啊。”
聶採月才一離開前廳,這些藥膏就後面送到了,不知道的人,還覺得聶採月有多麼的得寵呢。可是,這背後的真相,又有誰知道呢?
聶採月淡淡地看了那個盒子一眼,卻是轉過臉來,冷冷地說道:“老太君當然沒有這麼快的速度,只不過旁人的速度比她快了些而已。”
老太君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就讓人送藥過來的,可是,別的人還可以藉助老太君的名義的不是?所謂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這個人,一定不是安的什麼好心。
這個道理,段青茗明白,聶採月自然也明白,所以,她看着那個盒子的眼神,有些厭惡,有些冷笑。
聶採月忽然朝絳兒擺擺手,說道:“你去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把它扔了。”
絳兒應了一聲,正準備走開,一側的段青茗忽然笑道:“不忙,採月,還是先留着吧。”
聶採月驚異地望着段青茗,有些疑惑地說道:“留着它做什麼?難不成要還給她們麼?”
段青茗抿脣一笑,說道:“那時自然的啊……以其人之道,還彼之身,難道這有錯麼?”
聶採月聽了,忽然眼睛一亮,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是啊,這盒藥既然是以老太君的名義拿來的,若是這樣扔了,有些人說不定就可以小題大做了,可是,若是你當面“還”給他們的話,那麼,還真的讓她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段青茗笑道:“好了,採月,我們還是先換衣服,回頭之後,再還給她們吧。”
既然對方已經打算讓聶採月出醜,那麼,何不將這出醜的戲角留給對方呢?
聶採月換好衣衫,和段青茗一起回到大廳的時候,宴席已經差不多開始了。聶採月先向老太君奉了禮,然後便帶着段青茗坐到了那些小姐們的席位上。
席間,聶採月始終面帶笑容,無論聶湘秀怎樣挑釁,她都置之不理。而段青茗則和一旁的小姐們低聲答着話,氣氛很是融洽。
開席的時候,聶湘秀故意坐在段青茗和聶採月的身邊,還美其名曰,爲了聯絡感情。聶採月笑笑,不置可否,段青茗卻是歡快地答應了。席間,聶湘秀故意扮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不時地和段青茗說笑,段青茗也淡淡地笑着,有問必答。
再接下來,菜品開始奉上來了,聶湘秀望着聶採月藏匿在衣袖裡的手臂,不由地笑道:“二妹,你的手臂怎麼樣了?要不,你坐到姐姐身邊來,我讓紅兒給你佈菜?”
聶採月坐在段青茗的左首邊,挨着幾個堂妹和堂姐一起坐,聽了聶湘秀的話,她不由地笑道:“多謝大姐的好意,紅兒忙着侍候大姐你呢,我還是讓絳兒幫我佈菜吧。”
聶湘秀布的菜,聶採月可真的不敢吃,她不怕被毒死,也怕被毒得說不出話來。而一側的段青茗,聽着兩姐妹各懷心思的話,只是笑,還是不說話。
聶湘秀看聶採月不肯,她眼珠兒一轉,又說道:“那也行的,只不過,二妹啊,你這傷啊,姐姐還真不放心,要不這樣吧?讓姐姐看看你手上的傷怎麼樣了嘛,也好讓姐姐放心啊。”
段青茗的眸光,微微地變了一下,這個聶湘秀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呢?現在這個時間,居然要看聶採月的傷勢?
聶採月笑了一下,說道:“既然姐姐如此關心妹妹,若是妹妹不讓姐姐看的話,似乎說不過去了吧?”
胸口的傷,自然是不能看的,可是,手臂上還有是不是?聶採月剛剛擋的那一下,整個手臂上的熱茶順流而下,到了現在,還在隱隱作痛呢。聶採月低頭,將袖口挽起了一點兒。露出了剛剛燙傷的半截手臂。只見她的手臂雖然有微微的紅,可是,卻還是藕白的一片,十分的漂亮。
聶湘秀看了,在心內隱隱冷笑了一下,她說道:“哎呀,妹妹,這看起來燙得很嚴重啊,你可要小心以後落疤啊……”
聶採月正色說道:“只要是爲了祖母,即便真有疤痕又如何呢?”
聶湘秀聽了,牙齒都是恨得癢癢的,她強笑道:“二妹孝心動天,姐姐聽了都十分感動……”
聶採月淡淡笑了一下,不說話了,正在這時,菜餚中的魚肚更上桌了,每個負責佈菜的丫頭都小心翼翼地幫自己的主子佈菜。只見聶湘秀的大丫頭紅兒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湯,準備拿給聶湘秀。聶採月眸光一動,正準備說話,忽然,那個一直站在紅兒身後的丫頭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只見她腳步一鬆,紅兒手裡的一碗滾燙的湯更一下子飛出手心,朝着段青茗的身邊飛來。
段青茗神色一動——這些人做戲,也做得太明顯了吧?若這樣她都上當的話,豈不是太輕易了麼?段青茗剛剛想閃身,忽然身後傳來聶夫人的聲音:“月兒,你的手臂怎麼樣了?”
段青茗暗中一伸腳,那個丫頭身子一斜,那一碗滾燙的湯更頓時調轉了方向,又朝着聶湘秀飛去。
聶湘秀哪裡防得住呢?只見那碗滾燙的湯越過段青茗的頭頂,朝着聶湘秀迎面撞了個正着。
只聽“啪”的一聲,那碗跌在地上,滾燙的湯汁,順着聶湘秀的衣袖流了下來。
痛,難以言喻的疼痛。
聶湘秀一下子跳了起來,她一邊跳,一邊乾嚎起來:“哎呀,痛死我了。”
她一邊叫,一邊倒退着向後走去,看她那樣子,似乎想要衝出屋去。
聶夫人在一旁看了,神色一冷,她一把抓住聶湘秀的手,朝一側的丫頭怒道:“快去拿打水拿醋來。”
在這個時候,任何責怪都沒有用了,只有先幫聶湘秀清洗乾淨,將損傷減到最低。
那些丫頭們手忙腳亂地去打水的打水,拿醋的拿醋,整個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不多時,聶湘秀的衣衫上的湯汁被擦拭乾淨了,她的手臂也被醋洗過了,然而,疼痛,還是熱辣辣的疼痛。聶湘秀不由地苦了臉,向聶夫人說道:“母親,孩兒好痛……”
聶夫人沉着臉,卻是低聲說道:“好了,過會兒拿了藥膏擦一下就會好了。”
聶夫人並不願意哄這個向來囂張跋扈的庶女,可是,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失了風度,更何況,今天還是老太君的壽辰?
聶湘秀無力地倒在聶夫人的身上,小臉緊緊地皺着,看那樣子,似乎真的難過極了。
人羣裡的小姐們,卻個個都向聶湘秀投來了鄙夷的眸光。
方纔,聶湘秀的反應,那些小姐們都看在眼裡。同樣的,聶採月在大堂上的反應,大家同樣看在眼裡。那時的聶採月神色焦急,滿臉痛苦,可是,她起身的第一時間是請罪,是問老太君是否有恙。
而現在,聶湘秀的反應,和當時的聶採月,何止於天地之別?再加上此時的聶採月站在聶夫人的一側,一邊指揮倒水拿醋,一臉的關切,噓寒問暖的樣子,哪裡有片刻之前聶湘秀橫眉豎眼,與已無關的漠視呢?
衆位女子都是玲瓏剔透之人,看到這樣的聶湘秀,不由地又對她低看了一等。
聶夫人讓人去拿藥,一側的聶採月聽了,連忙關切地說道:“孃親,還是不用麻煩了吧……女兒的身上正好貼身帶了藥膏,大姐姐還是先塗上了再去吧。”